殤夢醒塵 【3】

濱海藝苑含括濱海城藝術文化館、海州文學及藝術研究中心濱海城分部、維琳藝術學院,其中維琳藝術學院被譽為“樂藝殿堂”,以造詣者云集、典藏廣泛、樂器精湛聞名,于此修習樂藝之人眾多,兼具專術與業余,學術氛圍融會貫通、明達開闊,是無數樂藝愛慕者的夢寐之境。

陸澤昕與洛璟歆自幼到維琳藝術學院修習器樂,對此處的感情頗深。陸澤昕的鋼琴等樂器修習到專術水平,此間的樓閣草木無不布滿童年的回憶與年少的傳奇。洛璟歆一向以器樂及作曲為主業,維琳由是全然如同歸屬。而今即將遠赴海外,愈感離殤難卻。

“不論幾何,永遠是熟悉的景象,一點也沒變。”陸澤昕環顧周圍,不禁微微一嘆。

洛璟歆淺笑:“昕兒是多久未至了,如此感慨。”

多久未至……

記憶之門剎那打開,數月前與頊熠辰最后一回到此的情形旋即浮現。

冬末寒意日漸消散,聯考前最后的學段之初。

琴室,一曲終,相視淺笑。

“第一回到濱海城找你,我們相見的地方。”

從霐島到濱海城。

日復一年的情誼中,愛戀無聲蔓延。

“Darling,would U like coming to my place after this summer ?”

本以為那句“Sure,I will”承載了貫穿生命的允諾,宛若可以不離不棄至死不渝。

未料一朝之后,煙消云散。

“昕兒?”洛璟歆見陸澤昕神情略怔又不言語,不由輕喚。

陸澤昕回神,自覺有些失態,連忙尋話岔解:“璟兒今日到此所為何事呢?”

“前不久一位器樂指揮的朋友需要一套曲目,我恰巧寫了一份曲譜,她看后覺得合適就拿去了,約我今日看曲目排演。”洛璟歆寧然道出。

“璟兒又添新曲,”陸澤昕分外有興致,“那我一定要去聆音了。”

洛璟歆精通多項器樂,尤擅作曲,因獨具稟賦且用心鉆研,造詣頗深,維琳中久有名望,仰慕欲得曲譜之人眾多,又因一向深居簡出、鮮與世通,故而除摯交學友外能請得一曲的人極少。

兩人到了演藝廳,正值排演休憩。樂隊指揮見了洛璟歆連忙起身迎接,與陸澤昕相互介紹后由衷贊嘆“果然百聞不如一見”,陸澤昕也任意客套了兩句。

指揮又請洛璟歆坐:“方才排練了一遍先休息一會兒再繼續,請兩位稍候片刻賜教指正。”

洛璟歆不語以默許,陸澤昕謙推“才疏學淺,未敢妄議”,指揮不免又講“誠心請教”、“萬望指點”一類的話。

休憩完畢,各自歸位,少頃樂起。

曼妙的音律寧謐流溢,宛若靜默的海面輕泛微瀾,星河夜苑,疏影搖曳,花語低吟。岸邊,臨別之人久久徘徊,離殤隱現,無能自持。

何處不思憶,寥落夜轉涼。海風拂起浪濤,空際星芒璀璨,水動光影,散碎晶瑩。即將遠行,昔景從此縈夢境,故園漫漫歸無期。

極目遙望,綿延不絕的海岸線融進幽茫夜色,遠空若有星辰劃落。逝者永無還,離人魂欲斷,輪回猶莫測,不覺已殊途。

陸澤昕被樂曲觸動,再度陷入思緒。洛璟歆與指揮討論演繹中完善表達方面的一些小節,樂隊指揮又向洛璟歆征詢有關署名等事宜的意見,待大致商談完畢,洛璟歆起身告辭,陸澤昕也一同道離。

出了維琳,洛璟歆詢問陸澤昕是否還有事情:“昕兒若無他事,我先回去了。”

陸澤昕因要去購置項鏈,遂言“無事”,待洛璟歆聯系了driver前往接應,即乘車分別。



濱海商廈,珠寶專區,三三兩兩的人正試戴不同的佩飾。

陸澤昕瀏覽遍新款項鏈,任選一件,直接購入。

離開珠寶專區,正考慮是否順路去看看其他商品,只見迎面有熟人走近,眉目飛佻,聲出嫵媚:“大小姐今日有興致。”

陸澤昕認出是戚鈺瑩 ,遂止步道:“無事閑逛。”

戚鈺瑩巧笑倩然:“難得大小姐空閑,今晚一起晚餐如何?”

