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作為資深海賊迷，張揚總喜歡空閑時間畫骷髏，起初也只是在自己的筆記本里一遍遍不厭其煩的自娛自樂。直到有一次在臨時搭建的線路環境下工作半小時后才恍然意識到自己身處危險之中，于是畫骷髏的本領就有了用武之地，每次搭建這種220V線路幾乎毫無防護地暴露在外的實驗環境，他都會同時附上一張骷髏標志，旨在提醒自己保持警惕。

這個方法非但沒起到作用，反而弄巧成拙了。當白露滿心好奇地伸手去拿那張紙時，嚇得張揚飛身沖上去一把將她拉到了懷里。張揚捏著一把冷汗，慶幸著自己眼疾手快，總算是有驚無險。于是，他人生中的懊悔事又增加了一件。記得上一次這樣懊惱，還是當年在與曉曼的打鬧中不慎將她拽下了樓梯臺階，摔了個屁股著地，疼得她哭天喊地好半天，所幸當時還年輕，筋骨經得起摔打，并沒落下什么病患。但每每想起這件往事，他同樣會情不自禁抽自己一個嘴巴并罵出那句口頭禪。

慌亂之后，白露睜大雙眼無辜地看著張揚，似乎是感到莫名其妙但還愿意相信他一定是事出有因，隨后他趕緊把剛剛的危險解釋了一遍。聽完緣由，看著面前張揚一臉緊張的模樣，就像個做了錯事而急于狡辯的大男孩，白露忍不住微微低下頭，抿著嘴笑了起來，兩只酒窩顯得十分羞澀動人，像是突如其來的什么美妙體驗而感到竊喜似的。張揚捕捉到了白露這詭異的神情，搞不懂她遇到這么大的危險居然還笑得出來，一時不知是該道歉好，還是裝作滿不在乎的打趣好，直到白露先開口，笑嘻嘻地追問，“那你在上面扔張紙是啥意思了？”他那懸著的心才終于落了地。

“噢，這是從狗狗身上找到的靈感，宣誓這塊區域和物件的主權歸屬！”既然白露并沒責怪自己的意思，他索性就恢復了平常的無厘頭。

此后，他迅速修改了方案，在骷髏圖畫下用加粗的記號筆寫上顯眼的‘危險’二字，并畫上一個下箭頭，不再隨意放置于臨時工裝上面，轉而貼在了墻上。從此這塊區域便被他擅自改成了危險實驗的專區。

※

一晚，衛婷來電，急切地拜托張揚登錄她的QQ，看有沒有來自一個叫XXX的信息，從電話那端語氣聽來，顯得十分緊急。

張揚再三確認來信昵稱后，告知衛婷并沒有這個人的信息，電話對面的衛婷卻仍舊不依不饒地催促張揚要耐心點逐個閱讀查看。

“你自己用手機登錄不就行了？何必這么麻煩啊？”眼見到了魔獸團隊開荒的時間，張揚也不耐煩了。

“我手機快沒流量了，唯一能想到的人就是你了。這個人是我爸托的關系，幫我安排電網工作的。事關我的前途命運，你耐心點看啊！”

無奈之下，張揚只得把任務欄的消息提示挨個點開彈窗，一連點開七八個后才驚覺，‘衛婷可真是個大忙人啊，我自己的QQ可好多天都不帶響一聲的。’

數分鐘后，他再次向電話對面發牢騷，“哥確信一個不落全看完了。有兩個妹子和五個小伙的信息，真的沒有你說的那個人。你有這等回復的電話費，也夠你登錄QQ的流量錢了！其中有兩個小伙的表白，說喜歡你，叫你出去玩呢，另外三個也差不多。”

“別管他們，我已經明確拒絕過了。QQ你別下，萬一今晚來了消息呢。”從電話那端的語氣聽來，顯得滿不在乎。

“噢，好吧。那你明天記得把密碼改了吧。”

“不用改啊。今后你隨時都可以登陸我QQ的，我完全不介意你的查崗。”

這話講得已經足夠明白，奈何張揚當時并不知道‘查崗’的含義，正如損友們所說，他‘OUT’了。

于是，一連幾日，衛婷每晚都提醒他登陸QQ查崗。直到他躺在床上尋思這連日來的不對勁和別扭時，才恍然想到，‘這特么真是花招百出啊，你的手機屏保本來就有消息彈出功能，那兩條告白消息你肯定是看到了的！’

張揚本想裝作一無所知蒙混過關的，怎料衛婷的必殺連招卻接踵而至。見他絲毫不為所動，衛婷又心生一計，從此每天下班前都會有不同的男孩等在公司樓下，接到人后她們還逗留在門口徘徊許久，直到確信張揚已盡收眼底，才左顧右盼地離開。

‘我該不該干預一下？她這樣并不能證明自己多有魅力，反倒會讓人笑話她太輕浮。唉，何苦這樣作踐呢！’張揚內心極度糾結，不忍衛婷為情所困，做盡傻事，‘張揚啊張揚，你又有什么臉去管教別人？你自己還不是滿腦子盼著能過上美女成群、驕奢淫逸的生活？衛婷啊衛婷，是你太抬舉我了，我也不是什么好人啊！’

......

