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哲學家,基本上都是體面的人物,即使是蘇格拉底,雖然說話很尖銳,但從不胡來,衣著也不會骯臟破爛。但世界之大無奇不有,哲學家中就出現了這樣的人,他叫第歐根尼。
他的家當簡單至極,一根棍子(主要是驅狗,因為彼此間總會爭奪食物),一個食物袋和一件斗篷(就是一條破毯子,晚上睡覺用)。他是一位家貧至極但仍然堅持哲學事業的勵志模范嗎?非也!他爸爸本是銀行家,雖然因為制造假幣而入獄,他也被流放,但重新過上中產階級的生活毫無困難,只不過他不想過普通的生活,他就想生活得像一條狗這樣。
這么說來,他是一位行為藝術家啊!
這樣做的藝術性(意義)何在?
亞歷山大大帝聽說第歐根尼的另類生活很感興趣,就直接去見他,很有禮貌的發問:“Can I help you?”(馬其頓語翻譯過來的)亞歷山大雖然貴為帝國之尊,但畢竟是亞里士多德的好學生,有很好的教養。亞歷山大本想召這位有影響的人加盟帝國,但沒想到正在曬太陽的第歐根尼沒好氣的說:“請不要擋住我的陽光!”亞歷山大就不高興了:“你難道不害怕我嗎?”言外之意是不聽話我可以殺了你。第歐根尼反問:“你是好人還是壞人?”“當然是好人!”“那我有什么好怕的!”亞歷山大一時語塞,深吸了一口氣,緩緩的說:“我要不是亞歷山大,我也要做他這樣的人!”
第歐根尼是什么樣的人?
自由的人,無所畏懼的人,不被眾多欲望所束縛的人,無冕之王,世界公民……
當時的希臘(當時已經是羅馬的治下),由于戰亂頻繁,各種哲學和宗教觀念雜糅,很多人為了躲避亂世隱居山野,更多的人希望借助哲學和宗教獲得救贖。第歐根尼出現了,直接以簡之又簡的生活方式向人們兜售生存之道,這也是對蘇格拉底思想的繼承:幸福的生活不需要那么多物質享受。一根棍子一個食物袋和一塊破毛毯就能曬著太陽過幸福的生活,而且沒有人能剝奪你的幸福!
第歐根尼不僅身體力行的如此生活起來,還直接與世人對話,力圖在思想上重鑄人們“思想的貨幣”(雖然他跟父親干過制造假幣的勾當,但此時也不避諱)。第歐根尼經常找人吵架,比如柏拉圖(他的師叔)。柏拉圖說人就是沒有羽毛的雙腳走路的動物。第歐根尼就拎著一只拔了毛的雞扔到課堂上:“這就是你們老師說的人!”你說站在學生面前的柏拉圖多尷尬。對第歐根尼來說,這算不了什么,他還經常在大白天打著燈籠,在川流不息的廣場上亂串,不時的往人的臉上照,嘴里還嚷嚷著:“我看能否找出一個人來。”聽到這話,誰能不生氣?第歐根尼認為,多數人是半死不活的,還有一些是半個人。表面上他不同意柏拉圖的觀點,但從他打著燈籠找不到人的行為來看,他也相信人的本質是一種理念,不在肉體凡胎中。
他反對柏拉圖,也許受老師安提斯泰尼(蘇格拉底的學生)的影響,安提斯泰尼的出身卑微,母親是奴隸,柏拉圖開辦的學園中學生幾乎是清一色的貴族,而安提斯泰尼也講學,學生大都是普通大眾,在一個稱為Kunosarges的運動場上展開教學,其中Kuno是希臘語“狗”的意思,他的學派也可能因此被稱為犬儒學派。主要繼承了蘇格拉底過簡樸生活的思想。
毫無疑問,第歐根尼所要宣揚的思想是有道理的,其方式有點像蘇格拉底附體,只是他更激烈些,所以柏拉圖干脆稱他為“發瘋了的蘇格拉底”。這話一半是討厭,另一半則是尊敬,畢竟蘇格拉底是他景仰的導師。
不要認為第歐根尼只會找人麻煩,他很善于管理。他曾被海盜俘虜而當作奴隸賣給了一個家世顯赫的人。據說即使在奴隸買賣市場上,第歐根尼也不停調侃:“把我買回去吧,我做你的主人。”也是巧了,確實有人信了他的話,買回家做管家。第歐根尼把這個家治理得蒸蒸日上,幾個孩子也都因受到良好的教育而德才兼備。
后來有朋友想花錢贖買他的奴隸身,第歐根尼不同意,他根本不在意外在的身份,說自己在積極的做事,這就夠了。
第歐根尼給希臘人民留下了珍貴的思想財富,以至于他死后,人們在他的墓碑上刻上了這樣的話:“時間甚至可以摧毀青銅,但永遠不能摧毀你的光榮,因為只有你向凡人指出了最簡單的自足生活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