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記得紫薇送給老鐵的那首詩嗎:
你也寫詩送老鐵,
我也寫詩送老鐵。
江南江北蓼花紅,
都是離人眼中血。
小時候愛看還珠格格,除卻那句“山無棱,天地合,乃敢與君絕”,記得最熟的就是這首離別詩。
我不知道何為蓼花,只由“眼中血”明白應當是紅色的。
這幾天翻手機,無意翻到了一篇網絡文章,帶了蓼花圖片,才迎面撲來熟悉感。我一慣以為古詩里寫的花草,或跟隨古人失了蹤跡;或存在那種名人山水畫里,畢竟名字都這么好聽,怎會落入凡塵。
不知名的花朵,在我即將三十歲的某個夜晚突然有了姓名。孩童時,大致十月末,天氣微涼,著一件薄外套,去小河溝畔,捉藍色,灰色的蜻蜓,蜻蜓飛舞于這沾滿露水的花朵間,我不知道它叫什么名字,我的注意力全在藍色的蜻蜓身上。
我喜歡蜻蜓,但卻是這繚眼睛的花出現在我家桌布上。防水材料的塑料桌布,鋪在一張舊藍色木漆的桌子上,周圍用小鉚釘固定,許是用了很久,桌布在鉚釘周圍,開始裂開,鮮艷的花朵像是被寒霜凍過,灰蒙蒙的。桌子上殘留著不均勻的污漬,我用抹布用力的擦,怎樣都擦不干凈。媽媽說那不是污漬,那只是舊了。
所以我每次吃飯時,最想做的事就是換掉這塊桌布。我旁敲側擊的告訴我媽,讓她換,她總是說,還能用用。在一個幾毛錢的碗摔了,我都能被罵的淚眼婆娑,物盡其用的年代。我對換新沒有話語權。
我的意志開始與這塊桌布發生對抗,我用嫌惡的眼光看它。最不喜歡家里的親戚來,共用這個飯桌,覺得掛不住臉面。
就這樣厭惡著,厭惡著,直到換了新桌子。是一張四角俱全,穩于地面,酒紅色木漆的四方桌。不像舊的藍色方桌那樣,立地不穩,需要在一個桌角墊一個瓦片,才能勉勉強強使桌子不晃動。桌面還有木板拼湊在一起的縫隙,老得吱吱呀呀的。
新買的四方桌是用了防水漆,是不需要用桌布的,水潑在桌面漏不了地面去,只要及時擦擦就好,我沉浸于這漂亮的桌面。
那張桌布從藍色木桌,卸了鉚釘,取下來,破敗不堪,像一張燒了一半,余著灰燼的老照片,卷著塵土去了。
當然不會留戀什么,我的開心好比身上的皮膚癬治好了般。我對新事物的追崇,始終保持狂熱。
在各種軟磨硬泡向父母要錢買喜歡的物件,到現在我可以自由選擇喜歡的東西,衣柜永遠缺衣服,新衣服也就寵幸三天。每次出去玩,拍照穿的衣服定是要曾經沒拍過的。
我也不知道從哪里養成的這種習慣。媽媽衣柜里會有十幾二十幾年的衣服,被打理的干凈整潔。我一年前的衣服,堆在衣柜里,皺皺巴巴。
我想啊,等我老了,我都記不起來,我曾經有沒有真切的喜歡過一件衣服!不會像媽媽講她20年前的衣服,像在講一個老朋友。
童年時光不過十幾載,我現在看到這紅蓼花,又想起在小河溝捉蜻蜓的場景;會想起那塊紅蓼花桌布的落幕時刻,我心里是溫暖明媚的。
我也忽然明白為什么要把這花當離別花,這分別是哽咽過后眼里紅血絲的顏色。
從未想過紫薇寫給老鐵的送別詩,也是送給我的。那小河溝的紅蓼花,我每往前走一步,頻繁回顧時,都能看見它在朝我揮手。
《還珠格格》電視劇,再也沒追過了。動力火車的《當》的歌詞卻在我的耳畔想起:
讓我們紅塵作伴,活的瀟瀟灑灑
策馬奔騰,共享人事繁華
對酒當歌,唱出心中喜悅
轟轟烈烈,把握青春年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