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宇弈見狀關切的問道:“這是怎么了?”
“姑娘昨兒晚上高燒。”良衣氣得眼中帶淚。
“怎么不叫大夫?”蒼宇弈脫下皮氅抱起安沫筱將她裹在里面,很自然的攬在懷里放在自己腿上。干凈的氣息帶著雪的冰冷,溫熱的呼吸卻呵得她耳邊輕癢。
“找不著大夫。”良衣哽咽著無限委屈。“我去求了采惜姐姐,長老有話,不許任何人管姑娘死活。違者重處。”
“退燒了?”蒼宇弈眼底隱含著怒意,輕輕摸摸她的額頭,冰涼的。
“恩。”安沫筱乏得眼皮打架,神色疲倦。
“生了爐子屋里就暖和多了。不行你就跟我回……去。”蒼宇弈棱角分明的面容此時格外不悅。
“謝謝。”安沫筱迷糊著說了兩個字,沉沉的睡去。他抱著她,她一點也沒有覺得有什么不妥,也沒什么不自在。自然,只是自然而已。她,放心他。
蒼宇弈好幾天沒出現在安沫筱的小屋內。過冬的東西給她準備得很齊全,良衣臉上的笑容多了起來。安沫筱病愈后偶爾讀完書,看著良衣哼著小曲來回忙活著,也露出了淡淡的微笑。
這個冬天似乎很漫長。水月離開多久了?她沒仔細算過。墨軒離開多久了,她也沒有仔細算過。依稀記得日記本里有句話,誰離了誰,地球依舊在轉。誰沒了誰,依舊能活得精彩。他們離開了,她的生活依然在繼續。只是,地球是什么東西?
月色清寒。春天的夜晚,除了靜還是靜。不比夏夜,還能聽見蟲兒的鳴叫聲。清冷的夜灑下一片月光,照得窗欄也有些亮。
安沫筱驚覺的睜開眼睛,盯著突然出現在屋里的模糊人影,閃著寒光的匕首離自己越來越近的。那張模糊的臉似乎在笑,猙獰得讓她一陣恐慌。她想逃,身體卻動彈不了分毫。良衣睡得很沉,一點也沒有醒來的跡象。安沫筱的心緊了緊,死死盯著那匕首猛的抬起,再猛的落下,她緊緊閉上了眼睛……
“叮”一道清脆的金屬敲擊地面的聲音。在這么寂靜的夜里,很響。
安沫筱疑惑的睜開雙眼,尋找那道模糊的影子和那寒影重重的匕首。映入眼簾的卻是一個如雪般孤清的面容。那溫潤如玉的眼眸,淡定從容的笑意狠狠的撞擊在安沫筱心上。藍光閃過,安沫筱手腳活動開來,握緊了拳頭朝著那張臉揮了上去……
墨軒俊俏的臉上一團淤青印在嘴角。采惜見到墨軒的模樣,一聲驚呼,不知道嚇跑多少麻雀。
墨宛的人竊竊私語,朝堂之上更是輿論紛紛。一時間各種猜忌謠言紛紛出爐。有人說,墨大人失蹤六個月是追尋心愛之人去了,卻見愛人跟了別的男子,一時氣極與男子發生糾紛,被男子打傷,云云;還有人說,墨大人這小半年游覽了各國名勝古跡,對那些如詩如畫的美景傾慕,更被美景中飄渺如云般美麗的女子勾去了魂魄,一不小心,從山上摔了下去,云云;總共多少個版本,沒個具體,不過這兩個版本流傳得最廣。
良衣將傳聞講給安沫筱聽時,逗得她樂不可支。不愧是文風鼎盛時期,隨隨便便的傳聞都有聲有色,搞得跟真的似的。良衣看著笑意嫣然的安沫筱深深感慨,還是大人對姑娘有心啊。
聽到這些謠言,墨軒只是淡淡的說句,“當樂子說給你家姑娘聽。”她當時聽見這句話還以為自己聽錯了。直到大人淡漠的看著她,她才回過神來大人是真說話了,不是自己重聽。現在才明白為什么要說給姑娘聽。姑娘笑的時候不像以前那樣淡然,細瞧瞧,眼睛里都帶著笑。
“姑娘。”良衣猶猶豫豫的神色引得安沫筱側目。她放下手中的書,懶懶的伸出一只手支著頭。
良衣兩只手不自覺的絞著手里的帕子,吞吞吐吐半餉,仿佛下了很大的決心,終于開口道:“采惜姐被大人罰去洗明凈崖石階。”
