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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爺,小姐今天不會回來了,您還是早點休息吧。”
保姆心疼的提醒陸今安。
陸今安看著桌子上熱了又涼的菜,一顆心仿佛被冰封,他拿下蛋糕上的蠟燭,強撐起笑:
“王媽,今天辛苦你了。”
今天是他的生日,姜時宜說一定會回來陪他。
可時鐘已經指向了十二點。
陸今安苦澀一笑,他真是太高看自己了。
姜時宜這樣的千金大小姐,怎么會把他這種卑微如塵埃的人放在眼里?
果然,后半夜姜時宜才推開大門。
她滿身酒氣,陸今安忙起接過她的外套,半跪下給她換下了高跟鞋。
“怎么這么晚回來?我去給你熱飯。”
姜時宜習慣于他的照顧,卻看都不看他一眼:“不用忙了,我在外面吃過了。”
說罷,她擦過陸今安的肩膀,走向隔壁的臥室。
“親愛的,你到家了嗎?”
姜時宜摁下手機,聲音輕快,表情也溫柔的仿佛變了個人。
陸今安看到她手機亮起屏幕,上方‘江祐白’三個大字刺痛了他的眼。
他深吸口氣,腳步仿佛千斤重。
該來的還是會來。
陸今安滿臉苦澀,打給姜母:“夫人,我想和時宜離婚。”
“你真要這么做?”姜母聲音凝重。
陸今安看著桌上那一口未動的蛋糕,沉默良久,點點頭:
“是,您不必再擔心時宜自殘了,現在江祐白已經從國外回來,時宜很開心,她也不再需要我了。”
電話那邊姜母長嘆口氣,語氣動容。
“孩子,這些年委屈你了,其實我也只是幫了你母親一個小忙,你卻為時宜奉獻了這么多,可惜時宜這孩子心里就只有......唉,不說這些了,你還有什么要求,我姜家一定替你完成。”
陸今安看向窗外,他被這座別墅困住了太久,是時候看看外面的世界了。
“我想繼續學業,給我一張飛米國的機票吧。”
電話掛斷后,陸今安閉上眼,陷入回憶。
陸今安的母親從前是姜家的傭人,有一日陸母犯病暈倒,是姜母叫了家庭醫生幫忙治療。
彼時,陸今安拿到了國外名牌大學的offer,但他特意回國去姜家致謝。
姜母正為女兒發愁,見到陸今安那肖似江祐白的側臉,眼睛都亮了。
“好孩子,你若想謝我,能不能幫我一個忙?”
陸今安才知道,天驕之女還有這樣一段過往。
姜時宜從小就喜歡同為世家子弟的江祐白,兩人一起長大,青梅竹馬。
她對江祐白的喜歡濃烈,可是江祐白性格靦腆,一直回避。
姜時宜無奈,只得在他身旁默默守護,就在她安排在江祐白大學畢業進行一場盛大的告白時。
江祐白卻為了躲避姜時宜,不告而別,遠赴國外。
那段時間的姜時宜萬念俱灰,終日酗酒,甚至有了自殘行為。
姜母正不知如何是好時,陸今安出現了,他為了報恩,放棄國外的學業,裝作對姜時宜一見鐘情。
他為看護姜時宜,不讓她自殘,曾不眠不休守了三天三夜。
競爭對手給姜時宜設鴻門宴,陸今安單刀赴宴。
最夸張的一次,公司一個股東在姜時宜的剎車上動了手腳。
眼看她的跑車就要和大貨車相撞,陸今安在這千鈞一發的時刻,以血肉之軀擋在姜時宜的面前。
那一刻,姜時宜是真的慌了。
她死死握著手術臺上陸今安的手,聲音滿是顫抖和驚慌:“陸今安你不要死,只要你活下來,我就跟你結婚!”
可笑的是,后來他才知道,姜時宜之所以那么害怕,是因為自己的側臉跟江祐白很像。
陸今安以為自己早晚有一天,可以打動姜時宜,可是他錯了。
他們結婚當日,陸今安找遍了家中的每一個角落,都不見姜時宜,后來他才知道姜時宜在結婚的前一天去找江祐白了。
從那一天開始,陸今安就知道,他永遠都走不進姜時宜的內心。
抓不住的沙,不如揚了它。
他舉起酒杯,對著一墻之隔的姜時宜,笑的凄涼:
“姜時宜,我還你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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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今安,把報紙遞給我。”
次日一早,餐桌上。
姜時宜連叫了兩聲,陸今安都看著手機發呆,她有些不耐在他面前揮了揮玉手。
陸今安這才回過神來,垂著眼將報紙遞過去。
“你今天怎么魂不守舍的?”姜時宜秀眉微蹙,隨后看著桌上的蛋糕,眉頭不由皺的更深。
“你明知道我早上不喜歡吃甜的,怎么準備這個當早餐?”
陸今安切了一塊蛋糕放在自己的盤子里,拿著叉子的關節因為用力,微微泛青。
他自嘲一笑,姜時宜果然不記得了。
也是。
有了江祐白,她怎么可能還在意自己這種冒牌貨的生日呢?
“不好意思,我忘記了。”
好在姜時宜也沒有多在意,拿起一旁的咖啡心不在焉的啄著,眼神卻全落在手機上,顯然是在等待著什么。
陸今安垂下眼眸,白月光的殺傷力真是大啊,這么多年還能讓姜時宜念念不忘。
就在這時,電話亮了一下。
姜時宜連忙拿起手機,在她目光接觸到手機上發來的內容時,冷艷的面容瞬間變得無比溫柔。
這樣的溫柔,是陸今安結婚三年都沒能見到的。
陸今安苦笑,假到真時真亦假,三年婚姻或許一開始是為了報恩,后來呢?
不過還好,他早已預料到了這樣的結局。
陸今安深吸口氣,對姜時宜道:“時宜,離婚冷靜期還有一個星期就結束了,材料我已經遞交上去了。”
姜時宜正跟江祐白聊得開心,都沒聽清他說什么,就道:“嗯。”
陸今安的心空了一拍。
雖然已有了心理準備,但當事情真的發生時,他的心還是如蟻噬一般。
“我......馬上就要回米國了。”
姜時宜正忙著跟江祐白聊天,哪里注意得到陸今安?她隨意擺了擺手,敷衍道:“知道了。”
說罷,她放下手中的咖啡就急著出門,要去見誰,不言而喻。
“時宜,你聽清我說了什么嗎?你真的一點都不在意嗎?”陸今安看著她的背影,終究還是忍不住開了口。
姜時宜轉過頭,有些不解:“在意什么?你不是要去米國游學嗎,之前聽你提起過,你剛才說的不也是這事?”
