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載小說--長女三十(54)

文/書蟲

  我們走路回家時,妹妹還意猶未盡地說辣條最好吃,冰激淋也不錯,并且問可不可以去教室找我。我想不會這么快被林凱收買了吧。不出所料,妹妹說我去找林凱,你不覺得他特別像大哥哥,我沒哥哥,正好認他當哥哥,以后跟著他吃香的喝辣的。

  我嗤之以鼻地說沒出息。妹妹愉悅的心情絲毫不減,依然笑著說以后我就有好吃的了,讓我想想下次見到他讓他請我吃什么。妹妹一邊走一邊打著自己的如意算盤,如意算盤還打的叮當作響。林凱的零食偶然間成了收買妹妹的糖衣炮彈。林凱腦子肯定壞道了,就算沒壞掉,也是黃鼠狼給雞拜年不安好心。我越想越覺得林凱和我妹妹狼狽為奸,兩人湊一起凈想怎么開心怎么玩,就是不想怎么學習。

  妹妹笑著說,姐姐,你學學你同學林凱,你看他多時髦。我問妹妹林凱哪兒時髦,妹妹說他哪兒都比你時髦。我被妹妹說的心里不是滋味,心想沒良心的,吃里扒外,白對你好這么多年,這才一天就變節,真是吃人最短拿人手軟。

  我不由生妹妹的氣,加快腳步往家走,把妹妹甩在后面遠遠的,直到村口時,聽到妹妹在身后喊,姐姐,你等等我,走那么快干什么。我轉回身看見妹妹朝我跑,心想懶得理你,便自顧自回家去了。

  我以為這事兒翻篇了,到家以后,我妹開始八卦起來,竟給我媽講起林凱,說林凱如何如何。那一刻,我真想讓她變個啞巴,什么時候她學會打小報告了。我媽聽妹妹講林凱時,目光時不時瞟向我,好像我做了什么壞事。

  還好,媽媽聽完妹妹講完林凱沒說別的,也沒問我什么。我懸著的心這才落到地上。吃完晚飯,我準備回屋子時,我媽跟了進來。我問我媽什么事,我媽說沒什么。我心里一陣不祥預感,不由埋怨妹妹多嘴多舌。媽媽見我拿起書,就說你現在還小,什么都不懂,不管以后發生什么,都要把學習放在第一位,不能忘了你是學生,要上大學考研究生,要離開這個地方,你要把眼光放長放遠,以后遇到要比現在好很多倍。雖然媽媽表達地很含蓄,但我一聽就能聽出媽媽的意思。我不由懊悔遇到林凱,不該讓我妹見到林凱,更不該讓我妹妹和林凱認識。現在想說林凱僅僅是我同學,卻又怕越描越黑,只好說我知道。

  我看著媽媽離去的背影,心里說不出的酸楚,忽然意識到,像我們這樣窮人家的女孩兒不能戀愛,也最沒資格戀愛,更不能有異性朋友,好像只有我們窮人家女兒不配戀愛。英語老師的女兒和班里一個男生戀愛,班里人人知道,只有老師不知道。在老師眼中,英語老師女兒是乖乖女,品學兼優的尖子生,不僅漂亮,說話還很溫柔,細聲細氣,看不到任何缺點。

  英語老師在所有教學老師里資質最老,有些老師還是她教過的學生,其他老師也很尊敬她,所以沒人說英語老師女兒什么,就算她們出雙入對,同學們不敢閑言碎語,說三道四。大家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完全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巴結奉承她還來不及,誰會那么傻雞蛋碰石頭不自量力。

  對于她兩出雙入對,大家也就見怪不怪。如果她們哪天不走在一起,大家反而覺得不對勁。其實,年紀那么小,什么也不懂,除了見到她們走在一起,也沒見過其他。也許,每個人都想躍躍欲試,又有一種懵懂羞怯,說不清道不明,誰也不知道那是什么,誰也無法準確判斷會有什么后果。少男少女的情感還不能算愛情,只能說是好感,這種好感沒有一種明確的界限。到底是友誼,還是超越友誼以外的東西,誰都無法分清界限。老師閉口不提,學生不好明問,家長明令禁止,有多少男孩女孩稀里糊涂度過青春懵懂期。也許有人經歷過,也許沒人經歷。如果沒經歷,也就不會有煩惱,相對于青春期蠢蠢欲動的男生女生有益無害。不成熟時期的所作所為也不成熟,把握不好容易造成創傷。