陸澤昕方欲講話,身后已有人道:“表姐今晚沒空,我先約了。”

戚鈺瑩看到衛琬只是笑而不語。陸澤昕縱知衛琬一向看不慣戚鈺瑩 ,然而畢竟是表親對外人無禮,也只得微微責備了一句:“小孩子不要學著插嘴,還怕誰會對你爽約?”

“當然知道姐姐不會,”衛琬親密地挽了陸澤昕,雙眸略瞟一眼戚鈺瑩 ,“只是怕你被居心叵測的人搶走了。”

陸澤昕聽后更覺不合宜,含笑向戚鈺瑩道了句“先走一步”,帶衛琬踏入一旁的扶梯。

戚鈺瑩的父親經商,原本家資萬貫,然而到戚鈺瑩十三歲,其父因一場交通事故意外喪生,不久其母再嫁,戚鈺瑩的繼父婚后很快用大筆財富做了巨額投資,卻多半血本無歸,最終連僅有的一點剩余也被揮霍殆盡,戚鈺瑩的母親不得不離異,家中因之陷入困頓。

眾人本以為戚鈺瑩會從此消沉,不料戚鈺瑩卻毫不介意,甚至比往昔更為活躍——面對各類邀約一應不拒,不斷成為聚會中的焦點,悉數通曉各類玩法,花樣迭出不窮,縱然未承擔絲毫花費也鮮有異議,每逢有人請客玩樂總不忘帶之同去以增添趣味。然而不乏有人對戚鈺瑩看不入眼,以致于不可同處一室的境地。

扶梯抵達了商廈另外一層,陸澤昕問衛琬要去哪里,衛琬玩弄著phone的游戲,漫不經心回答:“隨便。”

“那我先走了。”陸澤昕一面脫開手臂,一面移步,“再見。”

“哎——等等。”衛琬收起phone,連忙向前快走一步,重新挽起陸澤昕,“姐姐就忍心丟掉琬兒啊。”

陸澤昕轉目:“還有何事?”

“到里面講罷。”衛琬與陸澤昕一同走進旁邊的甜品店。

點單后waiter離去,陸澤昕再度問起何事。

衛琬露出委屈的表情,片刻深深嘆息:“我失戀了。”

陸澤昕司空見慣:“然后?”

“姐姐該安慰琬兒啊,”衛琬不依不饒地嬌嗔,“居然漠不關心,太令我傷心了。”

陸澤昕無奈,遂問了一句:“是男還是女?”

“女。”衛琬叉起一小塊mousse,語音中透著不甘心,“昨晚被一男勾搭走了,那男還是我前任。”

“是嗎?”陸澤昕用小勺輕攪杯中的sherbet,“你再找一位就是了。”

“可明明還不想分啊,”衛琬作出情深難舍的樣子,“居然如此戲劇性——被我甩了的男生勾引我愛的女生甩了我。”

陸澤昕微微戲謔:“你何不將甩掉的前任召回身邊拆散了他們,再令你心愛的小女孩回心轉意?”

“我也想啊,”衛琬滿面頹唐狀,“可他們正如膠似漆,我看一眼就覺得不爽。”

陸澤昕岔開話題:“去逛一會兒?”

“嗯。”衛琬手拎handbag起身,陸澤昕到服務臺刷卡。

信步到電商專區,衛琬被多款新出的PC吸引,邊看邊向陸澤昕道:“姐姐快要去俞唐了,倒是可以買件帶去啊。”

一語提醒了陸澤昕,找到常用的電子系列,恰巧PC有新款,由是購置。衛琬也選中一件,陸澤昕令導購一同結算,不待衛琬道謝,走向收款處。

收銀員重復了一遍商品金額,陸澤昕遞卡,前方卻有只手先持卡伸進:“我付。”

陌生的面孔映入視線,形容舉止間盡顯風流無羈,目光魅惑中透出幾分邪魘,聲音微帶謔弄:“My pleasure,miss.”

陸澤昕未置一言,待收銀員遞出單據并card,徑直拿起,一手解鎖phone,進入paywallet應用中的轉賬,輸入卡號,確認金額,完成支付。另一手將卡歸還:“已如數到賬。”言畢轉身離去。

“小姐請留步。”身后之人再度走到面前,“原諒我冒昧,并無他意,只希望能有幸結交。”

陸澤昕唇角略勾,全然冰冷疏離:“抱歉,我沒興趣。”

拿了商品,衛琬提出請陸澤昕晚餐,陸澤昕同意。

出了濱海商廈,經議定,乘車一同去了Theme Revolving Restaurant.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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