說罷,她就匆匆忙忙的離開了。
陸今安苦笑一聲,姜時宜果然不在意自己,也沒聽清楚自己到底說了什么。
他之前確實提過游學的事,不過已經是數月前了。
但陸今安也沒有糾正,因為這一切都不重要了。
姜時宜如愿以償等到了她的白月光,自己也到了離開的時候。
陸今安草擬了一份辭呈,走到了設計院。
“院長,我要辭職,去國外深造。”
院長聽到這消息很驚喜:“從前我就說你是個好苗子,勸你出去學習,現在終于舍得你家里那位如珠似寶的大小姐了?”
他揶揄的看向陸今安。
云城誰不知道,陸今安愛妻如命?
陸今安卻滿臉苦澀,他望著窗外的風景,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
云城依舊,只是陪伴在姜時宜身邊的男人不再是他了。
“院長,我們離婚了。”
離婚?
院長詫異的瞪大了眼,沉默良久,卻也發出意料之中的嘆息。
“唉......愛情本該對等,總是一頭付出誰都會累,離了也好。”
陸今安苦笑一聲。
是啊。
三年了,他也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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辭職之后,陸今安回家開始整理行李。
這個時候他才發現,自己的東西少的可憐。
他在設計院雖然也有不錯的酬勞,但賺到的錢都被他變著花樣給姜時宜買禮物了。
可姜時宜也只是冷淡收下,連拆封都懶得拆。
現在上面已經積了一層厚厚的灰塵。
陸今安眼眶發酸,他深吸口氣,就在不知怎么處理這些禮物時。
突然手機鈴聲響起了。
上面赫然兩個大字‘江杉’。
這不是別人,正是江祐白的親妹妹。
他下意識摁下了接聽鍵,就見聽到對面傳來一道嬌媚跋扈的聲音:“時宜姐姐,如今我哥回來了,你是不是該讓你家那個鳩占鵲巢的黃臉夫滾蛋了?看他那個窩囊樣子,好煩啊!”
“杉兒,別亂說,陸先生可是時宜的正牌老公。”
手機對面傳來一道深沉又不失磁性的聲音,光是聲音就給人一種極強的吸引力。
陸今安不用猜也知道,這一定就是那位大名鼎鼎的白月光先生了。
“哼,我又沒有說錯,大哥,這些年你雖然在國外,但時宜姐姐心里只有你一個人,你忘了,她在結婚之前還特意跑到國外來找你呢,那個時候你要是點頭,還有他陸今安什么事嗎?”江杉不屑道。
說到這里,她像是才發現什么一般,故作驚訝道:
“哎呀,我怎么不小心給陸今安打過去了?陸大哥,你不會生氣吧?”
陸今安知道江杉是故意給自己打來的。
要是從前,他確實會無比痛苦,可是如今他已經和姜時宜離婚了,自然不會在乎。
陸今安默然的看著手機。
江杉見陸今安那邊沒有聲音,便更加猖狂:“也是,你一個吃姜家用姜家的贅婿,有什么資格生氣?對了,姜姐姐要和我哥單獨出差幾天,你別忘了給她收拾行李!”
孤男寡女,單獨出差,還要自己為他們收拾行李?
陸今安咬緊下唇,依舊沒有出聲。
“時宜,要不還是算了,你畢竟已經結婚了,單獨和我出去,陸先生怕是會不高興......”
電話那邊傳來江祐白有些局促的聲音。
姜時宜立刻溫聲安撫道:“沒事,他一向寬容大度。”
隨后她又嚴肅地對陸今安道:“我和小白只是為了工作一起出個差,你不會那么無理取鬧吧?”
陸今安沉默良久,終于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當然不會,你安心去吧。”
他果斷掛了電話。
唱了這么多年戲,陸今安不愿再做這個小丑了。
他看著眼下的一件件被塵封的禮物,有他第一個月發工資給姜時宜買的毛絨玩具,有他省吃儉用攢了半年買給姜時宜的奢牌高跟鞋,還有她每年生日,自己親自寫下的手寫信。
一樁樁,一件件。
記憶回溯,仿佛就在眼前。
只是現在,這一切都不重要了。
他打開粉碎機,將這些禮物一件件扔了進去。
粉碎機開啟。
他的人生也要重新開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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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今安坐在地毯上,看著一件件被粉碎的禮物,一顆心也越來越釋然。
三年了,他終于能為自己活一回了。
最后一件禮物被粉碎時,姜時宜帶著兩人走進別墅。
一個穿著國外奢牌裙的年輕女孩,率先走進來。
正是江祐白的妹妹江杉。
她看向陸今安滿身碎屑,鄙夷道:“窮酸。”
江杉這刻薄的話還未道盡,后面就傳來一道清亮且富有磁性的聲音。
“小杉,不許對陸先生無禮。”
話音不落,一個穿著白色西裝的儒雅男人走了進來。
這是陸今安第一次見到江祐白。
他的五官深邃又不失柔和,每一個線條都如同精心雕刻般清晰,嘴角含笑,陽光之下恍若神祗。
那一刻,陸今安終于明白姜夫人初見自己時為何那么熱切了。
他們兩人,確實像的讓人心驚。
但細細看來,又不那么像,因為貧家的自己無論如何都學不到江祐白那從容又自信的氣度。
陸今安自嘲一笑,果然,冒牌貨就是冒牌貨。
“好好好,哥,我聽你的總行了吧。”
江杉一個白眼,隨后對陸今安不耐道:“喂,你還不趕緊去給姜姐姐收拾行李?記得多帶些衣服,姜姐姐要和我哥出去多住幾天。”
陸今安卻看都不看,直接拒絕:
“我沒空。”
什么?
姜時宜聽到這話,像是第一次認識陸今安一般,詫異的蹙緊秀眉。
這還是她印象中,陸今安第一次拒絕自己。
江祐白俊逸的面容也露出尷尬,隨后他抱歉道:“是我的錯,不該單獨邀請時宜,畢竟我們孤男寡女,陸先生不高興也是很正常的。”
說罷,他向姜時宜歉意一笑,轉身就要走。
“祐白,他不是這個意思。”
姜時宜連忙將他攔住,隨后冷臉看向陸今安:“你不是說你不介意嗎?又在鬧什么!”
陸今安心下一寒,他深吸口氣,摁亮手機。
“院長讓我籌備一個畫展,一個星期后就要開展了,我真沒空。”
其實他已經辭職,根本就沒有什么畫展,他只是不想再傻傻的為姜時宜奉獻了。
姜時宜習慣于陸今安為自己打理一切,遣散了別墅內所有傭人。
如今沒了陸今安幫忙,她突然覺得束手無策。
江杉皺緊眉頭,不悅道:“什么畫展能比我哥和姜姐姐出差更重要?再說,你收拾個行李能廢多少時間,我看你就是故意偷懶!”
“一個贅婿說好聽是姜姐姐的丈夫,說不好聽的就是姜家的仆人,你懂不懂啊?”