  每當老師讓大家向她學習時,教室就會鴉雀無聲,這種安靜好像無聲抗議,機智的老師也不知道是真沒發覺還是假裝不知道。

  新生開學,學校沒有規定在校住宿的要求,可能擔心新生開始不適應,對待新生也就相對寬容相對仁慈,就像我剛上初一時騎著自行車上下學。我們這些初二的學生也跟著沾光,騎自行車上下學。這還不算誘惑人的,妹妹參加軍訓讓我暗自羨慕很長一段時間。

  去年開學,新生報道過晚導致我錯過為期半月的軍訓。之前聽林凱說軍訓很苦,整天站在毒辣的太陽底下站軍姿,有人堅持不住暈倒地上,碰上雨天還會站軍姿,聽林凱說的有鼻子有眼的,弄的我心里特別癢癢,恨不能也來一次軍訓。林凱知道我沒軍訓以后,直呼我太幸運了,他說這世上沒有比軍訓更枯燥無味的事兒了。雖然林凱這樣說,但我還是很想參加,特別想體驗軍訓。小時候無意見到一張貼在墻上的軍人海報,我就一眼喜歡上軍人,喜歡他們斗志昂揚的氣質,意氣風發的精神,尤其一身瀟灑帥氣的軍裝和軍帽,讓我立志長大當一名軍人,哪怕當不成軍人,也要嫁給軍人。那時,我就有很深的軍人情懷。可能十個女孩子就有八個想要嫁給軍人。不僅女孩兒有軍人情懷,男孩兒也有軍人情懷,長大以后要當軍人保家衛國。我就是這樣想的,長大以后我要嫁給軍人,不管是空軍海軍還是陸軍,只要是軍人就嫁。不過,我最喜歡海軍,也最想嫁給海軍,海軍一身藍色條紋軍服,白色軍帽,軍帽后面有一根白色帶子,海風一吹,特別陽光,像是大海的兒子。

  我怕河水,我卻不怕大海,不知道為什么,沒有見到大海之前,我特別希望見到大海,無數次憧憬大海的樣子,海鷗飛舞的樣子,尤其是高爾基最著名的那篇《海燕》:在蒼茫的大海上,狂風卷集著烏云,在烏云和大海之間,海燕像黑色的閃電,在高傲的飛翔,讓暴風雨來的更猛烈些吧。

  我和妹妹上下學共用一輛自行車,我騎車她坐后座。她給我講軍訓時的各種趣聞,如何站軍姿,語氣里掩飾不住興奮和愉悅,讓我心里癢癢難耐,真想試一試軍訓什么感覺,心想站軍姿這么簡單一件事有什么復雜的有什么難的。如果我參加軍訓,就得從初二退到初一,當一個復讀生,很遺憾,我不能參加軍訓。

  這些還不算什么大事,要說重大事件,林凱留長發首當其沖。雖然班主任再三強調不允許男生留長發,但并不妨礙林凱留長發,當然也不妨礙林凱成為一些女生心目中的帥哥,更不妨礙林凱成為學校的名人。林凱那一頭披肩散發就能占領學校風云人物排行榜首位。

  我始終不明白,林凱為什么非要留長發。林凱沒有梳成馬尾卻遮掩不住給人瀟灑飄逸的感覺。學校男生從未有人留下如此獨特風格的氣質。關鍵是林凱的頭發又黑又直,還很柔順絲滑,讓很多女生見了忍不住驚嘆羨慕嫉妒,世上竟然有這么好的頭發,而且還是一個男生擁有這么好的一頭散發。

  媽媽給我敲的警鐘讓我不停提醒自己可以回避與林凱的接觸,盡量不和他說話,能躲就躲。林凱也好像變了,不再像之前那樣找我說話。他的人緣極其好,身邊總是圍繞好些人。我想靠近他,也不像以前那么容易。我們的距離無意間拉大,這讓我心里多少難以釋懷,我想過我們以后見面就假裝誰也不認識,可是當我和林凱恰好迎面遇見時,我們倒像真的陌生人。好像我已經失去一個特別要好的朋友,好像我和林凱再也無法回到以前那樣的日子。好像升學以后什么都變了,變的陌生,連說一句話都成奢侈。我遠離林凱的目的實現了,可是我一點也不滿意,相反,有一種說不出的難過,很難過,總感覺兩個人成了一個人。不知不覺,兩個很要好的朋友分道揚鑣,連一點矛盾,一點摩擦,一點預兆也沒有。

