癥候群File1:午夜死亡
第一章丨當人質是一種什么體驗?
我對時間的感知,很精確,精確到你一定不可能理解。
比如,再過3秒鐘,我就會
……
死掉。
這件事情,對你來說,可能是恐懼,可能是悲傷,可能是別的什么不可描述。但對我來說,只是習以為常。
別擔心,我不是鬼魂那種莫須有的東西,因為我只是在6小時零3秒之前死掉,然后現在又活過來的人而已。
嗯,普通人。
6小時零3秒前,其實我正被雙手反綁,同時被蒙了眼睛,塞在一輛飛馳的面包車里,恰巧,6小時零3秒是零晨12點,也就是我準時會死亡的時間,綁匪探我是真沒了呼吸,沒了脈搏,于是將我棄尸荒野。
2016年9月30日,對于天秤座的人來說,今天應該是個不錯的日子,但對處女座的我來說,就是個變幻不定的日子。
現在的我剛好取得銀行的工作,當我處理完面前顧客的業務之后,站起身,面帶微笑,舉起手來,和廣播一起招呼下一位要辦理業務的顧客上前。
也不知道,我像投食者,還是顧客更像。大概,我們是隔著面前的極厚防彈玻璃相互喂養,得過且過,像我們這般始終面帶微笑,語氣溫和的人,一定不會讓人家討厭的吧,我一邊等待下一位顧客上前,一面在腦子里思考這樣毫無意義的事情。
像電影里一言不合就有“走投無路”的搶匪突然出現在銀行,然后拔槍施暴的場景一定不會發生在我等平常人面前,每天平靜地等待我的死亡就好。
可是這一天畢竟是曲折地日子,下一位顧客上前來,就要我保持安靜,不然就要開槍打我,并且打死一些其他人。
黃歷上說,9月30日,處女座上午工作順利,下午不一定。
這位“顧客”帽子壓得很低,看不清他的臉,說話沒有一點顫抖,相信是經過很多次演練了吧,畢竟我們上崗前也經過培訓,遇到這樣地情況,只需要乖乖配合,找機會報警,或者等待救援,不用太害怕。
還是我們的大堂經理機敏,站在他的服務臺前,用她極具平衡性地身體,上身保持不動,腿部在臺子下面外面人看不到的地方,按響了報警器。
真是厲害了我的姐。
搶匪心理素質挺好,只慌亂一下子,當機立斷就要我慢慢走出柜臺來,示意帶我和隔壁姑娘一起走,也不知道是看上了我倆,還是單純想綁架我們然后向誰示威好拿些酬勞。
直到這個時候,我的臉上也是保持著微笑的,心想著,只要配合就好了,等到經理或者別的誰來救總不會有問題。
姑娘全身都在顫抖,估計是真害怕了。我多想伸手拍拍她的肩,或者給她沖杯放很多糖的咖啡,讓她不至于這樣緊張到忘記呼吸,昏死過去。
聽說,搶劫的人其實內心也是很緊張的,手上的槍械幾乎就是他們保持鎮定的護身符,一旦他們威脅著的人——比如我倆,一旦有什么他暫時不能允許或者沒有理解到的舉動,極有可能慌亂之中扣動扳機……
這些都是電影里看來的,這臨場下,當然還是小心些為好,我可不想血濺當場,要不然第二天那就再沒辦法回到我的崗位了。
更換工作和生活環境對誰,都應該是件徹頭徹尾傷腦經的事情,不是嗎?
姑娘跟在我后面,走得戰戰兢兢,平時都不怎么和我靠近的姑娘,現在幾乎就要貼在我身上,好在搶匪用槍和極富穿透力的聲音指示姑娘離我遠一點,可能他覺得姑娘在我背后會有什么對他不利的行動,真是小心駛得萬年船,放到我們行工作,大概會是個十足細心周到的服務人員。
這樣一遍假設,一邊想轉過身扶住姑娘,因為我用斜視看到姑娘不僅身體在顫抖,連呼吸幾乎都要停止了……
搶匪呼吸也有些急促,貌似耳朵里有無線電波,同伙在告訴他情況有變,跟他一起進來的同伙,慢慢地抱著自己的槍向大門退出去,我和姑娘被連拖帶拽塞進了他們的面包車,還真是挺小氣的車,要裝下我們分行的錢,他們估計都沒地方可坐了吧。
被塞進車之后,各種顛簸,姑娘也沒吭一聲,不知道是不是被嚇壞到麻木了,或者已經失去了知覺?