“小杉,不得無禮!”
江祐白責備開口,隨后看向姜時宜溫和一笑:“時宜,既然陸先生沒空給你收拾,那我來吧,我在國外這些年還是會一些歸置的。”
說罷,江祐白走進了屬于姜時宜的那間臥室。
姜時宜責備的望了陸今安一眼,也快步跟了上去。
陸今安閉上眼,這間臥室他平時都沒資格進。
三年的婚姻,在江祐白面前就是一場徹頭徹尾的笑話。
不過還好,他很快就能自由了。
一行人走進姜時宜的臥室。
突然,衣柜上一只分量不輕的水晶擺件掉下,猛的砸向江祐白和陸今安。
“祐白小心!”
姜時宜瞳孔皺縮,第一時間拉過江祐白。
陸今安躲避不及,就見這巨大的擺件向自己狠狠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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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
陸今安的肩膀頓時被砸的血肉模糊,劇痛讓他眼前一黑,差點昏厥過去。
“今安,你沒事吧?”
姜時宜見陸今安滿身是血,當即慌了,下意識松開江祐白就沖了過去。
陸今安臉上的血色褪去,他想要安撫姜時宜,卻疼的說不出話。
“哎呀,哥,你受傷了!”
江杉驚呼一聲。
姜時宜的注意力很快就被轉移,她當即更加急切的向江祐白看去。
只見江祐白的手臂擦破幾道白痕,所謂的‘受傷’只不過是擦傷滲出了幾滴血珠。
江祐白虛弱搖頭道:“時宜,我沒事的,你還是先去照顧陸先生吧。”
姜時宜看著傷的更重的陸今安,皺緊秀眉,有些遲疑。
江杉卻急的直跺腳道:“怎么沒事啊,哥,你平時在家油皮都沒擦破過一點,今天傷的這么重,會不會破傷風啊!”
“時宜姐姐,你還愣著干什么,趕緊給我哥送去醫院啊!”
“小杉,你不要胡鬧,我這點小傷沒事的。”
隨后,江祐白對姜時宜強撐起一抹慘白的笑容:“時宜,別聽她的,我真沒事,你趕緊先送陸先生去醫院吧。”
說罷,他掙扎著就要自己起身。
姜時宜見到這一幕,心都在滴血,她咬咬牙還是扶起江祐白。
臨走之前,她有些歉疚的看向陸今安。
“祐白從小就嬌貴,我得趕緊帶他去醫院,手機就在你旁邊,你自己叫個救護車吧。”
說罷,姜時宜扶著江祐白快速離開,再也沒有回頭。
陸今安倒在地上,看著他們的背影,心臟一陣陣緊縮。
還疼嗎?
肯定是疼的,但疼了太多次,也就麻木了。
他掙扎著拿起手機,可因為失血過多,沒有力氣撥通電話。
最后還是買菜回來的保姆,匆忙叫來了救護車。
彼時,陸今安已經徹底疼暈。
等他醒來后,醫生說他的右肩骨裂,因為送來的時間太晚,以后不能長時間拿畫筆了。
陸今安靠在病床上,閉著眼。
畫家不能長時間的拿畫筆。
世上還有什么比這更加悲哀的事?
旁邊兩個換藥的小護士,低聲道:“真是同人不同命,你們看旁邊的江少爺,只擦破了一點皮,姜小姐就急的跟什么似的,再看這位,骨頭都碎了都沒有個人照顧。”
“哎,誰讓江少爺命好呢,能遇上這么深情的人。”
“我要是能遇到姜小姐這樣的人就好嘍!”
......
陸今安聽到‘深情’二字,譏諷一笑。
甲之蜜糖,乙之砒霜。
對于江祐白來說,姜時宜確實深情,但對于自己來說,她何其殘忍。
他不想再聽到這些話,當天就離開了醫院。
陸今安沒有再回別墅,而是去院長那邊幫忙。
沉浸在藝術的世界,可以讓他忘記現實的痛苦。
陸今安發現自己不必拘于一格,他的天地也不僅僅是姜家那棟別墅。
沒有姜時宜,沒有江祐白,只有他自己。
陸今安久違的感受到了自由。
直到第五天,畫展的事宜全部結束,他才打開了手機。
可剛打開手機,陸今安就被鋪天蓋地的未接電話驚呆了。
全是姜時宜打來的。
從前姜時宜從未主動給自己打一個電話,她這是......
陸今安還沒反應過來,對面又是一個電話打了進來。
是姜時宜的秘書。
“陸先生,您去哪兒了,電話為什么一直接不通?你知不知道我們姜總找你都快找瘋了?”
找瘋了?
陸今安愣住,姜時宜不是從來都不在乎自己嗎。
自己不過消失五天,她怎么會如此著急?
這九十九通電話,都是她撥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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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什么?姜時宜這幾天都在找我?”
陸今安眉頭微皺。
秘書在對面叫苦不迭道:“可不是,這幾天姜總沒有您的照顧,是哪兒哪兒都不滿意,她正在公司發火呢,您趕緊過來吧!”
陸今安原本還有些感動,但聽到這里,不禁苦澀一笑。
原來如此。
他還以為自己消失后,姜時宜發現了他的好,結果她只是習慣于自己的照顧。
陸今安掛斷手機一嘆。
“現在你就不習慣沒有我的日子,那余生該怎么辦?”
他終究是要離開的,而且離開的日子已經不遠了。
陸今安最后還是去了姜時宜的公司。
總裁辦公室內。
姜時宜拿著紅酒望向窗外,一雙修長美 腿 交疊,矜貴又性感。
她聽到身后的腳步聲轉過身,在見到陸今安的那一刻,心神一定,隨后美眸中閃過一絲不虞:
“終于舍得回來了,你干什么去了?”
陸今安似乎沒有看到她眼中的怒氣,淡淡道:“這幾天我去幫院長組織畫展了。”
姜時宜皺眉:“辦畫展?你什么時候會畫畫了?”
陸今安給自己接了一杯水。
他不是什么時候會畫畫,而是他的專業就是國畫,他們婚禮的背景圖也是他繪制的,只不過姜時宜從沒注意過罷了。
但現在陸今安已經不想解釋了。
“就是最近突然學的。”
姜時宜見陸今安這冷淡的模樣,揉了揉眉心:“前幾天我不是故意把你扔在家里的,實在是祐白從小就沒受過這么重的傷,他又一向矜貴,和你不同,你應該理解。”
陸今安袖口中的雙手,微微攥緊,隨后松開。
“理解,世家少爺嘛,當然理解。”
“你既然都知道,還跟我鬧什么?因為你離家出走,祐白說什么都不肯跟我出差了,你知道你耽誤了公司多少事嗎?”
