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中書舍人、參知機務劉幽求被罷免,專任戶部尚書;任命太子少保韋安石為侍中。韋安石與李日知替代姚元之、宋璟執政,自此綱紀紊亂,又跟李顯在位的景龍年間一樣了。前右率府鎧曹參軍柳澤上疏,認為:“斜封官都是宮中仆婦提攜的,豈是先帝之意!陛下全部罷黜,天下無不稱明。而一朝之間,又突然全部恢復,讓善惡沒有標準,反覆相互矛盾,陛下怎能如此政令不一!輿論都認為是太平公主指使胡僧慧范暗中串通這些人,欺誑誤導陛下。臣恐怕積小成大,鑄成大禍。”皇上不聽。柳澤,是柳亨的孫子。
9、
左、右萬騎與左右羽林重新整編為北門四軍,命葛福順等率領。
10、
三月,以宋王成器的女兒為金山公主,許配給突厥默啜。
11、
夏,四月九日,宋王成器辭讓司徒職務;皇帝批準,任命為太子賓客。任命韋安石為中書令。
12、
皇上召集三品以上群臣,對他們說:“朕一向心懷澹泊,不以當皇帝為貴,之前為皇嗣,又為皇太弟,都推辭不做。今天我想傳位給太子,如何?”群臣都不說話。太子命右庶子李景伯替他堅決推辭,皇帝不許。殿中侍御史和逢堯依附太平公主,對皇上說:“陛下年齡不老(本年50歲),正為四海所依仰,豈能突然遜位!”皇上于是停止。
四月十三日,下詔:“所有政事都由太子處分。其軍中死刑及五品以上官員任命,都先與太子商議,然后報告皇帝。”
13、
四月十六日,任命李日知暫任侍中。
14、
四月二十七日,赦天下。
15、
五月,太子請讓位于宋王李成器;皇帝不許。請召太平公主回京師:皇帝批準。
16、
五月六日,下詔:“則天皇后父母墳仍舊為昊陵、順陵,酌量設置守墓官屬。”這是太平公主為武攸暨請求的。
17、
五月十七日,改封西城公主為金仙公主,隆昌公主為玉真公主,分別各為她們建造道觀,逼奪很多民居,用工數百萬。右散騎常侍魏知古、黃門侍郎李乂進諫勸阻,都不聽。
18、
五月十八日,任命殿中監竇懷貞為御史大夫、同平章事。
19、
僧人慧范仗恃太平公主勢力,逼奪民產,御史大夫薛謙光與殿中侍御史慕容珣上奏彈劾。太平公主向皇上投訴,外放薛謙光為岐州刺史。
20、
當時,朝廷派出按察使,巡察十道,參與決策的大臣認為山南道(秦嶺以南)轄區廣闊,于是分為山南東道、山南西道;又分隴右為河西道。
六月八日,又分天下設置汴州、齊州、兗州、魏州、冀州、并州、蒲州、鄜州、涇州、秦州、益州、綿州、遂州、荊州、岐州、通州、梁州、襄州、揚州、安州、淮州、越州、洪州、潭州二十四都督,各糾察所部刺史以下善惡,唯有洛陽和長安近畿州不隸屬都督府。太子右庶子李景伯、舍人盧俌等上言:“都督專掌殺生之柄,權任太重。如果用非其人,為害不小。如今御史級別低而名望重,按時巡察,奸邪自然禁絕。”其后竟撤銷都督府,只設置十道按察使而已。
21、
秋,七月二十日,追復上官昭容,謚號為惠文。
華杉曰:
上官婉兒是太子李隆基下令斬首的,如今恢復她的生前位號和名譽,并追贈謚號,這是太平公主打太子的臉了。這是非常大的政治信號,而李旦可能頭腦簡單,在妹妹的要求下就“好好好”了。
22、
八月十三日,以高祖故宅枯柿復生,赦天下。
23、
八月二十七日,任命右御史大夫解琬為朔方大總管。解琬點檢三城戍兵,奏請裁減十萬人。
24、
八月二十八日,任命中書令韋安石為左仆射兼太子賓客、同中書門下三品。太平公主因為韋安石不依附自己,所以崇以虛名,剝奪他的實權。
25、
九月八日,任命竇懷貞為侍中。竇懷貞每次退朝,必定到太平公主府第。當時修金仙、玉真兩座道觀,群臣多諫,唯獨竇懷貞贊成,還親自監督工程。時人稱竇懷貞之前為皇后阿zhe(上面一個“父”字,下面一個“者”字),現在是公主管家了。
26、
冬,十月三日,皇上登承天門,集合韋安石、郭元振、竇懷貞、李日知、張說,宣讀詔書,責備他們說:“政治教化,多有缺失,水旱為災,國府日益枯竭,而官吏數目一天比一天大;雖然是朕之薄德,也因為你們這些輔政大臣不能勝任。韋安石可以任左仆射、東都留守,郭元振可以任吏部尚書,竇懷貞可以任左御史大夫,李日知可以任戶部尚書,張說可以任左丞,一律罷免宰相職務”。任命吏部尚書劉幽求為侍中,右散騎常侍魏知古為左散騎常侍,太子詹事崔湜為中書侍郎,都擔任同中書門下三品(實質宰相);中書侍郎陸象先為同平章事(參與宰相事務)。都是太平公主的安排。
陸象先清凈寡欲,言論高遠,為時人所重。崔湜則與太平公主私通,公主想要引薦他做宰相,崔湜請求與陸象先一同升職,公主不同意,崔湜說:“那我也不敢當。”公主于是為他一同向皇上說項。皇上不想用崔湜,公主涕泣以請,于是聽從。
華杉曰:
這里我們知道了太平公主的武器——哭鼻子。用誰不用誰,都是皇上一句話的事兒。皇上的每一句話,都是財產萬千,人命關天,能改變任何人的命運。這樣的話,在皇上那里,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賤如羊毛,而又每一根都是金羊毛。皇帝的話,隨著他的心情,或者高興了就說了,或者煩了就給你了,或者心軟了就同意了。太平公主就抓住這一點,哭個鼻子撒個嬌,換來皇上臨時出口一句話,她就能干預朝政,左右宰相大臣們的命運。
這就是權力的歷史,天大的事,都是皇上一句話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