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校放學了,我來接孩子。每一天,孩子遠遠望見我,總是興高采烈,蹦蹦跳跳跑過中來。今天卻沒了這個興奮,我的心一涼。因為,我也曾是學生,就在他這個年齡,遇到過不開心的事情。
相反數的概念與絕對值在一起時,我有點模糊。于是,我去問當時的胡老師。他是我家的一個遠方長輩。他在辦公室里給我講了一遍。然后問我懂不懂。當時的情形是,模糊并未完全解除,但又不是全不懂。為了準確表達這種狀況,我便發明了〃小懂〃這個詞。誰知道這下闖了禍,很有個性的老師勃然大怒。還大懂呢,滾!于是,我便灰溜溜地滾開了。從此,對他的數學課,我也心生討厭。
數學成績一落千丈,但對語文,我是絕對的喜歡。因為寫作文,我會胡謅。而那位圓臉大眼齊耳短發的余老師,她一上作文課,便會把我瞎編的作文,在全班同學面前讀。我覺得有了榮耀。所以,我越發地盼望語文課,我也喜歡上了余老師。
我覺得她很慈祥,和藹可親。有一天早讀課,她突然讓同學通知,叫我去她的辦公室。是不是又要在作文課上表揚我了,因為這種待遇太多,所以我在要挨表揚的喜悅中走進辦公室。壞了!情形不象要表揚我。她一臉嚴肅,我心里一涼。我很少看見過她的嚴厲,整個人立刻緊張起來。歸真同學,過關沒有?我一聽恍然大悟,立即明白過來,連選聲地說:過關了,過關了!當時的害怕,可想而知。不知是我反映太快與機靈勁,還是局促窘態的原因。她噗哧一聲笑起來。我又見到她那仁愛的模樣了。同學是設有血緣關系的兄弟姐妹,以后不能再打架了,我們都長大了!我在她的諄淳教導中,有了道歉的想法,向那個清早路上被我撂狠話的同學。
不是所有的幸運都能持續下去。余老師生病了,呂老師接遞她,雖然有些遺憾,但與要上數學課相比,我還是喜歡上語文,直到呂老師的那堂作文課。歸真同學,呂老師叫我。我立刻精神抖擻地回答,到!到講臺上來,你把上次作文讀一遍,讓大家聽一聽。這個本也正常,余老師就會經常這樣做。于是,我端端正正站在教桌前,大聲朗讀:讀《陋室銘》有感。這是你寫的嗎?你們看這象他寫的嗎?他數度在我朗讀時插話點評。我被說的有點懵逼了,最后連聲音也沒有了。這是一個初中生能寫出的文章嗎?他象審問犯人似的,似乎要穿透我靈魂般地盯著我問。我糊涂了。這明明是我的,他怎么能這樣懷疑我,最后還莫名其妙地奚落我,挖苦我,羞辱我。不老實,還抄襲。他有什么根據呢?可是我是學生,在他不可能的執見面前,我顯得蒼白無力。在委曲中,我精神麻木地走下講臺。同學們都用異樣的眼光盯著我看。從此,我也懶得在作文課上浮想翩躚了。
余老師是班主任。既然她病了,那班主任也就易了主。姓高的幾何老師接任。他首先約法三章。早讀課不許玩。每個同學都要認真讀書。班長要把不認真讀書的同學記下來。我于是首當真沖。班長把我告密給了高老師,我挨了一頓剋。既然你不仁,那我也不義,小孩時心理就這樣。而找由頭很容易,你想想都不安份的年齡,有幾位是定心的呢!我發現班長也玩了,時間地點人物證據確鑿。我要明正大地告發她。
同學們好!老師好!同學們坐下!除我而外,同學們都坐下了。我站在那兒,顯得很突兀。高老師驚訝地問,歸真同學有什么事嗎?報告老師,你定下的制度,馬艷萍班長帶頭違犯。早讀課上,她與王慧同學在后花園閑聊不讀書。有這事?高老師立刻批評了她倆。看著她倆耷拉著腦袋。我的心里特高興。高老師批評完了。他清了清嗓子:同學們丨現在我鄭重宣布:歸真同學為我們班新干部。還有這好事,我立刻坐直了身子,等待榮譽加身。從今以后,歸真同學為我們班揭發委員會委員長。哇,全班同學轟堂大笑。只有我象泄了氣的皮球,從此一蹶不振。雖然勉強在求學路上也走完了高中,但一直跟學習沒有貼過心,而且變得敏感起來,對老師總懷戒心。
這種敏感與戒心使我恐懼起來。果然,孩子說:我問老師,切身體會是什么意思?老師怎么回答?他沖我大吼:讀課文,自已體會!孩子恐怕體會不了了,但我卻體會太深了。因為我是大人,我在這種體會中走過來。它使我替自已的孩子感到了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