姜時宜的話語中,隱隱見了埋怨。
若是放在從前,陸今安聽到這話肯定會無比痛苦,但現在他已經不在意了。
“抱歉。”
他放下水杯,轉身向外走去。
姜時宜看著陸今安離開的背影,心中莫名一堵。
“陸今安。”
她起身,下意識想要留住對方。
陸今安腳步微微一頓:“還有什么事嗎?”
姜時宜沉默了片刻道:“你之前來我辦公室,都會幫我打掃一下再走的。”
陸今安沒有回頭,而是舉起自己架著石膏的手臂:“你忘了,五天前受傷的除了江祐白,還有我。”
“你的辦公室,我打掃不了了。”
姜時宜這才回想起,之前陸今安那血肉模糊的肩膀。
他好像傷的比祐白重,只是當時自己眼中只有白月光,哪里有陸今安呢?
姜時宜第一次感覺有些愧疚。
當天晚上,她拉著陸今安來到一家裝修雅致的西餐廳,餐桌上放著一塊蛋糕。
陸今安不解的望向姜時宜。
姜時宜尷尬一咳:“之前我忙著祐白回國的事,忘了你的生日,今天給你補上。”
陸今安看著桌子上的巧克力蛋糕,一時情緒復雜。
結婚三年,這是姜時宜第一次給自己買蛋糕。
雖然這巧克力蛋糕是江祐白所喜歡的。
不過他還是釋然了,因為一切都不重要了,離婚冷靜期馬上就要結束,他這個替身也終于要退場了。
姜時宜見陸今安遲遲沒有拿刀叉,還以為他不喜歡。
“你不是最喜歡巧克力口味的蛋糕嗎?怎么不吃?”
她這話還未道盡,后面就傳來一道驚喜的聲音。
“姜姐姐你也太有心了吧,你怎么知道我大哥今天過生日,還特意準備了蛋糕!”
江杉拉著江祐白快步走了過來,隨后興奮道:“而且還是大哥你最喜歡的巧克力口味!哥,我就說姜姐姐是最喜歡你的了!”
江祐白看向姜時宜,俊逸的面孔上也充滿了感動。
陸今安看出姜時宜眼中的為難,當即起身讓位。
“是啊,這是時宜特意給你訂的位置,祝你生日快樂。”
他這沒有任何猶豫的模樣,讓姜時宜心中一緊。
陸今安不是最愛自己了嗎?
他為什么完全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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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飛逝,今天已經是離婚冷靜期的最后一天。
陸今安算著日子,默默收拾好最后的行李。
他望向窗外,三年了,他不再是誰的替身,終于要活回自己了。
機票已經訂好,自由就在眼前。
陸今安臨行之前,突然接到了姜母的電話。
“小陸,今天是家宴,你過來一趟吧。”
陸今安平靜搖頭:“夫人,離婚協議已經通過,我再去姜家的家宴不合適了。”
“時宜這幾天一直覺得有愧于你,特意為你準備了驚喜,你就當是再給你們兩個一次機會,不要拒絕好嗎?”姜母苦口婆心。
人心都是肉長的。
陸今安捫心自問,姜母這三年對自己的照顧,實在無法拒絕。
不過他已經心死,什么驚喜,他都不在意了。
姜家老宅,坐落在鬧中取靜的郊區。
姜家各個親戚穿著高定禮服,手持美酒,觥籌交錯。
陸今安穿著樸素的白襯衫,站在其中格格不入。
但他也習慣于被人無視,望向人群中眾星捧月的江祐白。
“江少,今天可是家宴,時宜邀請你來這是把你當成一家人了!”
“是啊,你福氣真好,即便出國這么多年,時宜心中也只有你一個!”
“可不是嗎,我聽說前幾天你過生日,時宜還特意為你訂了位置和蛋糕,這些年也只有她還能還一直記著你的生日!”
“你都不知道當初你出國,對時宜打擊有多大,她不吃不喝,差點把這條性命都交代了。”
“江少,我們時宜的心都在你這了,她結婚前喝的酩酊大醉,特意飛出國去找你,后來每個月都飛去一趟米國,根本不是為了出差,就是為了能遠遠的看你一眼,這樣的情誼你還猶豫什么?”
“你也到了而立之年了,莫要錯過最愛你的人啊!”
姜家這些親戚你一言我一語,好像在撮合一對璧人,卻忘了角落里的陸今安才是姜時宜的丈夫。
陸今安看著這一幕,手心漸漸發涼,一身的血液仿佛都要凝固。
明明已經心死,為什么還是會痛?
這就是時宜準備給他的驚喜嗎?
不過也好,撞得頭破血流,才不用再留戀。
陸今安深吸口氣,轉身就要離開。
突然撞上了姜母。
“孩子,你聽我說,這......”
姜母似乎也沒想到會出現這一幕。
陸今安搖頭澀然道:“夫人,我沒關系的,三年前我就是個替身,如今正主回來了,替身當然要讓位,不過我希望您能答應我一件事。”
姜母立刻道:“你說。”
陸今安看著人群中閃耀的姜時宜,沉默良久才道:“以后我要過自己的人生了,如果時宜問起來,請您不要告訴她我去了哪里。”
他飛蛾撲火了三年,已經為姜時宜燃燒掉所有熱量,現在只想保留最后一點火種,為自己而活了。
而且江祐白已經回來了,時宜也不會在意一個替身的去留了。
“也是,時宜怎么會在意這些呢。”
他自嘲一笑,一切都是他自己的獨角戲。
“什么不在意?”
陸今安轉過頭,就見姜時宜穿著一身優雅高定晚禮服,款款向他們走來,美的像童話中的公主。
他心頭一顫,還是搖頭道:“沒什么。”
姜時宜秀眉微蹙,莫名覺得陸今安有事隱瞞自己,但她還是自得道:
“你不是開始學畫畫了嗎?我請了享譽中外的大畫師來,介紹給你認識。”
她覺得陸今安應該會很感動。
可陸今安卻搖了搖頭,舉起自己的右手。
“我的手受傷了,你還是把這畫師介紹給江祐白認識吧。”
“他又不學畫畫,為什么要介紹給他認識?”
姜時宜不理解陸今安現在為何這么大度了,他之前不是很在意江祐白的存在嗎?
她突然覺得,現在的陸今安是那么的陌生。
陸今安卻苦澀一笑,為什么要介紹給江祐白?
因為自己永遠是被拋棄的那個,只要江祐白想要,姜時宜就會毫不猶豫做出選擇。
現在自己替她做了選擇,她怎么還不開心了呢?
他安撫道:“因為我手受傷了,而且江先生也是學藝術的,都是相通的,你去吧。”
姜時宜見陸今安笑的一臉平和,沒有一點吃醋的意思,總覺得哪里不對。
但她也來不及多想,還是走到江祐白身邊,給他引薦了那位畫師。
周圍眾親戚見狀,更是興奮起哄。
“你們看,他們兩個站在一起多般配啊!”