  甚至我們都沒說一聲再見,這是我和林凱從未有過的默契,我們互不打擾,互相成全。操場門旁的那棵合歡樹已經沒了花兒,卻不無法阻擋它旺盛的生長。看得出,初一新生都很喜歡這棵樹,經常跑到這棵樹下撿拾落在地上的葉子。這棵樹的葉子和我們所見過的書的葉子完全不一樣,很新奇。她們應該和我剛開始到這所學校時感受是一樣的,到處充滿好奇和新鮮,像是跳出井底的那只蛙,一下見到那么廣闊的天地就興奮的不知所措。我看著她們,忽然覺得她們好傻,一朵落下來的葉子有什么好看的,有什么珍藏的,那葉子已經死了,很快就會腐爛。

  我上初一時,也像她們一樣很新奇,只不過當時我撿拾的是落在地上的合歡花兒而不是葉子,也不知道自己怎么那么傻還把撿到的花兒夾在日記本里最后成了標本,想起那一幕頓時覺得自己真傻,冒著一股傻氣。別的女孩子都是冒著仙氣,我這倒好,冒著一股與眾不同的傻氣。初二時,我不會再那樣了。不知道自己為什么不會那樣,也許是意識到傻,也許是覺得無聊,也許是感到難過,反正不會像去年那樣了。我不知道這算不算長大,但我并不認為這就是成長,也不認為自己已經長大。

  操場軍訓的新生坐在地上,時不時傳來一陣笑聲。我看了看周圍,哪兒都是人,哪兒都是樹,白楊樹綠了起來,又高又直,好像比去年夏天高了不少,風一吹,樹葉沙沙響,剩下我一個人走,漫無目的地走,走著走著,就走到了跳沙坑的地方。

  那里站著四五個男生四五個女生,她們好像比賽跳沙坑,比賽結果的好壞并不能破壞她們跳沙坑的快樂心情,也不能破壞她們之間的友誼。想起我和林凱比賽跳沙坑時,林凱見我不跳,為了鼓動我跳沙坑就說友誼第一,比賽第二。他硬拉著我讓我和他比賽跳沙坑,第一次跳時他失誤導致他輸了,我贏了。也不知道他是特意鼓勵我還是故意輸給我。

  我和林凱很久沒有說話,并不是像我想象中那樣需要刻意保持距離,反正就莫名其妙的不說話了,好像我們之間出現一道裂痕,這道裂痕讓我和林凱成了陌生人。我妹根本沒來班里找林凱,也沒來班里找我,我開始期望妹妹來班里找我,順便也找林凱。但我知道,這是不可能的。因為妹妹軍訓的時候,不能到處亂跑。

  妹妹給我說帶她們的教官很兇,一點也不好說話,誰也不敢惹他生氣。妹妹整天沉浸在軍訓里,忘了我,忘了林凱,忘了說過要來班里找林凱。我暗示妹妹來班里找我,妹妹說她沒空。我想肯定哪兒出錯了,只要我找到哪兒錯了就能恢復原來的樣子。

  關于林凱留長發,老師們實在看不下去要出手管教。班主任在班上沒有當面點名讓林凱剪頭發,每個人都知道班主任說的就是林凱。同學們紛紛看向林凱,林凱一臉無辜,好像說的不是他,是別人。林凱臉皮什么時候變的這么厚,變的我都不敢相信。我真想對林凱說再不剪短,別人都會笑話他,都會遠離他,都會覺得他是一個不務正業不著調的人。

  放學回家時,妹妹都會在校門口等我,然后我騎自行車載她回家。我妹妹學會騎自行車后,從沒騎過自行車上學,妹妹留給我的印象卻像不會騎自行車。妹妹破天荒地竟然問起林凱,我問她怎么想起他了。妹妹說她在大門口等我的時候林凱給她打招呼了。我難以置信問真的,妹妹答非所問說,他越來越帥了,還沒見過比他還帥的男生。我說哪兒帥了,像個流氓。妹妹笑了說我的審美肯定有問題,如果林凱這樣的不帥,那不知道還有什么樣兒的帥。

  我心里很不是滋味,說帥有什么用,帥又不當飯吃。妹妹不以為然地說,誰說帥不能當飯吃,他說要請我吃好吃的。我問你答應了。妹妹說我沒拒絕也沒答應,我只是說要是我姐姐同意,我就去。我說他什么反應。妹妹說,他說你不理他,不知道哪兒得罪你了。

