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壩上回來不久,劉姐升職,小何自己也提了級別,不再負責那家單位具體事務,和劉姐聯系越來越少。偶爾跟大領導去高層拜訪見上一面,只見她還是原來不顯山不露水,淡淡的模樣。小何心理作用,覺得她明顯氣色好很多,笑容多了,眼睛變亮,木頭美人有了神采飛揚的模樣。
常常地,你都不能想象平日里活的有多遷就,虧待自己,辜負時光,本來應該多么開心。直到遇到適合自己的那個人。
后來劉姐偶爾曬家常菜,特別精致,有陣子朋友圈流行早餐打卡,她的早餐花樣翻新,造型別致,像日本雜志里一樣,小何禁不住猜疑是不是石姐手筆。因為在她第六感,劉姐不像對生活這么上心,這么有熱情的人。再有一天劉姐突然曬新裝修的一處房子,典雅大方的中式風格,非常藝術,更耐人尋味的是配的一句話:“某人一手設計,可見審美能力是天生的,沒話講。PS.羽絨坐墊舒服得坐下不想起來,辛苦了。”
這句話讓小何八卦之心沸騰得抓耳撓腮,就想知道這個某人是誰???但沒人可以說,也不能問。
后來再有一天,下班時分路過劉姐單位,她格外留心了一眼,功夫不負有心人,遠遠看到一輛車來接劉姐,她格外慶幸自己200度近視眼今天帶了眼鏡,車子掉頭過來,透過車窗,司機果然是石姐!
小何終于抓到把柄一樣,松一口氣。其實越發心癢,這倆人是不是偶爾約著見面吃飯而已,根本不是她想的那樣?她覺得自己越來越猥瑣,暗暗告誡自己,可不能這么八卦了,管好自己拉倒,管別人做什么。
她也感慨,自己生活圈子還是太狹窄,太中規中矩,導致見不得一點離經叛道,就這么好奇。
要不是姐姐提起來這件事,她已經很久想不起來那倆人,除了上回看到一部昆曲的宣傳,改編自李漁的《憐香伴》。小何不得不感嘆古人腦洞開的夠大,什么年代都有敢想敢做的男人、女人,小何希望自己遇到真正想做的事情的時候,也能不畏人言,不至于怯懦。
然而她發現自己天性里就有膽小怕事的一面,時常不自覺地附和別人的觀點,不敢說出反對意見。這為她贏來職場好人緣,但偶爾也引起自我厭惡感。因此,她請認識的書法老師寫了一副字,豐子愷的幾句:不亂于心,不困于情。不畏將來,不念過往。
書法老師沒名氣,在一個培訓機構教幾個小孩子,問她,要不要找名家正經寫一副有收藏價值的。小何笑:書法作品到底有多好她是欣賞不來的,不用名家,普通行楷她看著足夠賞心悅目,而且更親近。
于是她那極簡風格的臥室突然掛上一副木框簡單裝裱的中國書法,看慣了倒也順眼。偶爾周末賴床,躺在那里看到這幅字,想起求字初衷,不由自主檢討一下這禮拜的接人待物,的確有點三省吾身的意思。
不亂于心,何等困難。倒想起之前看孔子說,四十不惑,六十耳順。她不知道正確的解釋是什么,當年看到的時候不求甚解,至今對這句話維持著錯誤的印象,那就是四十歲做事可以不被外人的看法所左右,六十歲的時候可以不理會外人的言語,好聽難聽全當聽不見。
當年曾暗笑古人真沒用,四五十歲就這點長進。然而一轉眼四十歲在望,哪怕穿什么樣的衣服,她都做不到不理會外人的眼光,在單位永遠黑白灰加個米色,不敢標新立異。她親愛的爹媽,60過半,天天因為次女獨身覺得親友間沒面子,何談其他。堅持獨身已經是她人生中最特立獨行的一件事了,其實也是被動的消極抵抗,即,我不知道我想要什么,要得到要不到,但我知道我不想要什么。
想想覺得好笑,不用嘲笑老頭老太迷信朋友圈里怪力亂神,三十多歲,她也準點回歸傳統文化,開始看儒家,開始聽傷寒論講座,誰能保證到了老年,她不會變成朋友圈里養生帖子的轉發族。
有點恐怖,她決定,明后天還是和單位年輕的單身小姑娘們多交流交流,跟她們到處逛逛,不能老這么一個人待著了,心態的年輕比臉部皮膚的年輕更重要。
上回去美容店里做SPA,比起臉部美容,她更愛背部馬殺雞,一天再忙再累,推個油消退大半,非常減壓。新來的美容師除了說起她的高低肩老問題,還指出長時間翹二郎腿造成的骨盆傾斜問題。一直說找個教練好好學學羽毛球,把基本功練扎實了,正好是個契機,與其把錢花給美容店,不如重新辦張卡,花給健身房吧。
自我管理,永不懈怠。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