有一天，公司淘汰下來一批舊款的皮包，周姐派人拿來實驗室讓張揚定奪，看看要是沒用的話就丟掉吧。

“這是設備專用訂做的包吧？怎么規格跟咱們平常見的差距這么大。挑不出一個有用的來！”衛婷挨個打開挑選，嘴里還不停嘟囔著。

“有用啊！拿來做順水人情。可以送給你的男朋友..不對，是男朋友們！”張揚有意這樣諷刺，試圖借著這個貶低的說法讓衛婷體會到，每天和不同男孩約會絕對不是展現魅力的正確方式。

“是呀是呀，哪像你都這么大了還是個小處男。”衛婷始終低著頭翻看皮包，口中漫不經心地反駁道。

事后，白露悄悄勸解張揚，“得了，她完全體會不到你的良苦用心。”

“那你倒是也幫幫忙啊！總是在一邊說風涼話！”對于白露常常擺出隔岸觀火的態度，張揚忍不住指責了起來。

“不是，我也是女孩啊，不能對她說教的。她會覺得我不懷好意，會被她敵視的啊。”被張揚無端指責，白露言語間顯得有些委屈。

“額，抱歉，確實是我考慮簡單了。”

“你還看不出來嗎，這全都是因為你。要是你不忍心，就接受了她吧。又不吃虧！”這可是白露第一次說出咄咄逼人的話，略帶挑釁的試探過后，她繼續補充道，“也許她根本就是明知故犯呢。哪個女孩沒幻想過自己的真命天子能霸氣出場，驅趕走入侵者，接管一切呢？這就是女兒心事啊。”

‘明知故犯？回想起來，衛婷前兩天確實是說過，只要我一句話，她立馬跟那些人劃清界限。原來她所說的‘一句話’并不是什么授權，而是要求我的表態啊。’經由白露提醒，他才后知后覺，心想道，‘奧，原來套路這么深的嗎？那這些情節就是她早已設計好了的？就等著我會站出來管教她，然后以領主的身份驅趕那些不速之客？她這咄咄逼人的手段就是侵略性啊！這雷厲風行的執行力，絕對跟楊佳都有的一拼，她倆才是真的般配好嗎！’

在慶幸自己及時警醒后，張揚仍覺得后怕，心想著，‘衛婷真的太厲害了，招惹不起，可千萬別被她騙上床啊！不然還指不定鬧出什么幺蛾子了！’

“到底還是女人最懂女人。那換成是你，遇到喜歡的人也會這樣百折不撓、愈挫愈勇咯？”張揚故意將‘不擇手段’換成了褒義的形容，向白露試探道，心中暗暗竊喜著自己也是很狡猾的。

“應該不會吧...嗯？果然還是不會。”白露片刻思索，似乎對自己的內心簡單進行了一遍盤問，隨即便看向張揚，字斟句酌道，“我會向他表明心意，同時也把決定權交給他。嗯？但果然還是做不到死纏爛打，我不想成為他的困擾，讓他為難。”

“哈哈，我就喜歡你這處處替別人著想，優先考慮別人感受的天性！”張揚脫口而出后卻又陷入了反思，就在剛剛他還指責人家隔岸觀火的態度。

當他再抬起頭時，卻看到白露已羞紅了臉。

“不是不是！就是好哥們的那種喜歡。這要讓衛婷聽到，又要說我癩蛤蟆了！”

其實張揚也曾突發奇想過，白露真是個品行端正的好姑娘，可奈何自己確實感受不到對她有絲毫的情愫和愛意，大概是因為她的鼻子形狀實在不達標吧？或者是她的胸部太平了？只是有一點他可以肯定，自己想要排遣欲望的企圖可以落在曉曼和衛婷身上，但絕不能對白露產生那樣的想法，白露這樣的女孩，一定要得到全心全意的對待。

‘嗯，況且我也娶不起她！算了，算了！’

