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人大戰蝙蝠俠》這片本來不必寫,叨逼一部讓自己失望的電影沒什么意思。不過想了想可以把兩周前看的《箭士柳白猿》拉進來對比一下,有點可寫。
米國有超級英雄,我國有武俠,都是成人童話——個體因為具有了充盈的個人能力,于是可以對抗體制,或者說可以操行體制無法完成的善——使成年的社會人們在這份蕩氣回腸里看到自己欲求而不得的一點精神滿足。
超男俠和蝙蝠俠這二位干嘛要對掐?
這事重要也不重要。不重要因為大多數觀眾進場看一部漫畫電影,無非就是圖個熱鬧。您二位不管是上火了還是上床了,只要視覺效果好,觀眾一定買賬。重要是因為二老都是正義界的標桿人物,三八紅旗手,模范超級英雄,干嘛要打起來,得給個合理的解釋吧!
而導演在這部氣喘吁吁的長達2.5小時的電影里完全沒能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
蝙蝠俠因為目睹2年前超男俠與氪星惡棍們對掐毀了整個大都會,覺得對方是個危險人物,并且含糊舉例:自己為俠二十載,懂了承諾最不可靠,當年一起出道的好漢們紛紛走上了反革命的道路。
問題人家超男俠還沒反革命不是,更沒啥反革命苗頭,您就認準了得把這人往死里掐!要這么歸納,都是以暴制暴的無視法律程序的自主型“俠客”,蝙蝠大俠您自己不也有反革命資本嘛,最好是自廢武功,砍掉一只手,安心做哥譚市的首席土財主就好了。人家超男俠還經常奔跑在搶險救災第一線,憑什么你就要滅了人家?!
偏見真可怕,都是動物界的,您就不能學學人家兔朱迪?
《箭士柳白猿》中,柳白猿是一個名號,他是江湖仲裁人。雖不敢說是正義的化身,至少做“柳白猿”的,憑著自己高超的武藝,公正的態度,為江湖人士門派平息糾紛。
可惜時值民國初年,軍閥混戰,武林已經淪為軍界的附庸甚至打手,門派間的爭執再也不是“你沒給我面子”、“你徒弟打了我徒弟”一類的瑣事,武林紛爭成了政治勢力間斗爭在低層次上的一種表現,“柳白猿”還能憑一己之力平復這些紛爭?
作為徐浩峰第二部導演作品,《箭士柳白猿》依然不啰嗦不拖沓,有時簡明得過分。他依然在講一個“武林人的哀愁”的故事:軍閥時代,武林中有壯志之人,再也沒機會“一朝絕技成,一生威名來”,想要成一番偉業的,只能投奔軍閥門下。可投奔門下你最多做個保鏢,大不了武師教頭一類,又不是玩政治的人,對軍閥只能起微末的作用。武林中有理想有操持之人,即便成了“柳白猿”,卻連自身都難保。
雖然兩部電影都是成人童話的底子,但東西方文化到底不一樣。我覺得《箭士柳白猿》比《超人大戰蝙蝠俠》好看,時不我待大江東去之感表達得很好,可在探討深度上終究輸給了這部漫畫電影。
假設柳白猿的能力更進一步,達到飛天遁地徒手拉輪船爆炸中救火箭的非人類境界,江湖名號“超級男人”,那么他的“時局已不由我來仲裁”的哀愁是不是就能煙消云散了?
在武俠的世界里,基本可以斷定:是的。
武俠世界是中文世界,終究跳不出“人治”的窠臼。所以武俠世界里的武功至尊,只說正派,入世的,一般都“號令江湖,莫敢不從”了,因為武學至極,話語權也至極了。出世的,人家也不在意話語權,閑散點的閉門醉心武學,積極點的充當無名俠客替天行道。
我們基本不會去問,你倒是替天行道了,這后面的程序正義性何在?
所以柳白猿不會有超男俠的煩惱,我仗披風飛天涯,居然要被法院傳訊?居然要問我決策的公開性和正義性?我是神,我就是正義好不好!!!
要是柳白猿有了超級男人的能力,別說武林了,軍界都得聽他的,進而國家都聽他的。因為他的能力超越了一切規則。
西方這些老白們,偏要玩規則超越一切。
在凡人的世界,規則超越一切還挺好的,可你又虛構出一個神一般的超男俠,費力拔氣的將凡人世界的規則套給他。這規則往他身上套的過程,人形化了便是劇中蝙蝠俠和他的大戰——明明規則對他而言不堪一擊,就算穿了鐵甲也不耐他輕輕一推,卻偏要編成蝙蝠俠用上作弊手段將他踩在腳下。
用凡人的規則套神,這漏洞豈是一個導演可以補得上的!
于是人治的《箭士柳白猿》的哀愁至少是合情合理的,好看;法制的《超人大戰蝙蝠俠》站在一個大漏洞上,完全不合理,不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