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陽光穿過厚厚的樹枝,灑在桌上的水晶琉璃杯上,杯中紅色的液體隨著光線的移動,顏色漸漸從醇厚的血色變成緋紅,光影折射,讓人迷離。
“這‘鶴頂紅’還是一如既往的美啊。”
“你不是說還有一個名字嗎?”
“是啊,它還有另外一個名字。只是,時間久了,口中喝的和心中想的,就不再一樣了。”
“切,每次問你都不說,沒勁。”
“連城,你...想離開風雪樓嗎?”
連城轉過身,看著眼前的男子,不再回答。良久,才緩緩的說:“謝謝你每年都來陪我幾天。只是,這陣法以我為陣眼,我此生的使命,就是守護風雪樓,守護此州。此生......再也看不到江南煙雨,杏花疏影了。”
白玉看著窗前站立的女子,一時無語。
屋內的氣氛突然安靜下來,白玉看著連城,思緒不知飄到了哪里。連城看著朝陽,默默的享受著這難得的寧靜。
“我去拿酒。”看著一口一口喝著酒的白玉,連城輕輕一嘆。落霞鎮一戰,柳小沙以身祭塔,白玉主持玲瓏陣瞬息眉發全白,鬼谷流沙、諸多江湖門派和那些隱藏在黑暗中的勢力因天機令、聚沙塔、九龍樽大打出手,自此幾年之后,江湖一片落寞,縱然英雄少年輩出,卻再也不是原來的江湖。
“聚沙可成塔,天下為一家。九玄天仙業,漫飲龍樽圶。俯首輪回道,陰陽掌中花。半道如玲瓏,一令解天機。除了輪回之門,這句話到底牽扯了什么樣的秘密?”
02
“怎么,要動手?”
“又不是打不過你?”
“你的劍都生銹了,怕你不成?”
“你的不也一樣,好歹我的劍還在手中,你的呢?”
“唉...不說這個了,我們換個打法,走,去風雪樓喝酒去。誰先醉誰就輸,怎么樣?”
“怕你不成,走!”
白玉看著窗外斗嘴的兩人,面無表情的又喝了一口酒,只是耳邊又隱約傳來一些圍觀者的聲音。
“沒意思......”
“我就說打不起來吧,這錦州城都多少年沒有人動刀兵了?”
“不只是錦州,就連其他地方都是,沒勁。”
“唉,自落霞鎮一戰之后,這江湖,就不一樣了......”
不一樣了,真的不一樣了嗎?白玉也在問自己。
他一襲白衣,懶懶的坐在椅子上,聽著門外慢慢走來的腳步聲,不禁啞然失笑,這可是風雪樓,怎么還會有人偷偷溜進來,難道不怕老板娘那火爆脾氣?
門“吱呀”一聲推開,來者一襲紫衣站在門口,白玉抬起眼睛看了一眼,又低下頭,“要喝酒不?”
“沒有事,我不會找你。”
“哦,難道還有比九龍復蘇,輪回之門打開,天下分崩離析更嚴重的事情?”說完,白玉靠在椅子上,揉了揉依舊冰冷的手,臉上不屑的表情有些明顯。
“這事也不嚴重,只是可能會讓天下蒼生變成行尸走肉。”
“變就變唄,反正鬼谷的人都沒事。再說了,你魔教教徒數萬,天下誰人會來踢你這塊鐵板?”
“如果是那一閣呢?”
“他沒死?”
“他怎么會死?”
“ 莫非......。”
“不錯。”
“那你來找我所謂何事?”
“借一物。”
“做夢。”話音剛落,兩人的拳頭便撞在了一起。
“砰.......!”一聲巨響猶如驚雷,震得風雪樓都抖了抖。
袁月明借力飛出窗外,白玉身如蛟龍追了上去,追逐間,眼角的余光看到街角盡是五行旗,魔教各大高手赫然在列,雖然不知所謂何事,但酒卻醒了幾分。
兩人功力相當,卻因出窗之時教主占得先機,故兩道身影總是保持著三步的距離。正在白玉思索的時候,前方的人頓住了腳步,白玉也止住身影。
“公子身法了得,袁某佩服。”
白玉也不搭理他,只是暗自看著腳下的房屋。雖是普通的民房樣式,但其中的布置,卻暗合九宮八卦之形,再看院落外部,卻是錦州河入城的源頭,當下大驚。若在此地做手腳,當真是防不勝防。
“錚”一聲清脆的劍鳴之后,青鋒劍直在胸前。
“好!”教主仰天長嘯,左右兩手各泛著青紅兩色。
“今日,我便領教一下你的九陰九陽。”話音未落,白玉身形飄忽,一瞬間便刺出了三十六劍,劍劍直取教主眉心。教主身懷乾坤大挪移,身法同樣了得,青鋒劍每刺出一劍,都被他避開。
魔教眾人趕到的時候,只見天空之中兩道流光時而交織,時而一觸即分,分不清誰是誰,自然也看不出誰占了上風。
