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天,喬文都沒精打采的,她忽然就覺得生活很無趣。自己為了長相思守費盡心機來到北京,可是結果依然是孤苦伶仃一個人。以前還有個盼頭,可現在她不知道以后的生活要怎么走,到底這種付出值不值得,她該如何才能過上自己想象的婚姻生活,她突然迷茫了。
又恰逢臨近年底,喬文手里的活越來越多。財務工作就是這樣,別人歡天喜地迎接元旦,財務系統卻個個忙成狗。各種報表、決算、預算、統計全部要完成,連續一周加班到半夜,本來生龍活虎的她,突然一下就蔫了。
周一那天早上交通異常擁堵,自行車道已被滿滿的汽車占滿,喬文騎著自行車在各種汽車之間穿梭。由于周末兩天持續加班,喬文的腦袋昏昏沉沉的。快到公司門口時,突然從左轉道上竄出一輛汽車,喬文看見的時候幾乎就要撞到汽車的左后方了。
喬文趕緊急剎車,她聽見自行車的輪胎在馬路上發出了刺耳的摩擦聲,緊接著她應聲倒地,眼巴巴地看著那輛汽車揚長而去。正當她準備扯著嗓子罵司機時忽覺右手手腕鉆心一般地疼,這才發覺自己倒地時本能的用手去撐地,似乎傷到骨頭了。
喬文此刻也顧不上生氣了,只覺手腕仿佛要斷掉,疼的難以忍受。心里暗自難過,覺得今天真是倒霉透頂。正當喬文呲牙咧嘴準備自己站起來的時候,一雙強有力的大手扶住了她。
“你沒事吧?”一個低沉的男聲在喬文耳邊響起。
喬文抬頭一怔,這位扶她站起來的男人身材頎長,面容俊朗,眉眼間透著溫和的氣質。這個人似乎在哪里見過,但又一時想不起來。
“這不是財務的小喬嗎?”還未等喬文開口,他驚訝地問。
“啊,我是喬文,請問您是……”喬文怎么也想不起來這個人是誰,他說公司的小喬,看來是同事,可是怎么也想不起來他的頭銜。
“我是楊云海,看來你平時不大關心同事啊!”他佯裝微嗔,略鎖眉頭。
“天哪,是楊總,真不好意思,我平時只聞您大名,沒見過您本人。”喬文一陣心悸,原來是公司的副總楊云海,自己平日只顧干好分內的工作很少和上級領導打交道,但是楊云海在公司很有名,年輕有為、一表人才,35歲仍是單身,女同事經常議論。他儒雅溫和,體恤下屬,是位很受歡迎的領導。自己有意無意在領導欄里見過他的照片,但印象里從未謀面。
其實楊云海和喬文是見過的,還不止一回。在楊云海的記憶里,清晰地記得有三回。
第一回是楊云海著急出差,秘書又請假不在,他于是親自去財務報賬,當時是喬文接待的他。喬文聲音甜美,態度溫和,臉上掛著非常官方的微笑,與財務一貫趾高氣昂的作風相差甚遠。由于久不貼票,楊云海的發票貼的有些參差不齊,喬文很耐心地幫他輕輕撕開又重新貼好。
楊云海依稀記得自己剛來公司時有一次親自去報賬,因為發票貼的不好財務很生氣地扔回去讓重新貼好,未曾親自幫忙過。
“也許她知道我是高層領導”,楊云海暗自思忖。其間又過來一名報賬的職員,喬文依然是非常溫和地接待并闡述了幾點報賬的規定。楊云海當時對她印象很好,記住了她那官方的微笑和好聽的聲音。
第二回是楊云海有一天在上班的路上碰見了喬文過馬路。楊云海的住處離公司很近,他把私家車放在公司,每天都是步行上下班。北京的天氣很難晴朗,那天卻是晴空萬里,連空氣都覺得異常清新。
楊云海走在上班的路上難免抬頭望天,就在他仰望天空收回目光的一瞬間看見了站在馬路對面的喬文。喬文獨自站在那里仰頭望天面露微笑,那微笑有種空靈的沉靜,與上次他見到的她那官方的笑容截然不同。
此時路面無車,周圍的人都在匆匆過馬路。楊云海正覺納悶,紅綠燈變了顏色,喬文歡快地穿過馬路。她之前不走,是因為信號燈是紅色,雖然當時無車,她依然站在原地靜靜等待。這是一個遵守規則的女孩,想到她的職業,楊云海不由地微笑,在一件小事面前他看見了她閃光的品質。
還有一回見她是在公司的樓梯間里。這回與之前兩次都大為不同,喬文穿著運動鞋,背著一只小巧的雙肩包,一手舉著電話一手插在衣服兜里,她和電話里的那個人談笑風生,不時放肆地哈哈大笑。
當時是夜里十一點,楊云海本是在家里看資料,看到一半時發現有一份資料落在辦公室了他便想回去看看。來到公司時,他心血來潮想走樓梯,碰巧遇到了剛剛加完班往回走的喬文。
喬文下班以后喜歡穿平底鞋,喜歡走樓梯,她將腳步放的飛快,不像爬樓梯那般吃力,下樓梯讓人身心愉悅。他們兩個在樓梯的轉彎處擦身而過,楊云海看見她洋溢著無憂神情的笑臉,那般年輕動人,仿佛世間無盡煩惱都與她無關。
喬文當時根本沒有在意到這個人,只當是一位與自己同命相連加班到半夜的同事,她整個心思都在和電話里的路欣調侃聊天呢。
