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的作案情境:
此時此刻,天旋地轉。大海吐出了一大口氣,沉重而熾熱。我覺得天門大開,天火傾瀉而下。我全身緊繃,手里緊握著那把槍。扳機扣動了,我手觸光滑的槍托,那一瞬間,猛然一聲震耳欲聾的巨響,一切從這時開始了。我把汗水與陽光全都抖掉了。我意識到我打破了這一天的平衡,打破了海灘上不尋常的寂靜,在這種平衡與寂靜中,我原本是幸福自在的。接著,我又對準那具尸體開了四槍,子彈打進去,沒有顯露出什么,這就像我在苦難之門上急促地叩了四下。
冷幽默:
我從沒有見過像您這樣冥頑不化的靈魂,所有來到我面前的犯人,見了這個十字架,都會痛哭流涕?!蔽艺牖卮鹫f,這正是因為他們都是罪犯,但我立刻想到我也跟他們一樣。罪犯這個念頭,我一直還習慣不了。
他們多數是阿拉伯人,看見我進來都笑了,接著就問我犯了什么事。我說我殺了一個阿拉伯人,他們一聽就不再吭聲了。
我不知想過多少次,是否在那些被判死刑的罪犯中也曾有人逃脫了那部無情的斷頭機,掙脫了執法者的繩索,在處決之前消失得無影無蹤。這樣想時,我就責怪自己過去沒有對那些描寫死刑的作品給予足夠的注意。世人對這類問題必須經常關注,因為誰也不知道會有什么事情落在自己頭上。
一個人即使只生活過一天,他也可以在監獄里待上一百年而不至于難以度日,他有足夠的東西可供回憶,決不會感到煩悶無聊。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也是一種愉快。
仿佛在映射小系統和大系統:
下午,巨大的電扇不斷地攪和著大廳里混濁的空氣,陪審員們手里五顏六色的小草扇全朝一個方向扇動。
最重要的是排比的最后一句:
正當我的律師在繼續發言時,一個賣冰的小販吹響了喇叭,聲音從街上穿過一個個大廳與法庭,傳到了我耳邊,對過去生活的種種回憶突然涌入我的腦海,那生活已經不屬于我了,但我從那里確曾得到過我最可憐、最難以忘懷的快樂,如夏天的氣味、我所熱愛的街區、傍晚時的天空、瑪麗的笑聲與裙子。
我常想,如果要我住在一棵枯樹的樹干里,什么事都不能做,只能抬頭望望天空的流云,日復一日,我逐漸也會習慣的,我會等待著鳥兒陣陣飛起,云彩聚散飄忽,就像我在牢房里等著我的律師戴著奇特的領帶出現,或者就像我在自由的日子里耐心地等到星期六而去擁抱瑪麗的肉體。更何況,認真一想,我并沒有落到在枯樹干里度日的地步。比我更不幸的人還多著呢,不過,這是媽媽的思維方式,她常這么自寬自解,說到頭來人什么都能習慣。
很久以來,我第一次想到了瑪麗。她已經好些日子沒有寫信給我了。這天夜晚,我反復思索,心想她大概是已經厭倦了給一個死刑犯當情婦。我也想到她也許是病了或者是死了。生老病死,本來就是常事。既然我跟她除了已經斷絕的肉體關系之外別無其他任何關系,互相又不思念,我怎么可能知道她具體的近況呢?再說,從這時開始,我對瑪麗的回憶也變得無動于衷了。如果她死了,我就不再關心她了。我覺得這是正常的,因為我很清楚,我死后,人們一定就會忘了我。他們本來跟我就沒有關系。我甚至不能說這樣想是無情無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