“是啊,我就說時宜怎么突然廢這么大力氣,請來畫師,原來是介紹給江少認識的。”
“江少,娶了我們時宜吧,她對你的真心天地可表啊!”
江祐白聽著這些起哄聲,俊臉微微泛紅。
姜時宜蹙眉,張了張嘴似乎想要解釋什么,但最后還是沒有開口。
陸今安看著這一幕,默默摁亮手機。
還有五個小時,飛機起飛。
他馬上就要解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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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今安看著人群中登對的二人,垂下眼眸。
飛機馬上就要起飛,他也該退場了。
江祐白卻快步上前,指著陸今安胸前興奮道:
“陸先生,聽那位大畫師說,你這枚胸針在全球設計大賽拿過金獎?可以把它借我看看嗎?”
借胸針?
陸今安微微皺眉,這胸針是賽級作品,又是他為紀念母親創作的,意義非凡。
他不想借。
江杉見陸今安遲疑,當即斥訴道:“陸今安,我哥只是想看一下你的胸針,又不是要你的,你至于那么小氣嗎?”
說罷,她直接伸手去搶。
陸今安不想讓她碰自己的東西,幾廂撕扯之下,胸針掉在地上,瞬間摔成碎片。
江祐白卻下意識捂了下手。
姜時宜見到這一幕,忙上前道:“祐白,你怎么了,是不是受傷了?”
她連忙拉著江祐白的手,檢查他是否被胸針劃傷,在見到他手上一條細小的傷口,登時心疼道:“快叫救護車!”
隨后,姜時宜滿臉陰沉的看向陸今安,責備道:
“就是一個胸針,也不是什么貴重的東西,你為什么非要跟祐白搶?”
搶?
陸今安聽到這里,心臟皺縮。
這是他做了半年的作品,是他費盡心力得到的榮譽,如今江家兄妹毀壞了它,姜時宜卻說是自己搶了人家的東西。
姜時宜,你真是好樣的。
每次他都以為自己不會再痛的時候,她總能再給自己致命一擊。
陸今安轉過身,這時才發現自己小腿一陣刺痛,鮮血蜿蜒順著褲腿流了下來。
原來他也受傷了,而且傷的比江祐白更重。
姜時宜這才發現,胸針的針尖全部刺進了陸今安的腿中。
她下意識想要放開江祐白,可江祐白卻適時低呼道:“好疼......”
聽到這話,姜時宜又遲疑了。
陸今安看著面露糾結的姜時宜,掙扎著扶住墻壁,面色淡然。
“沒事,你先去照顧江先生吧,他一向嬌貴,我能理解。”
說罷,他撿起胸針的碎片,一瘸一拐的向外走去。
哀之甚,莫過于心死。
他不想再和這兩人有任何糾纏了。
姜時宜沒想到,陸今安會這么大度,大度到讓她覺得不正常。
愛是排他的,可現在,他為什么一點都不在意了?
陸今安從前明明滿心滿眼都是自己啊。
姜時宜突然有種失控感,可是看著捂著傷口,面露痛苦的江祐白,她咬了咬貝齒,還是扶著他先行離開。
陸今安看著姜時宜離開的背影,緊了緊自己的衣領向外一瘸一拐的走去。
他回到別墅,拿好行李,卻撞見了江杉和姜時宜的秘書。
“陸先生,姜總讓我送您去醫院,您這是......”秘書有些詫異的看著行李箱。
江杉上下掃視陸今安一眼,譏諷道:“呦,比不過我大哥,就要用離家出走威脅姜姐姐了?我告訴你,休想!你就是鬧上了天,也不過是我哥的替身,一個跳梁小丑罷了!”
陸今安看向江杉,平靜的點點頭:“你說的沒錯,所以我不是威脅,我是真的要離開。”
什么?
真的離開?
江杉一楞,滿臉不可置信。
誰不知道陸今安愛姜時宜愛的瘋狂,為了她連性命都能豁出去,這種感情怎么可能說割舍就割舍?
秘書也是連忙道:“陸先生,您別開玩笑了,姜總她心里是有您的,您看,她這不是特意讓我來送您去醫院嗎?”
陸今安卻當著兩人的面,將離婚協議書發到姜時宜的手機上,淡然道:“我沒有開玩笑,三年了,我也要去過我自己的人生了。”
說罷,他毫不留戀轉身就走。
秘書第一次感覺到失控,她慌張道:“陸先生,您不能走,您至少要告訴姜總您去哪里啊!”
陸今安深深望了一眼,這困住他三年的別墅,釋然一笑。
“她不必知道我去哪里,我的任務已經完成了。”
陸今安也曾對姜時宜有過感情,那么多朝夕相處,那么多生死一線,怎么會不愛呢?
可是他愛的太累,也太痛了。
他為了姜時宜,放棄了自己的學業,放棄了自己的人生,最后卻換不來一絲真情。
配角也應該有自己的人生。
“姜時宜,我不愛你了。”
他毫不留戀的將手機,扔進一旁的噴泉里,大步走向屬于他陸今安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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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時宜這段時間一直在醫院照顧江祐白,雖然他只是被胸針劃傷了一下,但她還是堅持住院觀察。
過了五日,她才想起來陸今安的傷勢。
姜時宜叫來秘書:“陸今安呢?叫他來見我。”
秘書有些遲疑,小心翼翼道:“姜總,陸先生離開了......”
姜時宜皺眉,離開了?
她下意識以為陸今安又在跟自己使小性子,畢竟上次她先帶祐白去醫院,陸今安就消失了好幾天。
但這回是他讓自己先照顧祐白的。
姜時宜心中煩悶加倍,人前裝大度,人后卻如此斤斤計較。
陸今安你能不能像個男人?
她煩躁的翻著手機,想要找陸今安的電話,可是她卻發現了手機中有一條消息。
這消息是五天前發來的,不過她一直都沒注意。
姜時宜點開之后,瞳孔驟縮。
‘離婚冷靜期已過’七個大字,刺入她的眼簾。
離婚?
誰離婚?
可下一刻,她似乎想到了什么,身體巨震。
一個星期之前,陸今安似乎跟自己提過出國的事,可自己當時滿心都在江祐白身上,哪里還注意得到陸今安?
姜時宜那張冷艷精致的面容上,瞬間布滿寒霜。
陸今安真是長本事了,竟然敢跟自己提離婚?
他以為這樣,就能引起自己的注意了嗎?
真是可笑!
在姜時宜眼中,陸今安所做這一切都是欲情故縱,祐白回來了,他有危機感也很正常。
她堅信陸今安就是在跟自己耍小脾氣,都不用管,過幾天他自己就會忍不住回來的。
畢竟陸今安深愛于她,連性命都能割舍,又怎么舍得離開自己?