真是好樣的。
我又開始假設,如果在這種氛圍里,靠過去安慰她,說不定得救之后她會喜歡上我,對我產生某種不可名狀的好感。
聽說在這種環境里面,對一個脆弱的人發出安慰,會產生同患難共命運的錯覺,然后和依戀什么的產生混淆,這樣,我就可能有一個女朋友……
但是,我并不希望姑娘對綁架我們的人也可能發生這種情緒,那種叫“斯德哥爾摩”的什么心理病,如果非要選一個,我更希望綁架我們的這五個人對我們產生立馬綜合癥,這樣一來,如果我們完好無損地回到原來的生活軌跡之后,不會被人說腦子出問題,而只會說這五個人有毛病。
這姑娘和我在威逼下走出銀行,被綁了雙手,蒙了雙眼,她顯得那么恐懼,全身顫抖。
我真擔心,她最后放棄依賴我,轉而順從這五個壞家伙,這樣一來,最后說不定五個綁匪沒事,反倒受害的姑娘變成個恐怖分子。
要知道,女人要是發起狠來,很容易比男人更厲害,她們充滿了活力——執行力驚人,很多男人成不了的事情,女人總能行。
“現在怎么辦?抓回來兩個職員有什么用!”
面包車開的很快,我幾乎能聽到封閉地車廂外風聲撲面,估計得有60碼……
以我對時間的感知,我們被帶出來已經有三個小時,也就是我們剛好下班的時間,真想趕緊回家換掉這身制服,洗個澡,看看電視什么的,等待死亡,然后順利過完這一天。
現在已經是下班時間了,我卻還在別人的車上,蜷縮成一團,像一坨肉塊在外面飛奔。
用這種速度開車三小時,我們都可以到達城外任何一個方向上的兩百公里地界,這群人真能憋,現在才說話。
估計是餓了吧。
“MDZZ,抓職員以防萬一啊!你傻嗎,萬一被警察堵了,不得有人質頂著才好跑路嗎!”
“呃,好吧,那現在怎么辦?這次可是失敗了,也不知道是誰報了警,讓我知道一定要讓那家伙好看!”
“別說了,事情已經失敗了,很可能銀行的監視器已經拍到了我們,你們的面罩都包裹了的吧,要是被抓拍到這輩子都別想好!”
聽得出,這人可能是他們的頭兒。
我猜,有前科也不一定,聽起來還蠻有經驗。
那現在他們的問題是怎么處理我和這個姑娘,我倒還好,是個男人,只要他們幾個沒有特殊愛好,我估計最多就是被這樣綁著蒙著拋棄在城外兩百公里的地方,可是血氣方剛的幾個男人要是對我的同事姑娘產生什么不得了又情理之中的念頭可怎么好呢。
我和姑娘靠的很近,嘴巴被膠帶纏住沒有辦法說話,我盡量靠近姑娘,讓她感覺的我在她身邊的恰好的距離,希望她能有這方面的認知,要是只覺得我趁機占她便宜可是天大的誤會。
“呵!瞧這小子,就是年輕,這時候了還不忘占人家小姑娘便宜。”
這只是在開玩笑!
這只是在開玩笑!
這只是在開玩笑!
姑娘你可千萬別信!我支支吾吾想表達些想法,可是好像為時已晚,姑娘聽完其中一個綁匪的話之后,全身一緊,急急要和我保持距離,要是平常的狀態,估計已經跑到離我五公尺以外的地方,然后警戒地看我吧,所以現在地狀況是,她想跟我保持很大很大地距離,可是依然只是在這個狹窄地車廂里左右排擠,根本不能把我推開,好像是我死要黏上她似的,這可真是天大的失誤。
不是說現在姑娘都挺開放嗎?干嘛現在這么敏感,難道平時就忒討厭我,現在被一個搶匪說一句就以為我真地對她有歹念?
拜托,我每天回家都好好享受12點以前的時間好嘛,哪有時間猥褻您呢……
人質的作用是什么?
我以前都只在電視電影里看過,但在現實中變成一枚人質的時候我倒有點不知道自己有什么用了。
跑了五個小時,離住的地方已經超過了300公里,要說逃脫,這五個家伙已經算是逃脫了吧,人質差不多沒什么用處,要是在路上遇到車檢,那不是更見尷尬?
要知道,他們的臉沒有被拍到,車牌就很可能被拍到吧?
聽那帶頭大哥很有經驗的樣子,是說,他們的車牌事先就卸掉了嗎?
真是機智。
那現在我和同事姑娘算是什么呢?
不是人質,那就是工具吧?被他們帶回去,幫他們洗衣服、做做飯、打掃衛生,以后一起去搶劫致富嗎?
或者,向權利與游戲里面的場景一樣,男為奴,女為娼?姑娘還可以當個壓寨夫人,而我只能乖乖被使役,或者宰殺掉?
想想就害怕。
如果這五個人還有了不得的癖好呢?
把我們剁吧剁吧,煮了吃掉也不無可能……
“阿大,聽說最近有人體賣買生意不錯,健康人的內臟能賣不少錢呢~”
嗚哇!這幾個家伙還真有本事,我以為只是被逼無奈的工地大哥,結果還有這門道?
姑娘好像恢復意識,正好聽到他們說到人體買賣的話,又開始掙扎地更狠,我感覺被車廂抵住地后背骨都要被她給蹭得扭曲成羅鍋了,這姑娘力氣好大。
我不知道他們是不是真的這么干了,因為姑娘狠命掙扎,五人團伙嘰嘰喳喳,時間分分秒秒到了零晨12點,我一天的生命到了終點。
摘自:《單身癥候群》 — 秋野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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