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師 ? 郕王府
下巴上的青紫淤痕漸淡,風寒卻遲遲未好,近幾日朱拂玉對她不聞不問,她也有些賭氣,不愿去瞧大夫,只硬挺著。今日實在身子不爽利,便哪也沒去,躺在榻上昏昏沉沉地睡著。
不一會兒,便聽見門外傳來張禮的聲音問道:“姑娘,陳掌柜來瞧您了!”
欒歡月掙扎著起身,開了門,瞧見陳星正站于張禮身后,勉強一笑道:“陳小哥,你今日怎的得了空來看我?”
陳星見欒歡月氣色不對,忙上前攙扶道:“李姑娘見姑娘幾日沒來,便派我來瞧瞧你可是有事耽擱了。”
欒歡月點了點頭,任由陳星攙扶著往里走。張禮本想跟進去,卻被一路跑來的丫鬟給叫住了。
陳星把欒歡月扶進屋,見她躺在榻上虛弱不已,下巴還印著淺淺的青痕,眼里閃過一絲憤恨,想伸手去觸碰她,又有些不敢,輕聲問道:“是郕王欺負你了罷?”
欒歡月腦袋有些昏沉,但意識還算清醒,擺了擺手道:“與旁人無關,前幾日夜里著了涼,如今染了風寒。”
陳星替她倒了杯水,遞了過去問道:“可見過大夫了?”
欒歡月胡亂地點了點頭。但陳星卻是不信,欒歡月病了有些時日了,屋里卻沒有一點藥味,哪里是看過大夫的樣子。陳星見她不愿多說,神色變了幾變,才忍著怒氣道:“郕王即將大婚,你想必還不知道罷?”
欒歡月笑了,望著陳星問道:“陳小哥早就知道,為何如今才對我說起?”
陳星張了張嘴,不知該如何分辯,只能低下頭問道:“難道你甘愿做郕王身邊的一個侍妾?我知你不眷戀榮華,若我可以……”
陳星還未說話,便感到欒歡月滾燙的手附在了他的手上。他望向她,見她朝門外看,也回過頭去,瞧見了站在門口看著屋里的朱拂玉,心里一驚,起身施禮問安。
三人都不說話,陳星見朱拂玉望向自己的目光帶刀,心里有些懼怕,但想了想身后的欒歡月,又挺了挺腰板。
欒歡月輕咳了一聲,帶著濃濃地鼻音說道:“陳小哥,你回去告訴靈雨姐姐,我稍后便會去。”
陳星點了點頭,往外走,走到朱拂玉身旁時,說道:“王爺若憐惜她,還請……”
朱拂玉挑眉問道:“本王該如何去做,輪得到你插嘴?”
陳星皺眉,卻也不再多說,躬身退出。
朱拂玉走進屋,瞧著欒歡月一副病態,仍強顏歡笑,冷笑道:“這是病了?”
欒歡月覺著自己眼皮發燙,抬了抬眼皮道:“只是有些風寒,已經見好了。”
朱拂玉藏在袖子里的手緊了緊,臉上卻一副冷漠地樣子道:“如此最好。”
兩人話不投機,朱拂玉不愿再待在拂塵院,拂袖而去。
躺到中午,欒歡月覺著自己有些撐不下去了,便起身出了郕王府,找了家醫堂瞧病,又抓了藥,打算回府煎藥。剛出了醫堂,就見兩個丫頭迎上前道:“姑娘,我家小姐有請。”
走到一茶室的二樓雅間,欒歡月便瞧見玉翠守在門口,瞧見欒歡月來了,撇了撇嘴道:“進去罷!譜兒可真夠大的,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
“那日受的教訓還不夠么?”欒歡月冷冷瞥了眼她,推門走了進去。
雅間里,汪婉儀正坐在茶案前煮茶,動作嫻熟優雅,極具觀賞性,瞧見欒歡月進來,只莞爾淺笑。
“月妹妹,你來了?”汪婉儀端了杯茶,遞到欒歡月手邊,語氣溫和。
“汪小姐,這聲月妹妹,是從哪兒論的?”欒歡月把抓好的藥放在桌上,不客氣地接過茶,嗅了嗅,輕抿了一口。
“往后咱們就是一家人了,妹妹接了姐姐的茶,還和姐姐開這樣的玩笑。”汪婉儀低低一笑。
“汪小姐是如此認為的么?我身份低下,不敢與汪小姐亂攀親戚!”欒歡月放下茶杯。
“妹妹,我與郕王是皇上親指的婚事,非我能左右。妹妹這是不愿認姐姐罷?”汪婉儀眼里帶著淚水,坐在欒歡月身旁,想握住她的手,卻被欒歡月躲開了。
“我明白了,汪小姐今日是來拜山頭的罷!”欒歡月笑著,帶著濃重的鼻音,有些得意。
“拜山頭?”汪婉儀有些不解。
隔著一堵墻,濟源輕笑了出聲。朱拂玉也抿著嘴笑道:“她是從哪里學來的?”