  我也不知道該怎么向妹妹解釋,只是說以后見了他離他遠遠的,你看他現在什么樣子,哪兒像個學生。妹妹說,姐姐你應該留長發,要是你留長發肯定比現在好看。妹妹說到我的痛處,我不留長發的原因主要是媽媽不讓我留長發。媽媽說的對,留長發會耽誤很多學習時間。我說留長發太麻煩,還是短發簡單省事。妹妹說林凱怎么不嫌麻煩。我情緒激動地說我哪兒知道,我又不是他,你應該問他不應該問我。妹妹反問一句,你不覺得他留長發與眾不同嗎。我說狗屁。因為林凱,我說了一句臟話。

  妹妹說姐姐,你從來不說臟話。我說以后你少提他,他有什么好的。妹妹見我生氣說,不提就不提唄,你也用不著為他生那么大的氣。我被妹妹說的流起眼淚,想說我對他失望透了,他不是我認識的那個林凱,也不是我認識的那個同桌。話沒說出口,我就哽咽地說不出一句。我有什么好難過的,我也想不通為什么。

  我們的教室搬了,搬到了二樓。下課,我站在教室走廊上望著操場,努力從一群群人中找到妹妹,卻失敗了。我聽著教官鏗鏘有力的聲音,還有嘹亮清脆的吹哨聲,竟然在炎熱的夏天沒有任何漣漪。知了沒日沒夜的為他們喝采,為每個人歌唱,仿佛這是知了的使命。軍訓一站就是一天,不管教官還是新生,一個個都曬黑了。妹妹最不喜歡曬太陽,真不知道她是怎么熬過來的。不過,軍訓這些天從未聽過妹妹一句抱怨。

  妹妹每天都很開心,話也多了起來,嘰嘰喳喳說個不停,說來說去都是軍訓的事。妹妹說她的新生生活時,我有一句沒一句地回應,妹妹見我不說話就問我怎么了,最近看上去怪怪的。我說最近學習壓力有點大,學習難度加大不少。妹妹說你再好好復習一遍,有不會的趕緊問老師問同學,你那么聰明肯定能學會的。妹妹竟然說我聰明,我怎么發現這一點。我想笑又笑不出來,但又不知道如何反駁,好像我真的很聰明。

  夏天,媽媽爸爸忙了起來,整天不見人影,整天不著家。我和妹妹回家都是自己吃涼飯。晚上寫完作業,就去地里找他們。他們每天早出晚歸,整天打理照顧棉花。家里每個人都盼望棉花大豐收。爸爸看著滿地的綠油油的棉花植株,說收成好了,趕上一個好價錢,明年還種棉花,不僅種棉花,還要種西瓜,西瓜套種棉花,這樣就不種小麥了,小麥價錢太低,就是種再多也賣不了多少錢。小麥是農作物,西瓜和棉花是經濟農作物。爸爸說著他的經濟計劃,描繪我家未來經濟建設的藍圖。爸爸正在為過上好日子努力創造更多的東西。媽媽也很支持爸爸,兩口子齊心協力種地發家,創造財富。我能感覺到我們的家越來越像樣子,越來越像過上好日子。

  妹妹鼓動我留長發,給我說了好多次,軟磨硬泡,非讓我留長發。奇怪的是,妹妹越是這樣,我越不想留長發,好像被人逼著做我不喜歡做的事。雖然我也曾想過留長發,可那也是一秒鐘的時間,也就那一陣熱乎勁兒,熱乎勁兒一過,什么也不想了。

  班上的女生紛紛留起長發,紛紛扎起小辮子,有的梳著高高的馬尾辮。林凱的頭發還是那樣,不管老師如何旁敲側擊,如何威逼利誘都不管用。大夏天,他散著頭發,他不嫌熱我都替他熱,我都擔心他脖子處捂出痱子。就這樣,我妹還夸林凱帥,真不知道帥在哪兒,也不知道我妹怎么被他鬼迷心竅。我開始看不慣林凱那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好像誰都不放在眼里,真不知道他有什么可高傲自大,目中無人的。我越想越來氣,想起林凱不務正業,心里就很生氣。