安沫筱垂下眼瞼,合了書坐起身子,把書放回幾案上隨手撥弄窗邊白玉瓶里的大雪素蘭,輕聲說:“良衣,這些事,你不用告知我,我也幫不上忙。大人做的決定,自有他的道理。”良衣撅著嘴,抹著淚退了出去。
不是她安沫筱見死不救,而是她算得上什么?她如果能左右墨軒的意識,那么墨軒就不是墨軒,她也就不是她了。自嘲一笑,回首間卻見墨軒靠著門框,神情清澈,幽靜從容。一股清逸之氣叫安沫筱恍然錯神。
“屬貓的,走路都沒有聲音。”安沫筱微微一笑,拉著他的手走到門外。春的氣息比比皆是,到底是春天,處處生機盎然。
“是你想事太入神。”墨軒淡然一笑。任由她拉著自己往外走。眉間眼底是無盡的輕柔,萬分憐惜。
“呵呵。”安沫筱傻傻的笑著。
“息回來了,傍晚就會過來。”墨軒替她理了理耳畔的亂發。
“呵呵。”
“大人。”一道蘊含著怒氣的清脆的聲音從墨軒身后傳來。安沫筱偏了偏頭,只見水月那頭漂亮的銀發高高束起,溫潤的唇因為牙齒的咬痕呈現出血紅色,如雪的肌膚因為生氣閃現著紅暈。
“息。”安沫筱飛奔至他懷中,抱著他的腰使勁在他懷里蹭。
“小沫沫……”水月的怒火飛過了腦后煙消云散,幾分羞,幾分惱,還有幾分無可奈何。
“想你了。”賴在水月懷中聞著他身上清新的淡香,安沫筱愜意的閉著眼享受著。忽然一股力道襲向腰間,水月瞬間往旁邊一帶,險險的躲過。
“她想我了。”水月揚聲道,帶著些許得意。墨軒一挑眉,眼中滿是戲謔。
水月身體迅速一轉,右手一帶,一道眩目的銀光成光條狀隔開自己與墨軒的距離,左手攬著安沫筱的腰,使她貼在自己身上。一束若穿破萬里云空的藍光從天而降,迅捷而美妙,夾著無可比擬的凌厲直逼水月面頰…他手中光幕忽若有自己的生命一般在空中飛舞起來,若一條光龍在空中猖狂的擺動身子,那一剎那,只覺得一股凌厲而霸道的氣勢排山倒海的壓來,將他圈在一個圈中,讓他無法動彈。
水月不由自主運功相抗,可那光龍每擺動一下,氣勢便又增強一分,不大會兒額際冒出豆大的汗來,眼睛圓睜滿臉通紅……再看墨軒,姿勢瀟灑,輕重緩急,錯落有致。
安沫筱閑閑的笑道:“當真玩命呢?要真傷了息我可跟你玩命。”
墨軒聞言右手一揮,藍色的光幕瞬間消散。水月只覺全身一輕,胸口憋住的那口氣終于呼出,隨即而來的是全身泛力,分外疲倦,虛脫得只想倒地就睡。手也不自覺的松開了安沫筱的腰肢。墨軒笑得云淡風輕,黑眸黑幽幽的看著安沫筱,附而淡淡然然的瞟一眼癱坐在地上的水月:“可還要繼續?”
“不玩了,每次都玩掉半條命。”水月嘟囔著,“我要小沫陪我睡覺。醒了再找你議事。”墨軒慢悠悠的看著他,笑得云淡風輕的:“你確定要她陪你睡覺?”后面四個字他一字一頓的吐露,水月剛想揚起脖子來個大大的微笑,一見墨軒的神色,笑容卡在半截,毫不猶豫的縱身飛出幾丈遠。
他清脆的聲音遠遠的傳來:“小沫沫跟我曾以地為床,以天為被,相擁而眠……”
墨軒的眸底閃過一絲冷光,右手一抬,指尖在空中一劃,一線藍光直奔水月身影,只聽得見水月一聲慘叫,咬牙切齒的吼:“啊~~我說的實話……”
“軒兒接了那個姓安的姑娘回內宛?”離老站在書桌前揮毫潑墨,墨陽點頭稱是。
“孽緣!”離老擲下手中的毛筆,墨汁四濺,白紙上的圖案頃刻間被染亂。轉身負手立于窗前,望著大片大片綠意盎然的山林,眼神尤為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