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即是空

圖片發自簡書App

終于,得到一次面采的機會。

武漢一夜雪無,冬日陽光重新擁抱這座城市。為了不浪費這大好時光,便趁勢約在了一個陽光明媚的下午面采,地點定在了凱德1818的星巴克。

提早出門,到的時間卻剛剛好,我到他也到了。買了咖啡,選了舒適的沙發座坐定,我抬頭看著他,他則怔怔的望著窗外,猜不透他的思緒還在哪個時空。我等了片刻之后,小心翼翼地說:“可以開始了嗎?”他轉頭望向我,清了下嗓子便開始了他的講述……

那是01年秋季,剛進大學讀大一。北京的秋天,按照老舍先生的話,就是天堂的樣子。陽光和煦,微風徐徐,不熱不燥,任何美好事情此時發生都不必驚奇。

那一天中午,我和室友6人一起從宿舍出來準備去食堂吃午飯。我們當時的宿舍樓在學校正西北角,食堂處在校園的東面中間位置,學校正門朝北,從宿舍去食堂要經過主教樓前面的廣場,新建的圖書館和老舊的實驗樓分列廣場東西兩側。廣場上從北大門延伸到主教樓前長長的橢圓形花壇里綠草瑩瑩,常青灌木健康齊整,艷紅的月季正肆意綻放。圖書館前面有個廣場噴泉,被一圈裝飾鏈條圍起來,進入秋季之后噴泉不常開放。當我們6人手舞足蹈說笑嬉鬧著正經過廣場時,突然噴泉拋出水柱,打斷了我們的一路聒噪,我們不由自主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響吸引望去--噴泉突然開放了。

這才發現噴泉前有一個苗條高挑的長發女孩背靠噴泉站著,卡其色長風衣配著墨藍色貼身牛仔褲,全身充溢著青春的活力,同時略顯成熟的氣質不像是新生。女孩似乎早已在此等人,前一秒也被這噴泉的突然噴發引得扭過頭一望,同時用一只手捋了捋被氣浪拂亂的頭發,下一秒回過頭來望向走近的我們。我們6人開始時一齊望著這個靚麗端莊的女孩,見她此時回望,室友們紛紛轉移目光,相視而笑,腳步不停的繼續往前走著,竟無人再撿起先前的話頭。而我的目光則始終不離,直直的望著姑娘的眼睛,身體卻隨著腳步跟著室友前行,于是頭部便在經過姑娘身邊時扭出了不可思議的角度。女孩早注意到我似癡漢的目光,一直與我悍然對視,見我走過都還不收斂,慍怒的朝我大喊一聲:“看什么看!”室友們早看在眼里,一齊轟然大笑起來。

那一刻真似鬼使神差,至今我都沒想通我怎么會說出后面那些話的。

我停下腳步,轉向姑娘,眼睛還是直直的望著她,脫口而出:“你知道嗎?我出生在一個小縣城……”說完第一句話,女孩顯現出“啊?!”的表情。

我很滿意她的反應,然后接著緩緩說道:“小時候在夏天晚上我們會在樓頂乘涼,那個時候能經常看到漫天星河,我一度覺得世界上沒有比那更美的東西了,直到剛才看到你的眼睛!”

女孩聽完略微一怔,然后撲哧一聲笑得花枝亂顫。我也輕快的笑了,然后朝女孩抬起手小幅揮了揮說:“再見!”女孩勉強收拾笑意,也回敬的揮了下手說:“再見!”

于是,我轉身拉著一眾看呆的室友往食堂走去。

第二次見到她是在學校附近的一家超市。那次需要補充一些生活用品,學校里面的選擇性很小,決定去學校附近的超市采購。在超市找齊了東西準備去排隊結賬,剛排到一個隊伍里就感覺有人拍了下我肩膀,一轉身,看到她手里拿了瓶飲料,笑意盈盈的說:“好巧。”

于是我們就學校超市,新生用品,學習課程之類的簡單聊了聊,然后我趁勢問到了她的名字,并且得知她是在人文社科系學文學,已經大三。結賬之時我堅持為她的飲料付賬,出來后,她要去校外有事,我要回學校,她微笑著舉了舉飲料對我說:“謝謝”,我回之:“不客氣”,就此別過。心有悵然,也許有點期許。

再一次見到她是在那個學期的跨年舞會上。大學的跨年舞會對一個剛入大學的新生來說有著魔一般的吸引力,特別是對于我們學工科的理工男來說,跨年舞會意義非凡。脫離高考的桎梏,遠離父母的監督,第一次參加成人世界的狂歡,行駛完全民事行為的權利,現在有個機會認識幾乎全校各系各專業各年級的女生,可以為今后豐富的大學生活羅列個候選人名單,想想都會很激動吧。那天吃過午飯,高年級學長面授機宜,讓大家趕緊端著盆搭著澡巾去學校澡堂排隊洗澡,男女洗澡隊伍從中午排隊持續到晚飯過后,那盛況,讓你以為學校開始負責分配女朋友了。

到點和班上的男生們一起去了舉辦舞會的室內體育館。看完開場熱舞和一些活動,就到了自由跳交誼舞的時間,這也是這場舞會能夠吸引男生遠離電腦游戲的根本原因了。同學還有那些室友紛紛找到心儀的目標,慢慢的,站我旁邊的男生一個個都上場了,最后就剩下我一個人,左顧右盼,四處打探。正當垂頭喪氣之時,冥冥之中感覺到有種目光鎖定了我,猛然抬頭穿過人群,看到她一身休閑打扮站在人群對面含著笑看著我。發現我看到她之后,她抬起右手伸出了一根食指,揚了揚眉毛,似乎是詢問我是不是一個人。我明白意思之后,重重點了點頭。她隨即沖我伸直了右手,發出意味明顯的邀請。我深吸一口氣,有些醉氧,徑直穿過跳舞的人群走到她面前,輕輕拉著她的右手。

她有些為難地說:“可我不會跳舞。”

此時我不知哪來的勇氣,說:“我會啊,華爾茲,我教你。”

她做出驚訝的表情:“喲,很厲害嘛!還會跳華爾茲!”