  軍訓很快結束,妹妹再也不用站在大太陽底下曬太陽。她明顯瘦了,也黑了,不過這樣看上去反而好看了。妹妹從小都有嬰兒肥,不像我臉上瘦瘦的,恨不得骨頭都能露出來。妹妹瘦下來,是恰到好處瘦,也就比之前好看不少。妹妹剛軍訓結束完,就對我說她要留長發,很長很長的頭發,到腰的那種。我一聽就渾身難受,說你這么懶,懶的要命,留那么長的長發,也不怕生虱子。妹妹沒被我嚇到,說我就想留長發,你看見別人留長發,你不羨慕嗎,你不想要一頭長發嗎。我說不羨慕,這句話不是謊話,我說的是真的。我有過留長發的想法,但是一想到留長發帶來的種種不便,我就放棄了。我也沒想過嘗試留長發,我覺得短發挺好的,至少洗頭用不了五分鐘就能洗完,洗完很快就能晾干,早晨起來梳幾下就梳好了,根本用不了多長時間。我給妹妹說留長發的帶來的各種麻煩,絲毫未能阻撓妹妹留長發的決心和想法。

  我不讓妹妹留長發,妹妹不聽我的,我就告訴了我媽。我以為我媽會反對,沒想到,我媽完全不反對,反而很支持說想留就留。我頓時傻眼了,我媽反對我留長發,怎么不反對妹妹留長發,我覺得我媽明顯偏心眼。我不能說什么,又不能生我媽的氣,只好什么也不說。

  我和妹妹頭發一直是媽媽剪的,從學前班開始都是媽媽一個人剪。在我上高中之前,我從沒進過理發店。妹妹比我好點,自從我不和她一個學校后,她就自由了,不再受我的監督也不再受我的嘮叨,她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不過這都是后話。

  媽媽剪頭發的技藝都是拿我和妹妹的頭發練出來的,每次剪頭發之前,媽媽都會說給我們兩剪一個好看的學生頭,結果剪出來的都不盡人意。媽媽剪的特別短,恨不能連根拔起,媽媽剪完半年以后頭發才能長長。我覺得自己愛美的這根弦一直藏在某個角落,甚至認為我少一根愛美的弦。妹妹卻早早的愛美了,早早的發現媽媽剪的發型不好看。也許,這是妹妹要留長發的一個重要原因。只是當時我過于遲鈍沒有發現而已。

  妹妹勸我留長發,沒有勸成功,反而她自己開始留長發。我還是一如既往留短發,從未覺得短發丑,也從未發覺短發有什么不妥當。林凱再次給我妹妹買冰激淋吃,讓我無意間發現了。他們剛從小賣鋪里出來,我剛走進小賣鋪。我本來沒想去,卻發現沒有演算本就去了小賣鋪。他們兩看見我很驚訝,我看見他們兩倒是很平靜,像什么也沒看見。

  林凱見了我沒說話,我妹見了我問我吃不吃冰激淋。我斜眼瞟了他兩一眼,就去買演草本。我出來的時候,他兩站在剛才的位置沒動,像是等我出來。我看見林凱就像看見空氣一樣,直接把他忽略,拉著我妹妹的手就往前走。我妹也沒說話,林凱也沒追上來。

  我一直拉著我妹妹到操場的那棵合歡樹下,前方是教學樓,后方是操場,教學樓走廊上站滿學生,人聲鼎沸,說不出的熱鬧。我兩誰也不說話,還是妹妹先說林凱說你生氣了,我說你才不會那么愛生氣。妹妹本來想調侃,結果我兩誰也沒笑。我嚴肅地說以后你離他遠點,他哪兒像個好學生的樣子,你不怕和他學壞,我還害怕他把你教壞,他一點也不教你好。

  我妹一邊吃冰激淋一邊說,我們正好碰見,他順便給我買了一個冰激淋,剛才碰見你,他還說要給你也買一個,看你氣沖沖的樣子,他沒敢給你買。妹妹說的時候笑嘻嘻的,看上去一點也不怕我生氣。我覺得我妹變皮了,臉皮變厚了,要是之前她見我生氣,可不會像現在這樣笑著和我說話。她見我難過,也會跟著難過。現在怎么她也變了,變的我不認識了,我都懷疑她變的不是我印象中那個天真可愛,吵著鬧著要跟在我屁股后面的妹妹了。

  我和妹妹僵持不下,妹妹卻一點也沒受影響,我真是不敢相信站在我面前的是我的妹妹,什么時候她變成這個樣子,變的臉皮比城墻還厚,肯定是受林凱影響,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那句話還是有道理的。