※

連日來，李姐、周姐及相交甚好的各方同仁相繼對他表達了關切，也或許并非真的出于關切，而是對八卦緋聞的熱衷吧。

“你該不會不知道衛婷的那些花花事吧？公司上下都傳遍了，你怎么還跟她走那么近！”張揚在市場部里溝通實驗項細節時，李姐趁四下無人，小聲詢問道。

走得有多近？話說回來，是從何時起習慣了衛婷在自己身邊工作，竟早已忘了原本衛婷的辦公場所并不是在實驗室。同樣的，白露也沒必要幫自己做那么多雜事啊，她大可以在遇到不懂的問題時匯總一下，集中來實驗室詢問即可。說不定自己早已在不知覺中影響到了白露考公務員的學習進度。

“不是的。衛婷不是你們想的那樣隨便。她只是太年輕單純，選擇了很幼稚的方式，弄巧成拙了而已。”無法向李姐透漏具體因由，張揚只得用這種模糊話術處理了。

“她平常跟你講話尺度那么大，所有人都驚呆了，你還替她狡辯。難道說真像傳言的那樣？你該不會真跟她有一腿吧。”李姐表情裝作不可思議似的，轉而又顯得十分痛心惋惜，可真是內心戲十足啊。

張揚心想，她果然還是要打破砂鍋問到底了，恐怕她們早就按捺不住，想揭開那些腦中早已虛構好了的荒誕情節吧。

“不是，大家都是很好的同事。沒你想的那些有的沒的。”張揚很想指責她，‘背后議論別人的私生活很不好’，可想到無數次人們臉上寫著的‘傻逼’二字，還是沉默了下來。

“那我勸你還是盡量離她遠點，免得遭人們的閑話。”

“嗯，感謝你的忠告。除了在公司，其實我們私下里來往并不多。”他可不想繼續向這些碎嘴的女人們再透漏更多細節，哪怕講出一丁點在她們看來可能是自己說漏嘴的信息，都可能會被她們那無窮的想象力曲解放大吧，盡快結束話題才是上策。

“可任誰看來你倆的關系都非同一般啊。就算你不承認，恐怕也沒人會信的。當然，姐了解你，相信你的人品，所以你老實告訴姐，也許能幫你出出主意呢。”李姐仍舊不依不饒。

張揚不禁開始思?，‘如果楊佳也是個女的，他會設計什么樣的話術陷阱來套我話呢？而不是像李姐現在這樣膚淺直白吧？楊佳要是個女人的話，至少不會問叫床聲之類的了吧，或許會問從衛婷身上聞到的體香？浴室放著哪款沐浴液？總之肯定是拐彎抹角的。’

“姐啊，你放心吧。我倆要是真有事，哪還輪得上其他男人來打她的主意。真的是清清白白的。再者說，咱倆關系不是一樣好？我和白露的關系也不比她差啊。”

“嗯，那我就放心了。”李姐嘴上說得好像有多擔心這個不諳世事的小弟，實際上臉上卻寫滿了失望，“至于白露嘛，好是好，就怕你駕馭不了。別說是你了，就是干到咱們公司部門經理級別的，也恐怕都入不了她的眼吧。”

“額，沒有沒有，我只是打個比方。”

......

不過，近來衛婷的問題確實令張揚感到十分頭疼了，得想方設法盡快讓她消停下來。

于是，接下來的幾天里他在公司出了最大的糗，又新增了一件痛扇自己嘴巴的懊悔事。當衛婷身著淡綠色低胸長裙在他眼前晃蕩了一整天，由脂肪過剩堆積而成的D罩杯半球擠壓延展至毫不吝嗇的溝壑時，他當眾將衛婷裙子掀起了一半，想令她感到受辱，然后在剛剛越過膝蓋高度時迅速收手。后來張揚又在食堂里，當眾戲稱自己吃饅頭只吃衛婷身上的兩塊大饅頭，結果招致了李偉的嚴厲痛斥責罵，污言穢語丟盡了公司的臉，聲稱要對他嚴厲懲處。這可實在是太丟臉了，雖然大家都知道他平常調戲女孩慣了，可也是有底線的，就像當年回復小陳說躲在她家床底下瑟瑟發抖那樣，全都是些屬于抖機靈、說俏皮話之類的調侃，可從沒有這么直白露骨過。