我臉上微笑,心下打鼓,硬著頭皮把她拉進跳舞的人群中。

不就是一二三四,轉圈嘛,反正她也不會,我就按照以前看過父母跳舞的微弱記憶,加上厚著臉皮胡謅瞎蒙,帶著她在人群中像模像樣的“跳著”,完全沉浸在音樂節拍和互動之中,全然沒有在意周圍同學老師異樣的目光。跳了幾曲,配合還算默契,偶有踩腳大家也就哈哈一笑。

她抬手看了看手表,然后說:“今天本來沒打算過來,等著人看時間有富余,就過來看看,不過這會兒該走了。”

我有些悵然道:“這么快就走嗎?要不要留下一只鞋?”

她咯咯一笑,然后她松開手往后退了一步,滿含歉意的說:“我真的得走了,下次……再見!”我們互相揮了揮手,看著她轉身離去得背影,我陷入了深深失落的情緒。

這時身邊突然竄出來一位年輕的老師,一臉不解的向我請教:“同學,剛才你們跳的是什么舞步?”

上學期很快就過去了,再一次遇見已是大一下學期。剛開學不久的一個周二早上,在主教樓上完兩節課后大課間休息,我獨自站在裙樓的某個樓梯間的窗口呼吸新鮮空氣,就見樓上走下來一個人,扭頭一看,恰好是她。她也看到了我,我們同時向對方打了招呼,然后借此聊了會兒,得知她每周二四都會在這樓上的教室做畢業論文,于是每周二四的那個時間我都會在那個樓梯間“呼吸新鮮空氣”,她也會準時從樓上下來。我們就通過這種方式“約會”了大半個學期……

(“你就沒想過約她出去吃個飯什么的?來個正經的約會?”我實在忍不住插嘴道。

“別著急聽我慢慢講吧!”他對我打斷他的講述還有些煩躁。

我翻了個白眼,然后示意他繼續。)

就這樣“約會”了大半個學期,直到有一天還是在那個樓梯間聊天的時候,她突然說道:“我就要畢業了。”

我:“……”

“畢業之后,就要去澳洲讀書,可能就不會回來了。”她看著窗外,自顧說道。

我沉吟半響,突然問她:“明天有空嗎?”

“有!”她忽的轉身望向我,看著她眼睛,好像突然亮起了光。

于是第二天我們相約一大早就去了北京游樂園,玩遍了幾乎所有的游樂設施,然后下午接著去了天安門廣場溜達,在地下商城的快餐店還鬧了個小笑話。

我們趕時間吭哧吭哧的跑進去,她對著柜臺服務員一頓點:“兩份烤雞腿堡,一份雞米花,一份上校雞塊,一份中薯條,兩份可樂,謝謝!”

服務員愣住,我們對服務員的反應也感到不解,以為服務員沒聽清,她又重復點了一遍。服務員這才微笑著并很有禮貌朝一個方向指著說:“肯德基在那邊,這里是麥當勞。”

我們哈哈大笑著用來掩飾尷尬,連說“對不起”,然后跑向服務員手指的方向。

吃完快餐,接著就去了地壇體育場滑旱冰,時間很快就過去了。到了該分別的時候,我們從體育場走出來,誰都沒有先開口說話,就這樣一直走到公交車站。

我們要等的公交來了,又走了。我們就那么站在站臺,看著車來車往。

就在我以為時間就這樣凝固的時候,她先開了口,似乎吸足了一口氣才吐出來:“我男朋友是我一發小,從小就在一起……”

“畢業也一起去澳洲!”我接過話。

她稍一征,然后說:“你沒有什么話想跟我說嗎?”

“當然有,”我說。“你今天應該很開心吧?”

“嗯嗯,非常開心。”她答道。

“我不想用我不確定的未來困住眼前的你,如果確定可以給你的開心,我就都給你。我仍然希望你今后能一直開心幸福。”我一口氣說完。

她怔怔的望著我好半天,然后輕輕的點了點頭。

我送她上末班車,她在門口突然回頭對我揮了揮手,“再見了!XX。”

“嗯,再見,XX。”我反射似的回答。

看著她站在車窗前與我望,車開動的那一刻,她紅著眼眶,露出了一個淺淺的微笑。

講完了。

“你為什么不把她留下呢?”我有些不解。

“沒必要。”他答。

“沒有留聯系方式?”

“那個時候沒有手機,只有QQ。”

“聯系過嗎?”

“QQ一直是灰的。”

“你沒有主動留言,或者想辦法聯系上她?”

“過程和結局都有了,再去糾纏,連自己都覺得貪婪!”

當我正回味于他所說的這句話時。

他幽幽的補充了一句:“其實大一那會兒,我也有女朋友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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