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兩種思想的激烈碰撞
爸,你怎么啦!
劉曉雯驚恐地問:你不會是那里不舒服吧?
沒有什么,劉舜成自己給自已鎮定了一下:我說的是,村里這趟渾水,曉天就不要去參予了,沿意思。真的,這農村干部,沒意思。我那個時候還好。現在越來越不象話了。
何以見得你那個時候就好呢?
劉曉天覺得奇怪,從來也不在飯桌上言語的人,母親剛去世三四天時間,他便有話匣子。這使劉曉頭稍微有點不快。
還是過去好,人心不壞,說這話時,劉舜成似乎已沉浸在過去那歲月了:每年冬天,都有冬訓學習班,學習上面會議精神,各人暢所欲言。
那又怎么樣呢?
劉曉天不以為然。
三干會全是選在先進村召開,比如生產,比如某項工作,先進村要作經驗介紹。
這個榮譽你沒少得!
劉曉天話中有話,藏有諷刺。
小隊天天有早會,人們的思想也便能集中起來。村里農田水利搞的熱火朝天,那象現在路不路,渠不渠的。一到水稻時節,各家都齊兵伐馬,水泵放滿溝畔,就這還要等上游用完才行,浪費錢財。
過去,每到年底,村里都組織活動。演戲,玩小船,唱琴書,放電影,給軍屬敲鑼打鼓送喜報等等,那象現在,什么都沒有了。除了麻將,就是十點半(一種撲克的賭博玩法),擲骰子。看戲看電影吧,全是各人窩各人家里,一點意味也沒有。
打麻將,你也會啊!
劉曉天好象是不會說話。的確,也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想想還是他+一歲那年,為麻將,沈桂芳掀了桌子,他當眾打了她,劉曉天拿條帚擲了他以后,他對他就不會說活了。根本就不與他說話交流,偶爾的,劉舜成想起小孩子了,要與他交流什么,他也對他有一搭,沒一搭的。有時候,沈桂芳也覺過意不去,數說他兩句,他也就嗯嗯了事。
謝紅嫁了過來,被謝紅私下里說了兩回,態度雖緩和了,但是話一搭,便顯出生硬來。
反正這世道變了,干部做的沒意思。
劉舜成心里也亮敞著,自已的這個兒子對他并不感冒,不過,他還是擔心他去做這個吃力不討好的村干部。
不是做村干部吃力不討好,而是看不清世事,弄不透人情,對上面精神生搬硬套,成了一臺留聲機罷了。你對人講原則,公平,正義,光明正大,現在,人家對你也這樣做,有錯嗎?劉曉天自有他一套理論,至于正不正確,只有鬼才知道。理這個東西,有時候,誰都清楚明白,但這是一碼事。當你真正實踐起來的時候,又是往往走樣的。你劉曉天是從你父親身上看到了問題所在,不錯,可當你真正走上這條道時,又如何呢?骨子里的東西,是不容易改變的。這是后話,不去說他,還是言歸正傳。
劉舜成不再言語了。
我不必與他理論,他也不會接受我的看法,何必與他弄個臉紅脖子粗。這個家伙,與我天生犯克。就是錯了,在我面前,他也死要面子,活受罪,不愿當你面服輸的。劉舜成這樣想去,也便不去玩會他。
弟弟,劉曉雯到底是女孩子,心細的,她看到父親被弟弟窘到八角臺上了,是的,父親有一大堆錯,可他是父親,這能錯么,你總不能不養他,不要他吧!在一個屋檐下,也不能太過分。母親去逝了,他是哀傷的,我能看出來。我這個弟好象還和以往一樣,所以,我要提醒提醒他:怎說話呢?
怎說話呢,謝紅插話了:他就是對做村長還不死心,雖然嘴上說不錯,但是內心是不甘的。
咄!你是我肚里蛔蟲么,就你看請楚,劉曉天臉色和緩下來,他白了謝紅一眼。
你敢說,你說不對么?
謝紅揪住劉曉天的話,反將道。
其實,這村干部,照我說,劉曉雯拍著坐在她懷中的小安子:真的沒做頭。老爸一輩子就是例子。
一提到父親,劉曉天便有話:那是他不會做。
什么樣叫會做?
謝紅問:你講給我與大姐聽聽。
首先死的東西要變活,上面的政策,對它要有原則,但也要靈活多變,因人而異。這才不會惱人。
得了吧,弟弟。
劉曉雯立即反駁:說的輕巧,真正做起來很難的。況且,你講的,這也是不著邊際的話。這些話,應該對那些吃皇糧的公務員講。我們這些凡人家,首先考慮的是生活。你只有把自已的生活搞好了,人家才能看得起你,否則,你再靈活,別人的心里也會因輕視你而對你不尊。并不是你靈話不靈話。還有什么原則呢!
還是大姐說的對,謝紅立即附和:你沒錢,誰拿你當東西。你現在去做干部,一沒錢,二設鈔,人家服你,你就再有理,別人也會輕視你的。輕視你,你還講理,對牛彈琴嗎。
現在這社會,我爺說的設錯,劉曉雯與謝紅兩個人是一唱一和了:過去,物質貧乏,大家相差不大,用信仰構建樂園,用精神構筑愛巢,還能將就說的通。現在貧富有了距離,人們都以物質為標準來品評一個人的價值了,你還在夢中,不完蛋才是怪事。
我看胡中來他們沒有一個想不做昵。
劉曉天看來是急了,他競然非理性地用他們來反駁大姐謝紅。
你想跟他們一樣啦,謝紅毫不留情,也不給臉面:你看二虎那幾個人,村干部工資每人僅有兩三千一年,人情來往都不夠。可他們為什么還做呢?
劉曉雯漫不經心:還不是舍不得遠離這個家,一個不想苦,懶字作怪啊!
謝紅點點頭:唔呢,又不能沒錢生話啦,于是就打公糧回扣錢,公糧弄虛作假的分臟錢,上面來的救災救濟錢,低保錢,計劃生育敲詐錢等等,也只有在這些方面打歪主意。的確,這挖窟搗洞的,一年到底,比在外辛苦的人收入還多,可是,你能心甘情愿這樣嗎?謝紅看了看劉曉天,繼續道:你不能,因為那是見不得陽光的錢。可是,這村干部又不象公務員有工資保障生活,你怎么辦?一家的生活總要顧及的,你拿什么養活一家老小呢。
劉曉天無言以對,他怔怔地看著自已的女人。他陷入了沉思。人是復雜而又矛盾的,他能用什么來為自已以后要走的路找借口呢,且看下回分解。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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