如果我沒有記錯,伯父今年應該75歲了。在我小時候的印象中,似乎我是有一個伯父的,因為同村的他時不時會到我們家去一趟。后來,長大了才明白我們和伯父的關系。
我的伯父,我唯一的伯父,其實并不是我父親的親哥哥,他是我爺爺的侄子。只不過伯父的身世過于可憐,他從小跟著我爺爺長大,所以我們的關系才顯得非常親近。
原來,伯父竟然是個遺腹子,在他沒有出生的時候,他父親就不知道是因為什么而被槍斃了。而他母親從他出生后,一直沒有理會眾人讓他改嫁的攛掇,守著伯父直到過世。
自從父親過世后,這五年來,伯父時常到我們家,看看我家里有沒有什么農活需要幫忙。天旱的時候幫忙澆地,收麥子的時候幫忙收麥,一年到頭都沒有閑著。這給一直在市區上班的我,幫了太多的忙!現在我還記得,五年前,因為和妻子鬧別扭,我賭氣不去參加縣里的招教面試,伯父在家門口坐等我直到天黑,就是為了勸我去參加面試。
前年收玉米的時節,早上我到莊稼地里散步,發現他一個人在那里掰玉米。我回家換換衣服就去幫忙了。中午,我有些干不動了。給伯父說,要不咱用機器收吧,這樣掰實在太累了。他笑著說,“機器只能收到大棒的玉米,小的就浪費了,還是用手掰吧。”我知道他是不舍得花錢,就沒再說什么。
來市區上班這四年,母親一個人在家,只要不是非常忙的情況下,每周我都是要回家的。而我伯父則經常在我回去的時候到我們家坐會兒,陪我說說話。每當說起我和妻子的工作,他總是搖頭嘆息,“難道就不能找個人給咱調動一下?這么遠的距離,生活實在是太不方便了。”
伯父的兩個兒子,老二在隔壁住著,是個標準的農民,并且好吃懶做。不過,有什么事的時候,倒是能夠及時幫幫忙。老大在鄭州發展,聽說是經常給伯父些錢,或者買些伯父經常吃的藥,只是不經常回來。但是聽說最近他所在單位的效益不好,自己的收入僅能維持自己一家人的生活。
前年伯父心臟病進一步惡化,醫生說最好的辦法就是做心臟支架手術,但是,面對十多萬的費用,全家人是一籌莫展。于是,只能選擇保守治療,每天藥不離口。
從前,我回來的時候,經常給伯父買些水果,肉,或者鞋子。五一回來,聽我媽說,伯父的慢性病證件沒有辦好,這樣的話買藥就不能在醫院里報銷,每天的藥費對伯父來說也不是一個小數目,畢竟他掙不來什么錢了。想起來我那兩個哥哥自顧不暇的生活,我覺得我應該做些什么了。所以,今天一大早我回來參加朋友的婚禮的時候,沒有回家,就到伯父家里詢問他都吃什么藥,下午回市區了給他買一些,下次回來的時候給他帶回來。起初他是不愿意的,說不能再花我的錢,我現在連房子都沒有。我說,我有醫保卡,卡里的錢是有有效期的,不用就作廢了。這樣說了,他才答應。
面對伯父,我總是覺得老天是如此的不公平!他沒有見過自己的父親,從小跟著我爺爺,而我奶奶還嫌棄他。他結婚當天,家里連一條單子都沒有,爺爺就給了他一條,誰知道奶奶知道后卻生氣了,為了不給爺爺制造麻煩,伯父又給她送了回來。為了掙錢,直到伯父七十歲那年,他一直都在工地上干活。而最近這五年,我伯母的腿摔斷了兩次,腰斷了一次,就像紙糊的一樣脆弱。伯父則獨自伺候了她五年!面對生活,他從來沒有抱怨過什么。但,看的出來,他還是老了,老的讓人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