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父親離開的第1610天,四年多的時間,我時常會思念起我的父親,每每回憶,都似乎對父親的理解更增添了一分!
父親是一名交通警察,也是由于家人諸多從事這個職業(yè)的緣故,從我懂事起,我就十分敬仰這個職業(yè),父親身高185、體型標(biāo)致、為人耿直好爽,可以說放在現(xiàn)在就是一個標(biāo)準(zhǔn)的熒幕硬漢的威武形象。也正是因為父親這不怒自威的“霸氣”,使我從小就一直對他心生畏懼,只要父親怒目一瞪,無論我在做什么,我都會立即立正站好,不敢有絲毫怠慢!也正是這種壓迫式的管理,使叛逆的我與父親的關(guān)系發(fā)生了很復(fù)雜的變化!
對立
從小到大,我挨揍的次數(shù)是數(shù)不勝數(shù),有時時因為淘氣、有時是因為考試成績不理想、有時是因為很多事情攢在一起算總帳,原因雖有很多,但是結(jié)果都是一樣的,就是每次打的都很重,尤其小的時候,我真的懷疑我到底是不是親兒子。記得有一次,我上高一,那時的我愛籃球愛到癡迷的地步,即使下課十分鐘也要抱著籃球到球場上投一會籃,大家都上過學(xué),其實上學(xué)也很辛苦,起早貪黑,帶球又是那么耗費體力的一件事,那么結(jié)果自然是上課的時候困意漸濃、酣睡淋漓了,結(jié)果在高一的期中考試中,我以全年級698的成績得到了現(xiàn)實的懲罰,那時的我知道回家之后肯定又避免不了挨揍,那我就索性把這件事情瞞了下來,可是畢竟我只是個小孩子,事情最終暴露,這頓胖揍也因為隱瞞不報而罪加一等,父親的幾記耳光著實是把我冰冷的心打入了社會的最底層,但是我沒有流淚,我硬挺著挨過了這如暴風(fēng)驟雨般的“攻擊”,但是晚上我趴在被窩里卻無聲的留下了痛苦的淚水,我苦于為什么會有這樣一個父親,對自己的兒子下這樣的“毒手”,我決心再也不理他了,但是在他的“淫威”之下我終究還是沒能辦到,第二天早上我起床洗漱,父親早上上班早也已經(jīng)起來了,他扭動我的臉,看看我臉上的掌印,眼神里似乎帶著心疼,可還是冷冷的扔下一句,沒啥事,看不出來。
懊悔
生活雖然一地雞毛,但我仍要歡歌高進,高中時代的籃球夢一直是我生活的最大樂趣,但是打籃球是要付出代價的,這不考試風(fēng)波一月過后,我因為打球扭傷了腳踝,那是我記憶中第一次崴腳,也成了我因為打球而滿身傷病的開始,那次扭傷的十分嚴(yán)重,兩個月才剛能走路,所以每天上學(xué)放學(xué)就成了問題,父親每天上班里家有近30km的距離,為了早上送我上學(xué),他不僅要早起,而且還要在上班的路上提高車速,否則就會晚,車子開到了校門口,我仍然無法行走到教室,父親就只能把我背起來,那時的我已經(jīng)于父親一般高,當(dāng)我背著書包趴在父親的背上,看到父親腦后泛起的白發(fā)時,我才知道,原來父親早已退卻了年少在我心中的精神振奮、身體健碩的模樣,代替的卻是兩鬢斑白、身體瘦削、脊背佝僂的背影,聽著父親氣喘吁吁的聲音,我的眼眶濕潤了,我第一次感覺到四樓的教室怎么那么高,費了那么長時間才走到,我第一次感覺到原來父親打過我之后的第二天早上為什么會說臉上看不出來指印,那是因為他已經(jīng)沒有年輕時候的氣力了,隨著我的一天天長大,他卻在逐漸的老去!