有了這個底,姜時宜也不再緊張,隨意對秘書擺了擺手道:
“他愿意走就讓他走,你下去吧。”
秘書欲言又止,她總覺得這次陸先生的離開,好像和從前不太一樣。
但最后還是低頭離開。
......
姜時宜又忙了幾日,這天空下來跟江家兄妹聚餐,她突然像想起什么一般,對秘書道:
“陸今安呢,還沒回來嗎?”
一旁舀著湯的江杉,動作一頓。
陸今安還沒回來?
當日陸今安離開,她還覺得對方只是在耍手段。
畢竟他一個大學都沒上過的窮光蛋,能入贅江家是幾輩子修來的福氣,他是瘋了才會離婚。
姜時宜也是這么想,所以她根本沒有在意那條消息。
在她眼中,這都是陸今安想要吸引自己的戲碼。
秘書滿臉苦澀道:“陸先生......還是沒有回來。”
“時宜姐姐,你還等這個只會耍小性子的男人干什么!”江杉眼前一亮,趁機道:
“你喜歡我哥這么多年,正好姓陸的離開了,你跟我哥趕緊把婚事定下來吧!”
在她眼中,姜時宜滿心滿眼都是她哥,要不是她哥前些年出國,哪有陸今安什么事?
而且現在,時宜姐姐和他哥之間最大的阻礙離開了,時宜姐姐應該開心才是。
可姜時宜聽到陸今安還沒回來的消息,秀眉緊皺,江杉的話一句都沒聽進去。
陸今安,你到底去了哪里?
這些天,難道你還沒鬧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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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杉見姜時宜凝眉發愣,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時宜姐姐,你聽見我的話沒?陸今安已經離開了,我親眼所見,你就不要再執迷不悟了!”
親眼所見?
姜時宜聽到這話,瞬間變了臉色。
她一雙美眸直射江杉,抓住她的手腕:“你什么時候看到陸今安離開的?”
江杉嚇得臉色發白,磕磕巴巴道:“上......上次我跟秘書去你家,正巧看到陸今安拿著行李要走,當時我也以為他就是跟你鬧小性子......”
她怎么知道陸今安是來真的啊!
姜時宜聽到這話,只覺無盡的怒火直沖面門。
陸今安竟然敢!
自己不就是照顧祐白幾天嗎,他至于這么鬧脾氣嗎?還要跟自己離婚!
看來自己這些年是對他太好了,縱的他無法無天!
姜時宜冷臉對秘書道:“給陸今安打電話,告訴他馬上回來,我可以對他既往不咎。”
秘書滿臉為難道:“姜總,那日我親眼看見陸先生把手機扔進水池......”
姜時宜不信這個邪,當即拿出手機就要給陸今安打電話,可她忘了自己根本沒存過陸今安的號碼。
她只能向那個發離婚協議的號碼撥了過去。
可撥了半天,對面都是您撥打的號碼已經被注銷......
姜時宜猛地一掌拍在桌面上,起身就向外走去。
她的美眸充滿怒火,陸今安,沒有我的允許,你敢走?
姜時宜這黑臉慍怒的模樣,嚇得江杉都不敢阻攔了。
江祐白也是放下調羹,望著姜時宜匆忙離開的背影,神色晦暗。
從前姜時宜都是拋下一切,奔向他的。
可這回姜時宜卻給他留下一個冰冷的背影。
......
姜時宜這邊一腳油門,在城中狂飆。
她想要去找,卻發現自己根本不了解陸今安。
她不知道陸今安平時喜歡去哪里,不知道他在這城中有沒有親人,更不知道他現在的去處。
最后姜時宜的車,停在了設計院外。
結婚三年,她只知道陸今安在設計院工作。
這是她最后一條也是唯一的線索了。
院長不冷不熱的接待了姜時宜,小陸在他這里工作三年,姜時宜卻是第一次來設計院,可見兩人的感情多疏離。
或者說,從始至終,姜時宜都沒把小陸放在心上。
院長作為小陸的‘娘家人’,自然不會給姜時宜好臉色。
姜時宜此時也無瑕計較院長的態度,而是急促道:
“院長,您知不知道陸今安人在哪里?”
她本以為陸今安只是個可有可無的存在,可是他才離開短短幾日,姜時宜就覺得哪兒哪兒都不對了。
她習慣了陸今安的照顧,習慣了他做的飯菜,習慣了有他在身旁。
現在陸今安離開之后,這一切都變了。
姜時宜本以為陸今安只是跟自己耍小性子,可是他真的消失了。
她不明白陸今安明明深愛自己,為什么要這么做?
“姜小姐這話問的真是可笑!”
院長毫不客氣道:“你是小陸的妻子,你不知道他在哪兒,反而來問我一個外人?”
姜時宜頓時哽住了。
她不想承認自己對陸今安并不關注,失魂落魄的走了出去,現在她唯一的希望就是母親了。
陸今安在家中跟母親的關系最好,母親有沒有可能知道他在哪?
姜時宜立刻給姜母打通了電話,剛問出口。
姜母就詫異道:“你們離婚冷靜期都過去那么久了,你還找今安做什么?”
什么?
姜時宜眉頭緊皺,母親也知道他們的離婚冷靜期已經過了?
怎么最后只有她這個當事人不知道,自己離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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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母見姜時宜語氣中的詫異,也覺得古怪。
她以為陸今安早就跟時宜說了離婚的事,但現在看時宜的表現,好像什么都不知道。
“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姜時宜那張冷艷的面容,第一次露出崩潰的神色:
“我應該知道什么?”
她只記得陸今安跟自己說,要去游學,誰能想到他那個時候就已經計劃要離開了?
可是他怎么會舍得?
姜時宜不解,眼神中充滿了茫然和富家子弟那天然的偏執。
好像陸今安說過喜歡她,就要喜歡一輩子,少一分一秒都不行。
姜母見自己女兒這偏執的樣子,只得安慰道:“傻丫頭,都過去了,今安也離開了,反正你也不喜歡他,又何必這么執著呢?”
“再說祐白回來了,這不是正合你的心?”
她本以為女兒都未必會發現今安離開,畢竟誰不知道姜家大小姐只愛江祐白一人,陸今安只是個有名無實的丈夫。
說不定陸今安的離開,才正合了女兒的意,誰想到時宜竟然會有這么大的反應。
姜時宜也不知自己這是怎么了,她不是應該滿心滿眼都是祐白嗎?
“誰說合我的心了?別總用你們的想法來揣測我!”
她冷下臉,盡力壓抑自己的慌亂。
當母親也說陸今安離開之后,她是徹底慌了,一種濃濃的失控感涌上心頭。
沒有了陸今安的照顧,她的生活處處都是麻煩,陸今安已經潤物細無聲的侵入她生活中的一切。
驟然消失,她就像失去氧氣一般。
而且姜時宜不相信,陸今安會舍得跟自己離婚。
除非自己不要陸今安,不然他怎么會跟自己分手?