  我妹吃完冰激淋扔掉棍子問我還有事兒嗎,我冷冷地看著她。她說沒事兒我回教室了,你也回去吧。妹妹說完就要走。我呆呆的看著妹妹遠去的背影說不出一句話,好像做錯的是我,不是我妹妹。沒多久,我就看見林凱走過來,他走到我面前說你別怪你妹妹,我買冰激淋碰巧遇見她,順便給她也買了一份。我說多少錢,我給你。林凱說李丹寧,你腦子缺跟弦,懶得理你,你還不如你妹妹明白,你妹妹年紀小,比你明白多了,她是個明白人。我說她明白什么,你說出來,別拐彎抹角罵人。

  林凱說了句對牛彈琴就朝教室走了。我更加不明白,他們兩人賣什么關子,兩人知道我腦子缺根弦,怎么不直接說出來,還要拐著彎兒地說。林凱見我站在原地,回頭說你不回去上課嗎,上課鈴聲馬上要響了,說完鈴聲就響了。

  我本想和林凱拉開距離,聽到上課鈴聲不由跑著跟了上去,林凱在前面跑,我在后面跑,他還不忘奚落我說,行啊,李丹寧,還說你跑不動,你這跑的比兔子還快。你再說你跑不動,我可不相信。我瞪了林凱一眼,心想懶得理你,你說什么我都裝聽不見。林凱說你不是要留長發嗎,怎么剪成短發了,你違約了,該怎么懲罰。我沒聽懂林凱什么意思,林凱說放假前我們說好的,一起留長發。我覺得無地自容,心想開學前一天,我媽給我剪了頭發,而且剪的很短,很像個毛頭小子。雖然我很不滿意媽媽剪的發型,但是剪完就算我不滿意,我也沒別的辦法。

  林凱見我不說話,就問我怎么了。我說我還是喜歡短發,不喜歡長發,想想留長發就很麻煩,洗起來也很麻煩。林凱說你可以留成我這樣的長發,不算太長也不算太短,至少這樣看起來像個女孩子的樣兒,你看你剪的這個發型,好不容易看起來像個女孩子,剪完又變回男孩子發型,你剪短發,哪個男孩子會喜歡你,你學習再好,也沒男孩子愿意和你......林凱還沒說完,我就加快腳步,蹬蹬直往樓上跑,恨不得震的整棟教學樓塌下去,很快我就超過林凱,超過林凱之后,就往教室門口跑。林凱隨后跑了過來。

  我兩跑到教室門口時,數學老師已經站在講臺上講課。要是別的老師還好,要是數學老師想進教室沒戲。數學老師最討厭遲到,不管是誰,只要遲到就別想進教室聽課。我喊了一聲報告,她收回望向臺下的眼睛冷冷的看我一眼,我心想完了,果然她像什么也沒聽見什么也沒看見繼續講她的課,數學老師剛從我眼前移開,我就聽到身旁林凱急促地喊了一聲報告。數學老師這次連看也沒看一眼,繼續望著教室臺下講課。

  我們私下里都叫數學老師滅絕師太,也不知道誰給她起的這么一個形象生動的外號,之前還覺得這個名號侮辱人,現在竟也覺得十分貼切。數學老師本來有一個特別好聽溫柔的名字,叫李婷婷,由于她的不近人情,導致學生私下里都叫她滅絕師太,沒人叫她李老師。我想我姓李,她也姓李,我們兩按說還是本家,怎么著她也回格外開恩,沒想到她一點也不手下留情。怪不得,每個人都討厭上數學課,一上數學課都是敢怒不敢言,私下都是怨聲載道。開始大家都想在班主任面前告她的狀,一想到會招致她更多的怨恨和刁難,就不敢提了。

  林凱見數學老師沒反應,很自覺的站在窗戶邊上,窗戶上有一張鐵絲網,教室的每個窗戶都開著。那時的教學條件沒現在這么好,教室沒有空調,更沒有風扇,也就不會冬暖夏涼。一到夏天,人人手里必備一把扇子,塑料的,紙質的,還有自己折疊的,各式各樣的,有些扇子上面還有題字畫,詩詞,特別文雅。印象最深刻有一首打油詩《莫生氣》,能背出其中幾句:人生就像一場戲,因為有緣才相聚,別人生氣我不氣,氣出病來誰來替。大概就是勸人的道理,讀完朗朗上口,很多學生都會背,只不過時間太久,我基本都忘光了。男生都喜歡模仿武俠小說里的男主人公拿著一把紙扇子,走到哪兒紙扇子就跟到哪兒,還會學里面瀟灑帥氣的開扇子合扇子的動作。女生都喜歡用帶一個長把的扇子,扇子下面墜一個長墜或飾物,還有那種塑料加布料扇子,家里條件奢侈的學生會用那種小型的竹扇,扇葉都是鏤空的,看上去更優雅,很像民國時期用的那種扇子。