不知誰喊了一聲,“教主威武。”隨后,這吶喊聲便響徹了錦州城。
此時,教主雙手交叉,青紅之氣呈太極圖案慢慢在手中旋轉,隨后一揮手,陰陽之氣便如同長了眼一般,朝著白玉追了過來,速度越來越快,最后悄無聲息的印在了白玉的身上。
下一秒,白色的身影便在眾人的目光中消散開來。還不等眾人反應過來,教主卻一掌拍在眼前的虛無之處,只見長劍輕靈劃過,宛若尋常女子用簪子一般,無形無跡便來到了教主眼前。
袁月明只得退身,雙手再次交叉,陰陽之氣再次襲來。白玉揮劍,劍光之中有著絲絲縷縷的寒氣溢出,那團陰陽之氣前行得越來越慢,最后靜止不前,白玉手掌用力,便將它砸了出去。
不偏不倚,那一團被冰封的陰陽氣正好砸在了腳下陣法之中,只是一陣光芒閃過之后,并沒有引起任何波動。
白玉一時失神,便被一掌擊中肩頭,身體搖搖緩緩退后了幾步才止住,引得一干魔教之人唏噓。
白玉一提氣,“教主,請接招。”說完,整個人消失不見。
03
空氣如同被抽干一般,在場的所有人都感覺到呼吸越來越困難,袁月明也感覺到心驚,現在的他完全感覺不到白玉的氣息,就像消失一樣,但那種冰冷的殺氣,卻一直縈繞在心頭。
教主閉上眼睛,將功力提到十成,在周身飛速運轉。此刻,他整個人都籠罩在青紅相交的光芒之中,周身散發陣陣威壓,魔教眾人那種快要窒息的感覺有才些減緩。
突然,猶如冰破水涌而出一般,白玉持劍從上方而來。劍身周圍虛浮,仿若凝結了無數的力量。
劍未到,劍氣先到。教主的身體一分一分的朝下方墜落,縱然他將乾坤大挪移運轉到極致,卻也躲不過這一劍。
最后,轟的一聲巨響傳來,濃煙滾滾四散,方圓半里之內一片狼藉。
魔教四大護法一看便知道教主的情況不容樂觀,立刻以兩人交戰之處為中心,布下“四方陣。”
“我要走,你們攔不住。”白玉從廢墟中緩緩走出來,身上的白衣有些襤褸。
“上。”四人結陣而上,兵器從四個方向直奔他而來。只是在刀劍刺入白玉身體的一瞬間,他的身影便消散開來,隨后出現在陣法之外。
“還是去看看你們家教主吧。”白玉拍了拍袖口上的灰塵,也不看那四人一眼。
“九龍樽,我已經送到鬼谷了。”袁月明的聲音很大,白玉走出很遠都能聽到。
04
白玉回到風雪樓的時候,連城正站在樓頂看著他。
守素提著一壺酒,朝白玉扔了過去,“喏,你的酒。”說完,頭也不回的走進了風雪樓。
推開樓頂包間的門,只見輕塵等人早已在屋中。“小二,你沒事吧。”二十六修著自己的指甲,沒輕沒重的問。
“小二哥不會有事的,哼!”小九九看了云閑一眼,把頭扭開了。
“鐵畫銀鉤、冰封萬里、浮光掠影、一劍分毫光,公子,你都快把我們的功夫用完了。”輕塵手一揚,一杯酒穩穩的停在了白玉面前,“只是現在全錦州城的人都知道九龍樽在我鬼谷,不出三日,這天下怕是要亂了。”
“這江湖平靜了太久,總要有人拋幾個石子。”守素白了白玉一眼,閃身進屋,“只是這人啊,酒一喝多,腦子就不靈光了。”
白玉摸了摸鼻尖,臉色有些尷尬,“此局,避無可避呀。”
“你還知道是圈套?”林語的聲音有些大,鬼谷眾人一時沒人接話。
“這個自然知道。” 白玉搓了搓手,“不過當務之急是上光明頂,接小樓和凌波回來,然后回鬼谷拿我的兵器。”
“聚沙塔你竟然沒有帶在身上?”輕塵也坐不住了,一巴掌拍在桌上。
“沒,沒帶。”白玉看著眾人要吃了他的眼神,一溜煙跑了,“我去拿壺酒就出發。”
05
“這酒我藏了三十年,就當給你送行吧。”連城看著酒壇上的泥封,本想打開,但想了想又縮回了手,“你留著路上喝吧。”
“你也小心,方才我毀的陣法,除了對付風雪樓,我再也想不到第二個用途。能在錦州有這么大的手筆,這世上沒有幾個人。”
“不是魔教?”
“自然不是。”
“那你走吧,路上小心。”
“好嘞。”
白玉一閃身,從樓頂一躍而下,恰好落在鬼谷眾人面前。
“出發。”
“公子,你真的沒帶在身上?”
“你猜。”
“九龍樽怎么會在鬼谷啊?”
“你傻啊。”
“那林師兄怎么辦?”
“癡情催人老,多情惹煩惱,無情最逍遙...... ”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