至于祐白,她是自己少年時的白月光,現在也不曾更改,愛他好像變成了自己的習慣,可真要讓陸今安從自己的世界消失,她還是不能接受。
姜母見姜時宜這嚴肅的模樣,不解道:“你這孩子,眼下的情況不正是你想看到的嗎?”
“而且今安本來就是為了報恩才會......”
她這話還未道盡,姜時宜就皺緊眉頭,像是發現了什么一般道:
“報恩,什么報恩?媽,你到底在說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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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母這才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她想要補救,但事已至此也就說出實情。
“當初祐白出國,你要死要活,正巧陸今安為了他母親要來報恩,我見他的側臉跟祐白那么像......就自作主張請他留在你的身邊,幫你走出陰影。”
“我們約好,三年一到他就算報完恩情,我們雙方也不該不欠了。”
雖說是契約,但經過這三年的相處,姜母在心中已經把陸今安當成自己的女婿。
可陸今安卻時刻記得自己的身份,始終稱呼她為‘夫人’。
姜母本想著,江祐白若是不回來,讓時宜跟今安這孩子過一輩子也好。
誰知,造化弄人。
三年時間一到,江祐白竟然回國了,而且女兒對他還是一如既往的迷戀。
姜母正不知該如何是好時,今安這個孩子就提前跟她提出離婚的事。
她能如何?只能讓今安離開。
姜時宜聽到最后,嬌軀一僵,大腦一片空白。
什么?
陸今安留在自己身邊,是為了報恩?
所以他從未愛過自己,這一切都是因為自己母親救了他的母親?
那這三年來,他對自己的好,他為自己受過的傷,那一次次危機時刻的舍命相救,都算什么?
他明明就很愛自己啊,那種依戀的眼神是騙不了人的。
難道真有人為了報恩,會為對方付出生命嗎?
可如果陸今安真愛自己,又怎么會三年一到就迫不及待的跟自己離婚?
姜時宜此時茫然又無措。
陸今安,你真的愛過我嗎?
姜時宜聽著‘約定’二字,最后一點僥幸心理也全部破滅。
茫然,無措,憤怒等等情緒涌上心頭。
她捂著頭,整個人都要崩潰。
“不!我不相信這一切都是假的!”
姜母聽著姜時宜這失控的聲音,也是十分驚訝。
要知道她這個女兒一向沉靜自持,只因為江祐白有過情緒波動,她還是第一次為了其他人這么失態。
這一刻,她都有點不認識自己的女兒了。
姜時宜深吸口氣,讓自己盡快冷靜下來。
陸今安既然跟她母親有約定,那么母親肯定知道他去了哪里。
想到這里,她快速趕回家看向母親,眼神中帶著最后的期望。
“媽,陸今安去哪兒了,您一定知道對不對?”
姜母看著姜時宜這偏執的模樣,嘆了口氣:“今安離開的機票確實是我替他買的,但是米國這么大,你上哪找他?”
“而且我看他去意已決,說不定根本沒去米國,現在他又注銷了電話卡,你想找他更是癡人說夢了!”
姜時宜的眼神,瞬間變得無比失落。
陸今安,真有你的啊。
當初他飛蛾撲火一般來到自己的身邊,如今也能轉身就走,毫不留戀。
姜母正要再勸些什么,姜時宜的手機突然響起來。
她拿起手機一看,來電人是江杉。
接通電話,江杉那急切的聲音從對面傳來。
“時宜姐姐,你趕緊過來吧,我哥這邊出事了!”
祐白出事了?
姜時宜來不及多想,立刻駕車去江家。
剛到江家,就見一個媒婆帶著個穿著奢牌長裙,相貌清秀動人的年輕少女坐在真皮沙發上。
此時江父正熱情介紹著:“祐白啊,這是你趙叔家的妹妹趙簡,剛從法蘭西留學歸來,你們兩個年齡相仿,我看吶......”
江祐白坐在沙發上,神色有些尷尬。
突然,一旁的江杉像是發現了什么高聲道:“時宜姐姐,你來了!”
眾人循聲向這邊看去,趙簡也是瞇著美眸,上下玩味的打量了姜時宜一圈,那張更加年輕出眾的面容上滿是譏諷。
“呦,這不是赫赫有名的姜總嗎?姜總在三年之前就纏著祐白哥哥,害的祐白哥哥跑去國外,怎么現在見祐白哥哥回來了,還要對他糾纏不休?”
姜時宜皺眉,這個趙簡才從國外回來,她怎么會知道這些?
反看趙簡眼中的不屑,都要溢上天去。
她雖是從國外回來的,但姜時宜那些事跡她都一清二楚。
好歹也是個世家小姐,卻每天跟在一個男人身后,逼走人家不說,還為了人家自殘。
姜時宜簡直就是整個市里的笑話。
趙簡輕描淡寫道:“這女人啊,還是要有點分寸才好,不要太過主動,尤其還是已經結了婚的女人。”
“說句不好聽的,你的丈夫還在家等你呢,你去惦記別的男人,這真的好嗎?”
她這話無異于當眾打姜時宜的臉。
姜時宜咬緊貝齒,俏臉瞬間充血,漲的通紅,她下意識道:
“已經沒有人在家等我了。”
江祐白猛然抬頭,眼神中閃過一抹不可置信。
“你是說......”
姜時宜望著江祐白,眼神中帶著許多情緒。
“祐白,我離婚了。”
頓時,江祐白瞳孔驟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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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實話,江祐白對姜時宜的并非男女之情,更多的是占有欲。
尤其是發現姜時宜這段時間,來國外找他的次數越來越少,他就更加慌亂。
難道姜時宜真被那個窮小子打動了?
自己這個正牌白月光不出現,替身就要頂替他上位了?
江祐白一刻也等不了的回來了,姜時宜果真也像他想象中那樣,像狗一樣跟著他。
可當姜時宜真的宣布離婚,他還是很錯愕。
陸今安怎么肯?
且不說姜時宜是市內數一數二的美人,光是姜家的財富就是陸今安一輩子都難以企及的。
他怎么會輕易放棄?
不過很快,江祐白就對姜時宜款款一笑道:“時宜,你真的為了我跟陸今安離婚了?”
趙簡也是一愣,秀眉頓時蹙起,似乎在等著姜時宜的答案。
姜時宜垂眸許久才點了點頭,自尊心不允許她說出真相。
提出離婚的,其實是陸今安。
江祐白頓時勾起嘴角,像是得勝的將軍一樣得意。
但他很快就收斂了眼中的自得,對姜時宜伸手,深情款款道:
“時宜,我們彼此錯過了對方這么多年,今天你做的事情讓我相信你對我是真愛,咱們在一起吧。”
這話一出,趙簡的貝齒都要咬碎。
這對渣男賤女是在干什么?拿自己當笑話嗎!