  林凱聽了一會兒有些不耐煩,就站在走廊的圍欄處,面朝遠方。教學樓走廊的的圍欄不是用一根根的鐵欄桿圍起來的,而是用一米高的墻,為了美觀上面貼了長長的窄窄的白瓷磚,屬于那個年代特有的瓷磚。據說為了防止學生摔下去,就用石墻圍成走廊。

  我站在門口一動不動,一邊聽數學老師講課一邊跟著數學老師的教學思路走,還好我早就預習一遍,所以聽上去也沒什么吃力。我還時不時站在門口回答數學老師提問的問題,希望數學老師赦免我進去,數學老師依舊不理睬,我只好站在一旁。我聽見林凱小聲叫我,李丹寧,數學老師都那樣對你,你怎么還積極回答她的問題,你就這么愿意熱臉貼冷屁股。我沒有理林凱,林凱說你忘了她的外號了嗎。

  我心想還不是你害的,你要是不給我妹妹買冰激淋,我也不會生氣,更不會遲到。林凱見我不動,又走回窗戶鐵網處,小聲說我剛才說的你聽見了嗎。我瞥了林凱一眼,林凱這才沒說話。

  林凱安靜下來,我心里又糾結又緊張,像是不知道該用矛還是盾來保護自己。林凱小聲說,你怎么學習還是這么認真,一點都沒變。要不是我站在門口,一舉一動被數學老師和全班同學看的清清楚楚,我一定和林凱懟起來,不是他輸就是我贏,不過爭辯這種事情,我向來吃虧,誰讓我自己嘴笨舌笨腦子也笨,完全不占上風。我總能被林凱氣的無語,不過有時候我也會把林凱氣的無語,這個方法很簡單,就是不理他,任他怎么說。這招最有效,他就吃這套,越是不理他,他越想說,而且越想說個不停。

  也許,在林凱看來,他是一個很好的訴說人,我是一個很好的傾聽者。我無意中看了一眼李少陽,李少陽看了我一眼又看了林凱一眼。我總覺得李少陽剛才那一眼不懷好意,可能是我過于敏感。終于等到數學老師講完課,在課堂上帶頭讓大家做完習題,才讓大家復習和預習下一節課。

  我真希望數學老師能看我一眼,問問為什么遲到,就算她對我不滿意,或者看不慣我,那也應該狠狠訓我一頓,讓我煩惱的是她什么也沒說什么也沒做,只是罰我和林凱站在外面。林凱不再趴在窗戶鐵絲網上,而是站在走廊外圍的墻上,轉過身說李丹寧,她不講課了。我還是紋絲不動,林凱說你還嫌當門神當不夠,還想繼續當門神。聽完,我心里很不是滋味。回頭看了林凱一眼,林凱說你想讓她等會走的時候也走不痛快嗎,好狗還知道讓道。

  要是換成以前,我肯定和他理論一個高低,竟然把我比成狗。林凱這下徹底無奈,最后說隨便你吧,你想在她臨走之前被訓一頓就站在門口別動。我看了一眼教室,數學老師走在李少陽旁邊正在給李少陽說什么。數學老師眼中只有李少陽,除了李少陽再也沒有其他學生。為此,班上好多人都不喜歡李少陽。聽說過愛屋及烏,沒想到也會因為不喜歡數學老師而牽連到李少陽。

  我覺得特沒勁,就走到圍欄處,林凱說你不知道這節課是她的課,還敢遲到。我說忘了背課程表,新的課程表我還沒記住。林凱說你這還用背,忘誰的課也不能忘她的課,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是什么人。林凱說完又往后望了一眼,生怕數學老師走過來聽到。

  我不知道該和林凱說什么,很多時候,我都是這樣明明準備一肚子話,到了跟前,話一句也說不出來。林凱沉默片刻說,你怎么剪短發了,不是說好一起留長發。我說我沒想過留長發,我覺得我留長發很丑。林凱說不會的,你都沒留過長發怎么知道不好看。林凱說的是,雖然有那么一瞬間我很想留長發,很想為林凱留起長發,很想讓他看到我留長發,可是我現在我卻不這么想了。我改變主意了,至于改變主意的原因我沒法對林凱說明。我不由難過地問你很喜歡長發嗎。林凱說對啊,長發多好看,長發飄飄,特別像仙女,特別有仙氣。我不由氣餒起來,說班里有好多女生留長發,應該就是你說的這種樣子。

