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加班到9點，困得眼睛都睜不開，還要照顧得了老年癡呆癥的老伴。后來躺在床上輾轉反側也睡不著。不過是喝了一杯茶，沒想到后勁這么大。盯著鬧鐘滴滴答答的走，后半夜好不容易才入睡。
凌晨五點，準時睜眼。其實疲憊不堪，卻被該死的生物鐘叫醒。L匆匆忙忙的洗漱之后，便照顧失智的老伴穿衣洗，臨出門前還不放心的給他再添了件毛衣。兩人手拉著手走在雪地里，L想著多年以前白頭偕老的約定，內心各種滋味在交匯。
是的，他們白頭偕老了，可她卻無比辛勞。L側身看著嘴里喃喃自語的老伴，再望著身后被白雪覆蓋的腳印，眼里止不住的悲涼。這不是多年以前，她所想象的未來。
L曾想象的未來，是鳥月花香下的朝夕相伴，是走在環游世界的路上，是兒孫滿堂的安享晚年。卻從不是現在這般，每日匆匆忙忙的送老伴去托老所，自己再擠地鐵去上班。家里有車，可她卻因為日漸退化的視力難以駕馭了，有時候開車甚至連紅綠燈都看不清楚。為了自己的安全，也為了對別人負責，L已經兩年多不開車了。
天氣很冷，今天的雪覆著昨天的雪。昨天夜里結了層薄薄的冰，地上有點滑，L走的心驚膽戰。她緊緊的握著老伴的手，多希望他像那年一樣，風華正茂、蒼勁有力的握著她，然而，再也不可能了……L輕嘆一口氣，握著老伴的手小心翼翼的走著。
原本想打電話給兒子，后來想想，兒子在北京，打電話又能如何？無非是讓身在遠方的他干著急。他也不容易，大城市，壓力大，更何況還有兩個孫子在上大學……
L用比平時多了一倍的時間，才將老伴送到隔壁的社區托老所。看著老伴臨進去前對她依依不舍的眼神，她亦紅了眼眶。她多想在這為數不多風燭殘年里陪著他，不離不棄！可她不能啊！他們兩個都沒到退休年齡，老伴已經老年癡呆了，毫無經濟來源，她要是不去上班，那可怎么過啊？畢竟，兒子也不容易……
送完老伴，L看時間快來不及，狠狠心，打了輛車。最近公司考勤查的嚴，她可不能因為遲到影響了年底的考核。這工作，她丟不起！
緊趕慢趕，L還是遲到了5分鐘。部門經理看著她匆匆忙忙的走進辦公室，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這已經是這個月她第三次遲到了……
“L姐啊！我知道你也不容易！可公司的制度還得遵守不是？”最終經理沒忍住，坐到L身旁語重心長的說道。
“經理，我下次注意！該扣的錢你扣就是了！”L一臉不好意思的回道。
經理搖搖頭，走遠了。
L望著他的背影，緊咬嘴唇。斑白的發，承載著沉重的壓抑。
她也不想的，可是，已經65歲了，她能怎樣呢？面對兒子一般年齡的經理和孫子大小的同事，她拼不過精力，也比不過創意，甚至對著電腦時間長了，字都會重影。
這樣的她，拼盡老命，又能如何？
人力的同事又帶新人來了，是個剛畢業的大學生。HR將人帶到L的工位，對新人說道：“小C，你先跟著L姐熟悉工作。”
小C年輕的臉上泛起一絲絲好奇。待HR離開后，他禮貌客氣的跟L打著招呼。L一邊介紹公司情況一邊打量著小C，這孩子跟她家大孫子差不多的年齡……
“L姐，你……累了么？”小C拿起L的水杯順手接了杯水遞給L，他猶豫了一下，說道“看到您就像看到我奶奶一樣，感覺很親切。”
“是嗎？你奶奶在哪兒呢？”L慈祥的笑了笑。
“她前幾年過世了，過勞死。”小C沉默良久，悶悶的說道。
辦公室陷入一片沉默。
L有時候會懷念很多年以前，大學畢業那年，女性似乎是55歲退休吧？那時她正年輕，別人都叫她L小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