在楊云海的腦袋里三次遇見一次比一次印象深刻,雖然都是一閃而過的相遇,但留在他記憶里的卻是明晃晃的笑容。
喬文的手臂瞬間腫了起來,楊云海輕輕碰了一下,就疼的她哇哇大叫。他讓她等在路邊,迅速跨上她的自行車往公司騎,雖然騎著女士車的樣子滑稽可笑,但是他毫不顧忌。到公司后他顧不上交代工作就趕緊開上汽車過來載著喬文直奔醫院。
掛號拍片后醫生確定喬文是前手臂骨折,緊接著做了復位并打上了石膏。從醫院出來后,喬文堅決不讓楊云海送她,說自己打車回去就行。
楊云海虎著臉訓她:“都這樣了還嘴硬,趕緊上車,我送你回去。”
喬文心想,自己區區一個小會計,已經勞煩楊總大半天了,實在是不合適,于是繼續推脫。最后,楊云海惱了,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硬把喬文拉上車。
到家后,楊云海執拗地一定要送喬文進門,聲稱遇上了就要幫到底,他果真如大家謠傳的一般絲毫沒有副總的架子。
喬文的家雖小卻很溫馨,當初喬文是懷著一顆和老牛要過二人世界的心精心布置的。她給客廳的墻上貼了淡淡的橘粉色壁紙,窗簾是清清爽爽的白紗,家具選擇的是簡單明快的現代風。整體感覺溫暖如沐春風。只可惜老牛在家的日子屈指可數,都沒有認認真真感受這種可心的居家生活。
楊云海進門后將喬文的東西放在茶幾上,環顧四周,那么自然而又無法讓人拒絕地說:“時間不早了,咱倆都餓了,你請我在你家吃點東西吧。”
喬文被這突如其來的邀請搞得不知所措,怯生生地問:“楊總,我家里沒啥能吃的現成東西,您看我這手也不方便做,要不下回?”
“誰說讓你做了?我來做。”楊云海一邊微笑著說著一邊走過去打開冰箱,他愣了一下,冰箱里幾乎沒什么東西,只有幾包歪歪扭扭的酸奶和幾顆雞蛋。
“不好意思,我平時一個人很少做飯。”喬文覺得既尷尬又不好意思,連忙解釋。
“沒關系,我們下面條。”楊云海斜眼瞥見灶臺旁放著一把雞蛋掛面。他熟練地給鍋里加上水,擰開爐火,又從冰箱里拿出兩顆雞蛋。喬文只好在沙發上傻傻的坐著。
這個楊總,看起來隨和溫柔、事業有成,做飯似乎也是好手,怎么會人到中年還沒有對象呢?喬文暗自思忖,要么太挑剔,要么有情傷,竟無端的對他開始好奇起來。
楊云海將雞蛋磕入滾燙的油鍋中,雞蛋遇油發出滋滋的響聲,散發出一陣陣難以抗拒的香氣。兩個人從早晨忙活到下午都已經饑腸轆轆,一碗清湯掛面外加一只煎雞蛋反而顯得格外鮮美。
面條端到面前時喬文才發現用左手吃面條根本就是個技術活,她嘗試著將面條往嘴里刨也依然很困難。楊云海看著她那個狼狽樣撲哧一聲笑出來。他坐在她旁邊,奪下她的筷子,挑起一束面條,用嘴輕輕吹了吹遞到了喬文嘴邊。
“楊總,我自己能行。這樣不合適。”喬文因難為情漲紅了臉,自己一個已婚女人,卻因為右手的不便需要和其他男人如此親近,讓她充滿了負罪感。
“行了,就算是一只小狗傷了腿,我也會用手給它喂食的。”他像安撫一個孩子那般安撫他,帶著不容置疑的口氣,又充滿了溫柔。
“可是,狗又不用腿吃飯。”喬文眨巴著眼睛說。
楊云海被她這句話弄的哭笑不得,他不知是該繼續喂她呢,還是不再管她。這個女孩,工作的時候一絲不茍、大方得體,生活中似乎又古靈精怪、活潑可愛。
“我現在以上司的身份要求你接受我的施舍,這只是為了讓你早日恢復好回公司上班。不允許你再推三阻四了。”他板起臉來命令她,順勢將面條往喬文嘴邊遞過來,喬文本能地張嘴接住那一束面條。淡淡的掛面的香氣夾裹著油炸雞蛋的濃郁氣息一下子充斥于口中,讓人覺得更加饑餓了。不知不覺中,一大碗雞蛋掛面都被楊云海這樣親手喂了下去。
也不知在哪一瞬間,楊云海看見喬文額頭細細碎碎的發隨意散亂著,眼睛里流露出毫無城府的神氣,清新自然的模樣顯得她楚楚可人。兩個人離得是那樣的近,他甚至能聽見她輕輕的呼吸聲,吃面條的吸溜聲。時間仿佛在那一刻靜止,他似乎都能感受到她睫毛煽動的微風。
吃過飯,楊云海又幫喬文清洗了煮面的鍋和碗筷,他像這個家的主人一樣在灶臺前忙碌著。喬文坐在沙發上,看著他的背影愣神。一股難以名狀的孤獨感全身襲來,她忽然莫名地強烈地想念老牛,想念他偶爾回來在家里來來回回的身影,想念兩個人圍坐在餐桌前吃一頓最普通的家常菜的情景。
不由得,兩行淚滑落了下來。恰巧楊云海此刻回過頭來想要問喬文什么,看見了面露失落神情的喬文,張了張口沒有說出話來。
喬文趕緊擦了眼淚站起來笑著說:“楊總,今天真是謝謝您,改日我一定抽空去給您道謝。”
無戒365天極限寫作訓練營 第19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