  林凱忽然笑了說,沒感覺。我聽到這句話并沒有開心,而是擔憂地說,你留長發不怕老師讓你叫家長嗎。林凱說叫就叫唄,反正他們都知道我什么樣子。我說如果學校覺得你屢勸不改開除你呢,你還怎么上學。林凱說如果不上學我就去掙錢。我難過地說你不準備上大學了嗎。林凱說沒想過,可能我就沒那個上大學的命。我說我從不相信什么命不命的,你也別相信,這都是騙人的。

  林凱笑了說,李丹寧,你說這句話的時候特別像以前的李丹寧,不像現在這個樣子。我被林凱說的更加難過說,我現在不好嗎。林凱想了想說,沒有不好,我只是覺得還是以前那個李丹寧好,可能人都會變的,你會變,我也會變,以后還會變,最后變成什么樣子,誰都說不準。可能會變好,也可能會變壞,反正變的都不是我們原來的樣子。

  我被林凱說懵了,認真地望著林凱臉上的神情,他望著天空看上去一點也不開心。林凱忽然面對我說你對現在的自己滿意嗎,你喜歡現在的自己嗎。我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一下子讓我回答我真回答不上來。林凱說看得出你對現在很滿意,學習滿意,生活也滿意。我小聲說沒有,不是你想的那樣。林凱說你給我的感覺就是這樣,比我好多了。

  我不由問林凱不滿意什么,林凱說有好多不滿意的地方,比如學校,比如老師,比如學生,還有......林凱沒有說下去,轉過臉說我最滿意的還是覺得認識你這個朋友,你這個同學,還有認識你妹妹。你妹妹性格很好,比你開朗活潑很多,你應該像她那樣開朗活潑一些,不要整天悶悶不樂,郁郁寡歡,想說什么就什么,千萬別一個人悶在心里,容易悶出病。我被林凱說的突然很想哭,又很想笑,只好說你到底是夸我還是損我。

  我突然從林凱的話里感到一種傷感,我一點也不了解林凱,林凱也不了解我。我想靠近他,卻不知道如何靠近,也不敢靠近,我覺得我們兩個特別像兩只刺猬,一旦靠近雙方身上的刺就會扎痛對方,一旦遠離,又很不舍很難過。我能感受到林凱的特別,他對我的特別,可我就是無法正視。我不敢正視,每次我想要正視時,又覺得我們是沒有希望的,是看不到希望的,好像我閉著眼睛都能猜到我們以后的結果和未來。我們注定走不同的路,也就注定沒法在一起。

  我們保持沉默,各自想著各自的心事。數學老師咳嗽一聲,我和林凱急忙轉回身說了聲李老師好。數學老師先是上下打量林凱,后又看我一眼,眼里都是不屑和蔑視,我看到她的眼神心里很不舒服。數學老師沒有說話就走了,好像鼻子里冒出一聲冷笑,好像對我和林凱無話可說。我望著數學老師遠去的背影,說你看,咱們學習不好,她都不正眼瞧咱們,所以咱們要爭口氣,給自己爭口氣。林凱冷笑一聲說,誰不知道她眼里只有李少陽,狗眼看人低,裝腔作勢,早晚一天有人給她好果子吃。

  我說你別這樣說,我們學習不好是事實,上課遲到也是事實,這就是我們不對的地方,也是我們站不住腳的地方。林凱說你就是心眼太好了,一句怨言也沒有。我說反正她走了,你說什么她都聽不見,還是進教室吧,馬上要下課了,臨下課之前還能復習一遍。說完,我就要走回教室。林凱突然叫住我,問我最愛吃哪道菜,我想了想說西紅柿炒雞蛋。林凱說你看過《流星花園》嗎,我搖了搖頭說沒聽過。

  我見林凱站在那里,看上去很無助,就問他最喜歡哪道菜。林凱說和我一樣,西紅柿炒雞蛋。我該高興的卻高興不起來,說了句進教室吧。

  第二天,林凱就把長發剪成短發,像魯迅先生那樣的板寸。我覺得我認識的那個林凱又回來了,又回到那個精神煥發的男孩兒。

  我真心希望林凱好,希望他越來越好,這樣我們才能正大光明地做回同桌,才能正大光明的坐在一起說話,有說有笑,才能回到以前的日子。雖然我滿心憧憬能夠回到那一天,但是理智又讓我沮喪起來,我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因為,我和林凱志不同道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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