他們既然心心相印,找自己相什么親!
姜時宜看著江祐白對自己的深情告白,也是怔在原地。
從前她最大的愿望,就是江祐白能愛上自己,可是當這一切真的發生時,姜時宜卻開心不起來。
因為她現在腦海中只有一道身影。
陸今安。
他現在人在哪里?
三年的感情在他眼中,就這么容易割舍嗎?
江杉見姜時宜愣在原地,連忙在一旁提醒道:“時宜姐姐,你還愣著干什么,趕緊答應我哥啊!”
“你等了他這么多年,不就是為了今天嗎?”
姜時宜看著眼前這雙白 皙纖細的手,記憶中卻出現了一雙有些粗糙,關節略粗的手。
陸今安跟自己說,他從小學畫畫,冬天的時候總用涼水涮筆,所以手掌會有些粗糙,他最不喜歡冬天畫畫了。
可那個冬天,他還是傻乎乎耗費許久,給自己畫了一張畫像。
只是她根本沒有在意,畫像也不知道被丟在哪里了。
現在想想,陸今安根本不是最近才學畫畫的,他很早就會畫畫了。
陸今安看到精心準備的禮物,就被自己這么拋之腦后,一定很難受吧?
可細細想來,這樣的難受,他這三年來經歷的太多了。
他的目光永遠追隨著自己,可是自己的眼神卻從未為他停留。
三年的點點滴滴,如幻燈片一般穿梭在姜時宜的眼前。
陸今安每次看向自己那炙熱而真誠的眼神,一次一次在自己的冷漠下泯滅。
他把一顆碎了的真心,一次又一次的粘好,然后再由她打碎。
陸今安走的時候,一定特別失望吧。
這一刻,姜時宜的眼前微微發紅,她的心臟驟縮。
自己好像錯過了一個很好很好的人。
江杉看著姜時宜眼圈發紅,對江祐白擠眉弄眼道:
“哥,你看時宜姐姐都感動的快哭了,你作為男人還是先主動吧!”
江祐白俊逸的面容帶笑。
意料之中,姜時宜果然不會拒絕自己。
天之驕女,也只是對自己搖尾乞憐的提線木偶而已。
可就在他剛要伸手去牽姜時宜時,讓人驚訝的一幕發生了。
姜時宜突然看向他的雙眼,收回手,一字一句堅定道:
“祐白,對不起,我不能跟你在一起,我要追回陸今安!”
這瘋狂的發言,不光震驚了在場眾人,也傳到了萬里之外的法蘭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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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今安為了徹底和過去割舍,并沒有去米國,而是來到了法蘭西。
修養了一段時間的他,終于可以再次拿起畫筆了。
“號外號外,今安,今天可有大新聞!”
陸今安的好友,拿出姜時宜拒絕江祐白求婚的新聞遞給他看。
看著這熟悉的兩個人名,陸今安只覺恍若隔世,但很快他就釋然搖頭,繼續畫畫。
小莎不解道:“你就不驚訝,不好奇嗎?”
陸今安搖頭一笑道:“無關緊要的人,有什么可驚訝好奇的?”
自從出國之后,他就決定徹底斬斷前緣,跟從前的是非說再見了。
小莎見陸今安這不似裝假的淡然,驚得下巴都要掉了。
陸今安不是深愛他的妻子嗎?
他真的走出去了?
但很快,她也深以為然的點點頭,拍拍陸今安的肩膀:
“你忘了他們也好,這兩個渣男賤女確實沒什么可留戀的。”
小莎就是個毒舌。
“而且當初你為姜時宜付出了那么多,她卻甩都不甩你,現在她就是八抬大轎,咱也不跳回那個火坑!”
還有她一想到江祐白這個不要臉的,勾引人家媳婦,現在卻什么都沒得到,就覺得爽快!
陸今安看著小莎這逗趣的模樣,搖頭一笑,眼神之中都是釋然。
他真的看淡了。
過去那三年,就像浮生一夢,他已經走出來了。
陸今安收拾完畫板,整個畫室已經空無一人,就在他也要離開時,一個陌生的號碼突然打了進來。
他接通電話,對面就傳來趙簡的聲音。
兩人曾是一個畫室的師兄妹。
趙簡的聲音里帶著濃濃報復的意味:“師兄,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你的前妻又自殘進醫院了!”
陸今安一愣,也是不解。
姜時宜到底想做什么?
她不是滿心滿眼都是江祐白嗎,現在自己退出,不正合了她的意?她還在這要死要活做什么?
陸今安不知道,自從自己離開之后,姜時宜才發現了他的好。
沒有陸今安的悉心照顧,她覺得自己哪里都不對,就像失去了自己最重要的東西一般。
而姜時宜在江祐白向她求婚時,也認清楚了自己的內心。
她對江祐白的根本不是感情,而是多年以來的執念。
想清楚后,姜時宜就利用自己的所有資源去尋找陸今安,甚至從姜母那里問到了他去哪里。
可惜陸今安并沒有去米國,姜時宜自然也就找了個空。
后來,姜時宜為了尋找陸今安越發癲狂,不眠不休,最后在急劇的壓力下竟然又選擇了自殘。
現在整個城市都傳遍了。
陸今安聽到這里,整理畫板的動作一頓。
結婚三年,一開始他是因為報恩,但最后他不得不承認自己對姜時宜產生了感情。
可是即便感情再深,也受不了一次又一次的傷害。
陸今安在出國的那一刻開始,就決定斬斷前緣了。
他要為自己而活。
從前的往事,就讓它們隨風而逝吧。
姜時宜瘋不瘋,殘不殘都跟自己沒有關系了。
......
次日一早,小莎早早就來找陸今安參加畫展。
今天畫展的舉辦者是流羽,流羽是圈內有名的國畫大師,而且還是近幾年內崛起的天才。
不過流羽這個人十分神秘,從未以真正的面貌示人,大家甚至都不知道他是男是女。
但據說這次流羽大師準備展露出真正的樣貌,所以畫展內外,人山人海。
陸今安和小莎擠了大半天,才勉強擠 進去。
隨著畫展中心的燈光亮起。
在場眾人全部屏住呼吸,目光齊刷刷向臺上望去。
臺上的人緩緩轉過身,在她的面容展露出現的那一刻,整個畫展鴉雀無聲。
不為其他,眾人完全被臺上人的美貌驚呆了。
大家都是藝術家,所以對美的標準很高,但眼前這人卻滿足了所有人對美的向往。
好像維納斯現世了一般。
唯有陸今安愣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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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會是她?
流羽帶著一抹淺笑,在眾目之下走到陸今安的面前,精致的面容上都是眷戀。
“今安哥哥,好久不見。”寶子們,精彩后續已更新,抖音搜索:風鈴故事會進入輸入口令 D89663? 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