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早上來說，她到菜場去買些大骨頭，買點河蝦，回去看父母，問我要不要跟她一起回去，我說我昨天剛回去過，今天有點事，我就不回去了。
妹妹前腳剛走，母親就打來電話，說是父親又拿不肯吃飯來要挾母親，一定要喝酒，而且還不肯母親告訴我們姐弟仨。 父親喝酒由來己久，他的酒量特別好，在他二十多歲時就開始喝，一頓就能喝上個斤把，由于當(dāng)時條件的限制，父親從來舍不得花錢去買酒，只是等到哪家親戚本家辦喜事，才喝上些酒，用他的話說：喝人家的酒淌汗，喝自家酒淌血。后來，父親遠(yuǎn)去東北炸炒米，最開始舍不得租房子，在外風(fēng)餐露宿的，父親就少喝一點驅(qū)驅(qū)寒。到了我和弟弟妹妹上學(xué)了，因為我們調(diào)皮，父親怕母親一個人管不住我們，放棄了在東北炸炒米掙錢的機(jī)會，回到了老家。好強(qiáng)的父親，并不安于現(xiàn)狀種著幾畝地，他是個閑不住的人，到家后立刻置辦了攀魚的大罾，攀罾是個苦差事，日不睡夜不眠，為了提提神，此后的幾十年，父親與酒形影不離，以致于現(xiàn)在成了“酒痞”。? ? ? ? ? ? ? ? ? ? ? ? ? ? ? ? ?
考慮到父母年事己高，幾年前，在我們的強(qiáng)制執(zhí)行下，父親萬般不舍地把攀魚的大罾轉(zhuǎn)給了三叔，和母親一起搬回了老房子。雖然己經(jīng)七十多歲的父親，突然一下子閑了下了，好像一下子失去了什么，每天除了喝酒還是喝酒，他喝酒有個壞毛病，就是不吃飯不吃菜，我們多次勸說，母親看也看不住， 導(dǎo)致身體越來越差，走路顫顫巍巍的，兩個月前，一不小心摔了個大跟頭，手臂斷裂，尾椎骨有裂痕，手臂斷裂打了石膏掛了水，可尾椎骨有裂痕需要臥床靜養(yǎng)，醫(yī)生關(guān)照我們說，父親千萬不能再讓他喝酒了，他的腿不得勁，完全是酒喝多了引起的，再喝酒的話人就廢了。?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為了能使父親戒掉酒，弟弟特意從天津趕回來，全家人連哄帶騙，父親這個小老孩竟然與弟弟拉鉤，同意了戒酒。第二天，我們姐弟仨乘著父親沒改變主意，將家中父親床底下的酒全部清理出來，偷偷地藏到廚房里的稻草堆里，跑到村頭跟人聊了半天家常才敢回家，騙父親說，把酒拉到鎮(zhèn)上，放在人家商店里幫忙賣掉，幾天后就給錢，錢到時我負(fù)責(zé)拿回來給他，由他買補(bǔ)品吃。
接到母親的電話，我急忙往家趕，說來也巧，就在我下車后，往家走的回候，忽然有人在喊我，我回頭一看，發(fā)現(xiàn)竟然是母親。原來，母親趁父親睡著了，偷偷地溜出來，在等我呢！從身后望去，母親的背又駝了些，頭發(fā)稀巰灰白了許多，讓人一見之下，心頭不由又涌起一番感傷的滋味。? ? ? 我忽然在想，這些年來，我們姐弟仨都出門在外，父親雖說能干，但生活上全是母親一直在照顧，特別是這幾個月來，照顧一直躺在床上的父親，母親不知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累。為了我們在外安心，母親是不允許我們息在家里的，有時，弟弟和弟媳丟下生意，特意從天津趕回來住上幾天，母親馬上又催促他們早點回去。即使我和妹妹三天兩頭回去，也只是買點東西回去，陪著吃頓飯，幫躺在床上的父親翻翻身，揉揉背，陪他拉拉家常。見我們有個電話或是什么，馬上就說：你們有你們的事，家里有我一個人就好了。跌打損傷一百天，照顧父親全是母親一個人撐著。看母親每天為父親擦洗、翻身、按摩這么辛苦，姐弟仨也曾經(jīng)商議著，找個人來幫忙照顧父親，卻遭到了母親和父親的強(qiáng)烈反對，說她一個人能行。? ? ? ? ? ? ? ? ? ? ? ? ? ? ? ? ? ? ? ? ? ? ?
推開房門，父親見我回來了，問道：你怎么又回來啦？肯定是你媽又挑禍了。我說：我回來望望你不行啊？見父親這么直接，我立馬進(jìn)入主題，經(jīng)過半天的溝通，父親答應(yīng)每天少喝點，就喝個兩小杯，我也同意了父親的要求，但前提是父親必須每頓吃上半碗飯菜后，才可以喝酒。說實在話，喝了這么多年的酒，你想他一下子全部戒掉那是不可能的，慢慢來吧。?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莊前有一個小商店，每次回家車都停在那兒，父母都會大包小包的送到店門口，現(xiàn)在父親整天躺在床上，只有母親一個人送我，我對母親說：媽，你回去吧！不然爸在家看不見你又要著急了。母親沒有說話，只是點點頭站在那里。我上車走了，當(dāng)我回過頭來看一眼時，還能看到母親的身影。我繼續(xù)往前走，抬著頭，迎著風(fēng)，努力睜大溫?zé)釢駶櫟碾p眼，我不想讓人看見我流淚的樣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