友愛
就這樣,在父親的嚴(yán)厲“管教”下,我終于算是邁上了正軌,考上了大學(xué),成為了一名國防生,全家對我的職業(yè)也甚是滿意,上了大學(xué),全家也算是松了一口氣,我也終于不用在聽家人的嘮叨和父親嚴(yán)厲的目光,但是孩子終歸是孩子,尤其對于一個從小到大都沒有離開過家的孩子來說,上了大學(xué)要邁過的第一道坎就是想家,而我很不幸的被門檻絆倒了,有好幾次我給家里打過電話之后自己一人默默的流下了想家的淚水,直到我第一次放假回家,我沒有告訴家人,當(dāng)我晚上開門進屋的時候,一下子摟住了爸爸媽媽,進屋好一會了,母親還是沒有控制住淚水,父親嘲笑著說母親“沒出息,哭什么”,母親反唇相譏:“就你有出息,又不是你送兒子上學(xué)回來的車上邊開車邊哭的時候了。”父親有些不好意思的把臉扭到了一邊。也是在那個假期,父親上班沒回來,我和母親在家吃飯,母親讓我去電視柜下面找東西,東西沒找到,我卻翻出了家里的房契,奇怪,記得以前爸爸說過家里的房子是原來是公房沒有房契啊!我還以為是父親老糊涂了,后來才在母親口中得知,原來,我上了大學(xué)之后,父親聽之前的戰(zhàn)友說現(xiàn)在我們這群學(xué)生畢業(yè)要分配的話需要花很多錢,否則一定不會去到什么好地方,于是我才剛剛上了半年大學(xué),父親就決定等我畢業(yè)的時候把這個房子賣了,換個小的,然后給我攢點錢畢業(yè)好分配個好單位,但是老房子沒房契不允許交易,所以父親提前就把房契給辦了下來,那一刻的我心里真的是無味雜陳,不知道自己到底該說些什么,只是默默告訴自己,我不能再讓父母在為我累下去了,我要好好學(xué)習(xí),爭取靠自己分配到好的單位。我此時才覺得原來父親是愛我的。從那時起,我和父親的關(guān)系不知怎么變得非常親近,即使我們彼此在忙也會每天通上一次電話,而且通話的時候語氣都特別的親昵,似乎已經(jīng)超越了父子關(guān)系,而更像是兄弟般的關(guān)懷,無論是我的室友還是父親身邊的同志,每每聽到我倆的通話都不覺得是在和父親和兒子打電話!但只有我們明白,這種相處方式之間經(jīng)歷了多少的波折和來之不易!
“分別”
或許是我上大學(xué)后工作有了保障家里的壓力小了的緣故,抑或是真的是幸運女神開始眷顧我們家的原因,大學(xué)這幾年家里的生活條件有所改善,父親的工作升了職,投資做的一些小買賣也有了些收入,我在學(xué)校無論是工作還是學(xué)習(xí)也都還算很順利,人生往往就是這樣,否極泰來,就在我大四剛剛開學(xué)不久,父親給我打電話說:“要和幾個朋友開車去通遼走一走,從來沒去過草原,想去看看。”就在第二天,還在睡夢中的我接到了父親同學(xué)的電話,告訴我父親早上起床后出去吃早餐時突然暈倒,送到醫(yī)院后,搶救無效,已經(jīng)不在了,當(dāng)時的我聽到這個電話的時候跟聽到一個笑話沒什么太大的分別,因為根本就是一件令人不可能相信的事情,木訥了幾分鐘,我終于緩過神來,才發(fā)覺原來一切都是真的,于是我們?nèi)覐牟煌牡胤窖杆俚内s往通遼連夜把父親的遺體接回了家,父親不在的那段日子,我像一個帶著成人面具的孩子,要在所有的親朋好友面前去掩飾自己的脆弱,可我終究還是個孩子,我怎么能去挑起生活的重?fù)?dān),但是家庭的這份責(zé)任卻不能旁落的需要我來扛起。父親就這樣毫無征兆的撒手人寰,可是說是毫無征兆,世上哪來那么多毫無征兆的事情,其實事后我細(xì)細(xì)反思其實父親的身體早就已經(jīng)有了很多毛病,只是他自己不說,我也關(guān)心不夠,每天只顧著和父親電話里面玩笑逗樂,卻從未提醒過父親要少喝酒多注意身體,總覺得這樣的話說不出口,可到了父親不在的時候,這一切又太晚了。
記得在大三的時候,突然在網(wǎng)上聽到了筷子兄弟的那首父親,隨即我便決定要在父親60歲生日上,為父親唱這首歌,讓他知道我對父親的愛,但是父親的突然離世讓我這個未來十多年才能完成的計劃就這么落空了,所以我想要告訴大家,愛不要等,更不要在乎面子,不要等到父母老去了才想起去愛她們,也不要等到父母不在的時候才悔恨我們陪伴在他們身邊的日子太少了!
現(xiàn)在我長大了,回頭看去,父親對我的管理似乎方法確實有些過激,是一種錯誤的教育方式,但是,他對我的愛卻從沒有一絲的保留。有天夜里,我突然夢到了父親,還是高一受傷時的我,趴在父親佝僂的脊背上,他背著我,一步步的走向教室,一句話沒有說。等我從夢中醒來時,已經(jīng)滿眼淚花,腦海中父親默默的回過頭,望向我,微微一笑,又轉(zhuǎn)過身,消失在走廊的盡頭,我想奮力追趕,卻始終找不到父親的蹤跡。
父愛就是這樣,從未用言語進行過深刻的表達,只會用行動默默的訴說,父親就是那個人,提著燈,在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