濟源忙道:“從杭州去谷城時,小的曾給欒姑娘講了些山匪軼事。”
朱拂玉點了點頭。說來也巧,今日從府里出來,和幾個大臣在茶室議事,剛準備走,便聽見了汪婉儀和玉翠兩人的聲音,得知兩人要請了欒歡月來。朱拂玉擔心她吃虧,拖拖拉拉地不肯走,直到現在。
“汪小姐想入郕王府,自然想見見王爺身旁的女人。汪小姐那日來品香閣,也是一樣的目的罷?”欒歡月揉了揉腦袋,輕聲說。
“妹妹很直爽!”汪婉儀見欒歡月說的很直白,換了種策略說道:“看來妹妹并不難相處。那日見妹妹如此兇悍,倒是嚇姐姐一跳。”
“我入府比汪小姐早,這聲妹妹,倒是真擔不起,汪小姐還是叫我姐姐罷!”欒歡月擺了擺手,一副不喜汪婉儀的模樣
汪婉儀瞧在眼里,心里冷笑,覺得欒歡月也不過是個沒頭腦的,正妃還未入府,就惦記著給個下馬威,面上堆著敦厚的笑容道:“姐姐!”
欒歡月滿意地點頭,又端起了茶杯瞧了瞧道:“哎呦,這茶涼了。”
汪婉儀忙又倒了杯熱茶,恭恭敬敬地遞到了欒歡月面前。
欒歡月接過茶,緩緩說道:“其實你今日不來尋我,過些日子,我也會去尋你。事到如今,我也不瞞你,王爺已應允我,做郕王正妃。”
汪婉儀一愣,心里卻是極不信的,面帶驚訝問道:“王爺難道要為了姐姐抗旨?”
欒歡月搖了搖頭道:“王爺自有王爺的法子,我不過一府院婦人,哪里知道這些!不過,賢妃娘娘極愛重我,想來求一道圣旨不是什么難事!”
汪婉儀聽到此處,便斷定欒歡月不過是被朱拂玉哄騙,心里覺得好笑,臉上卻露出恍悟與羨慕道:“妹妹有幸見過賢妃娘娘一面,卻是未說上幾句話。”
欒歡月得意道:“那是自然!賢妃娘娘只屬意我一人!”
汪婉儀瞧了瞧欒歡月臉上淡淡的疤痕,有些好奇,問道:“姐姐,你這下巴上,怎的會有傷?”
欒歡月摸了摸傷口,面露羞澀說道:“妹妹不知,王爺他……”
汪婉儀見欒歡月一臉嬌羞,臉上也是一紅,她即將嫁做人婦,自然知道些男女之事,隱約猜到了些什么。
欒歡月低頭笑了笑道:“往后妹妹也要伺候王爺,姐姐我也就不瞞你了。王爺他……神勇非凡,個中滋味甚是美妙! ”欒歡月瞧了瞧汪婉儀臉紅到了耳根,又嘆了口氣說道:“王爺本有五六個侍妾,但都因王爺太過……太過粗魯,死于非命!”
朱拂玉在墻那頭,強忍著破墻而入的沖動,冷著臉瞧著濟源一副憋著笑的模樣說道:“外頭候著!”
濟源稱是,轉身走出了雅間,把門帶上。
汪婉儀聽得欒歡月畫說的可怖,心里有些納悶,又覺得這女子好不害臊,這樣私密的事也敢說出來。問道:“可從未聽過王爺有過侍妾啊?”
“這些侍妾不堪承歡,死于王爺銀槍之下,這樣私密的事,怎會人盡皆知?我起先也是不知的!”欒歡月說的極其認真,心里暗罵自己是燒的糊涂了,說這樣不要臉的話。
汪婉儀聽到此處,總覺著與自己所探得的消息出入甚大,但欒歡月所說又是閨房之事,也無從判定真偽,只得試探問道:“可我怎的聽說,姐姐的傷,是因觸怒王爺,被王爺打的呢?”
欒歡月苦笑道:“妹妹若不信,以后自會知道。”
其實欒歡月的話,有些地方前后并不完全對的上,但此時汪婉儀的注意力都被王爺的閨中秘事吸引,倒是忽略了。
墻那頭,朱拂玉聽到欒歡月的瞎胡扯,只恨不得把她那毫無遮攔的嘴堵上,省得她胡亂造謠,面上也是有些微紅。
“妹妹還有何事?”欒歡月見汪婉儀低頭沉吟,此時頭痛難忍,只想快些躺下,起身說道:“王爺還等著我呢!”
送走欒歡月,玉翠跟著汪婉儀進了屋,見汪婉儀愣神,輕聲喊道:“小姐?”
汪婉儀冷笑了一聲道:“這欒歡月倒是不簡單,三言兩句便攪亂了我的心神,什么都沒問出來。”
玉翠訝異道:“那狐媚子說了些什么?”
汪婉儀臉上一紅,想了想,還是細細將欒歡月所說講了一遍。聽得玉翠也是一臉嬌羞,直罵她是個不要臉的狐媚子。
汪婉儀又想了想道:“我見她來時抓了藥,你去打聽打聽藥方。”
主仆二人有說了幾句,便離開了。
沒幾日,京師里各府里便傳出了朱拂玉房事神勇之事,版本愈演愈烈,愈發的不堪入目起來,不過這都是后話了。
近幾日身體不適,兩天一更。
平時周末不更,但這周六會多更一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