好在衛婷反過來幫他圓場，說她倆私下里開的玩笑話，確實不該在公共場合講出來，并表示她本人不會追究。同時白露也開口幫張揚解圍，作若無其事的語氣稱，張揚又一次欠下了衛婷晚餐，好像這種事對她倆人而言根本就是家常便飯、時有發生，完全不用大驚小怪。本來私下里張揚和李偉也稱得上莫逆之交，藉著這個臺階，李偉便口頭警告后，就此作罷了。每每回想起這件事，張揚悔恨得直抽自己耳光，是他太心急了，愚蠢的臭招接二連三，非但解決不了問題，還欠下了衛婷大人情。 未過審章節，請移步公號：扶睿，繼續閱讀

‘都特么是被這幫說三道四的碎嘴貨們逼得！’，實在找不到發泄口，張揚便常常把責任推卸給背后制造非議的人們，殊不知是他自己頭腦太愚笨，想不出高明的策略，若是換成楊佳，只消讓他呆在廁所抽一支煙，那環環相扣的連環計必定會紛至沓來。這可絕非空穴來風，是技術支持部的眾多同事們長期的觀察總結，說楊佳和一休唯一的區別就是，一休是個出家人，不能抽煙吧。

此后，人們對倆人奸情的誤解就進一步加深了，幾乎算是張揚不打自招。

※

關于衛婷性觀念開放的流言蜚語很快便傳開了，不過在總公司這邊工作的同事們普遍是高知人群，比較注重表面的教養和言談，而技術支持部的長期駐外人員們就沒有這些忌諱，不管他們從哪座城市歸來述職，大都想要來實驗室欣賞一下這位活潑女孩的不羈風情，多一些近距離的互動交流，可他們一個個口中言語卻盡顯粗俗、放肆。

起初張揚對此頗感自責，不過很快便從這幫糙漢子們的言談中得知，他們之所以會如此放肆其實與張揚前次當眾羞辱衛婷毫無干系，原來分散全國各地的駐外同事們有一個獨立的QQ群，日常分享一些排疑解難的經驗、互相幫助，同時密切留意總公司這邊的舉動，通風報信。衛婷早已加入其中，與群里的一些老油條們稱兄道弟，口頭的稱謂也是‘老宋、老白’之類的，宛如混跡道上的大姐大，她們在群里的聊天方式早就是這么的口無遮攔了。加之上次公司團建時，衛婷先是被張揚的小目標所關聯，晚會時又作為救場女主持人出現在人們面前，駐外的同事們早已對這個活潑好動的機靈鬼格外關注了，她自來熟的個性被人們津津樂道。

有次不知衛婷與那個老宋打了個什么賭，埋頭工作的張揚就被衛婷亢奮的歡呼聲所驚擾，她一個勁嚷嚷著老宋輸了，趕緊脫褲子。對方起初還佯裝著站起來比劃了一下，可當著眾人的面還是笑呵呵的坐了回去。然而衛婷卻不是個吃素的，直接站起身來，邊擼袖子邊嚷嚷，‘看老娘不扒了你！’嚇得老宋倉惶逃出了實驗室。其他人則一個勁的在給衛婷叫好，她卻只是不屑一顧地向人們擺擺手，‘瞧他那熊樣，我就是嚇唬嚇唬他，老娘我還嫌吃虧呢！’

白露向來對這幫人敬而遠之，每當他們在實驗室起哄，白露總能找到做不完的工作、提不完的問題把張揚一起叫去樓上辦公室，簡直就是雪中送炭。老宋對此發現了些端倪，他說每次張揚離開后衛婷很快便失去了興致，對他們愛搭不理的，有時她臉上的表情已經明顯失去了耐心，索性就回到李偉屋錄入電子表格去了。

于是老宋便趁張揚不在時，翻閱了張揚電腦里的騰訊通，看到了張揚與衛婷的聊天記錄，這進一步證實了他的猜測，可要說他細心吧，他卻為了滿足自己的好奇心，冒失到直接用張揚的身份找衛婷聊天，當張揚返回工位時看到眼前的一幕，恨不得把他從窗戶丟出去。

他倆的聊天內容剛剛截止到假張揚說，‘愛我你就抱抱我！’，衛婷則回以了擁抱和親吻的表情。嚇得張揚趕緊把冒牌貨推到一邊，搶在衛婷繼續講話前，先開口解釋說，剛剛那個人是老宋，不是他本人。

