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一日

你每天早上七點準時出門上班。

下樓的時候都會看到一只白貓縮在窗臺上,你每次都想摸摸它,它每次都警覺地逃走。這么久了,它依舊不與你親近。它性格里冷漠疏離的成分,使它從未刻意討好迎合。

樓下整條街都是小餐館,你每天踩著點,在固定的餐館吃固定的食物,從來都是獨來獨往。你沉默安靜,不與人攀談。吃完早餐行色匆忙的趕七點半的公交。八點左右到工作的地方,這時候老板娘可能剛掀起卷閘門,你微笑,問候,早上好啊。

你的工作是教一名初中女生,在她爸爸的工作室里。她正是貪玩的年紀 ,你變著法子引起她的興趣,吸引她的注意力。在她眼里你幽默風趣,親切友好,你們一起做題目,一起討論哪個明星更帥。她不知道你沉默的樣子,只知道與你開心地討論。放學你們一起去車站,她是體育生要去訓練,你要坐車回家。

公交站后面是一整排書店。因為附近有幾所高中,書店里賣的書也趨于年輕化。你走進一家書店,老板穿白色襯衫悠閑地躺在外面的躺椅上,他知道店里進了人,也不回頭看你,只是跟你說,隨便看吧,找不到的可以問我。

你慢慢地撫摸每一本書,好像回到高中時代。你站在書架間,看到時光一瞬間的重疊。你買了安妮的《得未曾有》。她現在改名叫慶山。但于你沒有任何影響。你在公交站臺迫不及待的撕開包裝,打開書。看了前言就知道它應該會被你放在哪里,也知道你不會太翻它。因為它太安靜了。你還沒到那個狀態。

看山不是山。

你處于這樣的狀態。

你對爸爸說,我現在像過河的小馬,你能不能讓我自己去淌一下。

可你面前的是大海。爸爸這樣說。

你接連幾天夢到一望無際的水域。你不確定是不是海。你在水里掙扎。凌晨三點醒來,卻無比清醒。

你前面坐著一個很瘦的短發女生,她下車的時候你看到她的高跟涼鞋,她的影子在陽光下顯得很性感。

身后有兩個年過半百的男人在講話。應該是偶遇。

你母親身體還好嗎。

她已經走了。

啊。

對,已經走一年多了。

語言被陽光熨帖妥當,并不顯得突兀。

下車。又走上熟悉的街道。這時候陽光剛好落在背后,影子被陽光趕到前面。

小餐館已經在準備晚飯,人漸漸多了起來。熟悉的街坊打著招呼,水果攤上的阿婆在討價還價,幾個排檔在拉攏客人,新開的奶茶店放著流行的韓語歌曲。這樣的熱鬧。

你回頭,看到被夕陽染成金色的街道,以及陽光下鮮活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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