筍中自有美滋味

接到品嘗百筍宴的邀請,心里就充滿了期待。筍是家常菜蔬之一,并不陌生,初春時節,也是食筍的最好時光。鄭板橋曾有詩云“江南竹筍趕鮒魚,爛煮春風三月初”,道盡了筍之風情、筍之美味。只是不知道,大廚們會端出什么樣的菜品來,又會給人何等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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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與筍有關的菜肴,腦海里立馬會跳出好幾個,講起來,都是家常菜,一般家庭都會。這個時節,最應景的是腌篤鮮,咸肉鮮肉,一年四季都有,只有春筍,才是時令貨。還有油悶筍,燒得濃油赤醬,正宗的蘇幫菜本色。還有一款是清炒的菜,筍必須切成極細的絲,春韭或馬蘭頭,一起爆炒,一青二白,爽心悅目。平時還有扁尖老鴨湯,扁尖就是腌制過的嫩筍尖,它與老鴨算是絕配,燉其他的湯,也可以放扁尖,但總是沒有老鴨湯里的妥帖。還有筍干燒肉,那是經典,在江浙一帶,過年時如果沒有備上一大鍋筍干燒肉,那簡直是不可想象的缺陷,甚至會讓人懷疑是不是過了一個假年。

腦子里想了那么多,就像看電影一樣,把一個一個可能想到的菜過了一遍,但是又想,百筍宴上不至于讓我們品嘗這些菜吧,總歸要有些新花樣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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筍雖然是家常菜,但要做好、做得到位、做得出彩,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筍的魅力,就在于其味鮮,而要味鮮,則要原料新鮮,一只鮮筍,如果采下來放上幾天,品質會重重打折,這是毫無疑義的。美食家李漁在他的《閑情偶寄》里說過,“論菜蔬之美者,曰清、曰潔、曰芳馥、曰松脆”,他總結品筍的最高境界是“旋摘旋烹”,也就是說要現摘現吃,盡量縮短供給時間。我記憶最深的一次吃筍經歷還在三十年以前,那時剛到部隊,帶隊去野訓,在金華城南一個叫安地的小鎮上,借住在老鄉家里,房東家就有一片山林,又趕上采筍的季節,那天休息,房東邀請我們上山挖筍,山里人家自是熟識筍的優劣,當天吃的一道筍燉咸肉,那才叫純粹,剛挖來的筍切成塊,與幾片咸肉一煮,鮮美之極,無以言說,以至于到現在一想起還口舌生津。

烹調筍之難,還在于如何把各種食材的優點融合起來。筍固然鮮美,但光有筍,光有筍一種味道,那么就未免單薄、單調。曾聽美食專家講過,烹飪之道,就在于讓有味的食材出味,讓無味的食材入味。具體到烹飪筍,就是要讓筍的鮮美最大限度地吊出來,與其他的食材相互融合,相得益彰,這才是至高境界。坐而論道,說說是容易的,但真正要做起來,實在考驗功力,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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操辦百筍宴的吳江賓館,從竹鄉安吉的君瀾大酒店請來了專業的大廚,宴席就命名為君瀾百筍宴。大廚從竹鄉來,自有足夠的底氣,食材也有足夠的保證,安吉到吳江,也就一二個小時的車程,屬于倚馬可待的范圍。所以,宴席一開,就給人驚喜。

擺在每個人面前的,是一碟開胃小菜,三個品種,分別叫做回味筍豆、香辣筍絲、竹鄉筍醬,筍豆柔軟鮮香,筍絲清爽鮮脆,筍醬濃郁鮮美,各有風采,各領風騷。三樣開胃小菜,看似無足輕重,但每一樣都是精心制作的,比如筍醬,是用多種食材熬制出來的,用行家的說法,都是功夫菜。

六道冷菜的驚艷登場,帶來的是視覺、嗅覺和味覺的多重享受。碧綠筍衣、馬蘭筍丁、雪菜冬筍、竹閥牛肉、泡椒雙筍、炭燒筍排,都在圍繞竹筍做文章,但重點都是不一樣的,就是取材也各不相同。但相同的是,每一樣菜,都有精美的造型、精巧的搭配,色香味形,齊頭并進。而熱菜一道一道上來,每一道都贏得滿桌的贊嘆。每一道菜品,不論是魚還是蝦,也不論是牛肉還是鮮排,因為有了筍的參與,因為幾種食材的有機融合,就迸發出了新的生機和活力。比如一道鮑汁佛手筍,不但把筍精心雕刻成了佛手的模樣,還將鮮濃的鮑汁融進了筍段里面。一道酸筍百花魚,讓鮮嫩的魚肉有了山野的味道。就是常見的青團,也不再是習慣的豆沙餡,里面包的可是鮮潔的筍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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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得一提的還有,無論是盛放菜肴的器皿,還是菜肴擺盤的裝飾,都有令人耳目一新之感,古樸的器皿,配上時令的李花、海棠,本身就是一件精美的藝術品,不要說吃,就是看看,也讓人美得驚心,也讓人感受到了身邊實實在在的春天,難怪文友要用“春天里,舌尖上的舞蹈”來總結這一場盛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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