隨后面對張揚的責難，老宋反倒很是理直氣壯，聲稱他可是一片好心在幫張揚，張揚應該感謝他成全了一樁好事才對。這純粹就是耍無賴嘛，衛婷什么心思張揚自己能不知道？用得著他來多管閑事？就在這幫人瞎鬧騰的這幾天里，衛婷曾私下里對張揚說，她其實根本就不喜歡和他們那么大尺度的胡鬧，尤其是說到性話題，只有張揚的講話方式才會讓她覺得舒服。比如有一次衛婷抱怨說張揚喜歡瘦女孩只是因為看起來養眼，張揚也同樣是只注重外表的視覺動物而已，張揚則一邊盯著屏幕敲打著鍵盤一邊漫不經心地回道，‘也不全是，也注重實用性’。言盡于此，點到為止，原本嘟囔鬧脾氣的衛婷忍不住偷笑了一聲，顯然她是聽懂了，但隨后她又裝作不明所以似的，非要打破砂鍋問到底，張揚越是刻意回避話鋒就越讓她覺得憨直可愛，最后原本心思都在解決屏幕前工作問題的張揚被逼急了，脫口而出，‘因為多余的贅肉嚴重阻礙了我的有效距離！’結果把衛婷笑得人仰馬翻，她說與那幫言辭露骨的無賴們相比，張揚就算是耍流氓都比他們優雅內涵。

而當衛婷說與這些人胡鬧都是為了演給張揚看的時候，眼神中更是充滿了期待與深情，聲音又是那么的嬌柔委屈，但向來快人快語的衛婷每次都言盡于此，始終都沒敢講出那幾個字眼，是什么令她猶豫退縮？張揚早已猜出了個大概。一定是數年前轉載在自己QQ空間的兩篇表態非處不娶的文章起到了震懾作用，把衛婷嚇哭到廁所那次之前，她其實就已經閱讀過了，因為每篇文章下面都會留下訪客記錄。當年原本事出有因，沒想到現如今無心插柳又一次幫自己解了圍。

數年前張揚還在手機維修店工作時，曾有段時間曉曼每晚都會找自己QQ聊天，恰恰就是那些天曉曼與郝明亮竟然分居了，回到了父母家居住。更令張揚頭疼的是，郝明亮也每天都會出現在自己QQ空間的訪客列表里，天天如此。張揚早該發現曉曼確實是已經移情別戀的，那時曉曼對他的關注程度也過于夸張了，就連他每根手指習慣留多長的指甲曉曼都發現了規律，并信心滿滿地猜測出哪根是用來摳機殼的，哪根是用來挖鼻孔的，簡直比老夫老妻還要了解，一些并不明顯的身體特征，比如左臂二頭肌位置有一顆一毫米的痣，毛囊里同時長了三根比周圍略長的體毛，如此細微的觀察別說親媽做不到了，張揚自己都不知道。只是那年與今年不同，曉曼和郝明亮并沒有名正言順地分手，張揚更沒什么好猶豫的，他本來也沒有喜歡曉曼，更不可能去做第三者。于是，他靈機一動，想到了曾在某論壇里看到引起論戰的那兩篇文章，果斷轉載到了自己的QQ空間，效果可謂立竿見影，盡管白天依舊打打鬧鬧，但晚上曉曼便銷聲匿跡了，QQ空間里也從此失去了另一位忠實訪客。如此想來，回看當年文章的轉載日期，與汪洋出現的時間竟出奇吻合，看來若當年自己沒有將曉曼拒之門外，也就輪不到汪洋的趁虛而入了，世上反倒因此多了一段刻骨銘心的愛戀。這是人類感情世界里的蝴蝶效應，俗稱緣分。那么今年曉曼故意讓張揚看到電腦里的內容，也許是還在介意張揚多年后是否對處女執著依舊吧？不管咋說，這兩篇文章真是幫了張揚的大忙，若非如此，衛婷恐怕早就不會停留在磨磨蹭蹭的試探上了吧。他可著實不愿看到自己最要好的兩個朋友因他都撞得頭破血流，難堪收場。無論生活或工作中，這兩人都盡其所能給了自己最大程度的關照，張揚生病時衛婷借用她父母的人際資源四處忙前跑后的，當年在維修店曉曼也是處處為張揚大開方便之門。她倆的好張揚自然是銘記于心的。

無論曉曼還是衛婷，一直以來令張揚顧忌的都是，大家交情這么好，上過床之后反而就沒法交往了，明知道不愿與她們任何一個步入婚姻，假裝談情說愛的，屬實太違心了。為此，他也曾有意無意地向衛婷泄露過自己的婚戀觀，表達不愿相信這世上有女人能做到忠貞不渝的悲觀思想，所以他并不向往愛情。然而衛婷卻斬釘截鐵地告訴他，就算全世界的女人都可能出軌，但她絕對不會。從她當時那一本正經的神色看來，至少在那一刻她講這樣的話是認真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