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mme La Nuit-前夜

免責聲明:

1、此文為以親友為原型所創作的作品,文章內容皆有梗原出處,如有雷同,純屬巧合。

2、文中地名、人名及專有名詞純屬虛構,與現實無關。


本文獻給親友Ashight。


桌上的時鐘指向凌晨,銀行家普萊托·夏爾諾尼(Pleto Ciarnoni)放下手中的筆并摘下眼鏡,在搓了搓僵硬的手后,他小心翼翼地從辦公桌案上拿起剛整理好的財務報表。他看著這份弄了好幾個夜晚才成的心血結晶,滿意地微笑了起來。

這是切蘭尼恩(Celanium)的礁巖堡鹽業公司(Rockburg Salt Industry Corporation)上一季度的財政報表,只要他——

突然間,一雙細而有力的手迅速地環上他的脖頸并將他往后拖去,一個深呼吸期間,普萊托·夏爾諾尼便不省人事。

在確認普萊托·夏爾諾尼確實陷入昏迷后,這雙手上的勁便松了下來,小心翼翼地將他放回椅子上并擺出仿佛伏案而眠的模樣。

在他的身下,一只戴著黑色皮質手套的手從陰影中出現,緩緩地摸上普萊托·夏爾諾尼的辦公桌抽屜。那只手熟稔地選擇了辦公桌上數個抽屜的其中一個,無聲地拉開,靈巧地取出裝著一大沓紙張的傳統牛皮紙文件袋后又無聲地推了回去。

手掂了掂剛剛拿到的文件袋,在收到實在的觸覺反饋后它便滿意地將其抓在手中。

“夜安。”手的主人愉快地哼著小調,對銀行家輕聲說道。

01

“銀行家‘收款人’遇襲?背后大有玄機!”烏勒托雷(Ulrtore)一字一頓地念道,“老姐,‘收款人’這個綽號聽上去真像放高利貸的。”

“就是放高利貸的。”阿斯奈特慢悠悠的喝了一口咖啡,才回應道。

“還‘大有玄機’,這個城市的人都那么喜歡聳動的標題嗎?”烏勒托雷放下手中的報紙,終于開始解決自己的早餐。因為顧著看早報,不知不覺早餐已經開始涼了,烏勒托雷趕忙開動。早已吃完早餐的阿斯奈特端著咖啡杯斜了他一眼:“你在雇主家也是這德行?”

烏勒托雷匆匆伴著牛奶吞下一整片面包,聽到阿斯奈特的話明顯嗆了一下,努力咽下去后才艱難答道:“沒有沒有。雇主家很嚴格,另外,我在外頭也不能不要自己的面子啊。”

阿斯奈特斜眼看著他:“在我家就能不要面子了?”

烏勒托雷這回決定慢條斯理地解決他的早餐——哪怕已經涼了。同樣,他也慢條斯理而理而所當然地回答他姐姐的問題——

“因為你是我姐啊。”

沒有回應,不大的餐廳突然陷入了一陣沉默。過一會阿斯奈特才從咖啡杯中發出“哼”的一聲。

對話中顯而易見,烏勒托雷并不和阿斯奈特住一起。事實上,他們年齡相差四歲,在烏勒托雷的中等學科教育、阿斯奈特的高等學科教育結束后,無心往學術再做鉆研的阿斯奈特找了一個位于外地的工作從家中搬了出去。而烏勒托雷則是進入了他們父母所在的大學就讀,天資聰穎的他還沒讀完本科就獲得了就讀研究生的資格,等到他拿到碩士學位后才找到了個給權貴人家給他們的孩子做家庭教師。寒來暑往,算下來烏勒托雷也工作三年了。

阿斯奈特的咖啡杯很快就見底了,她又默默倒了一杯,旦這一次她并沒有馬上就喝。她看著杯中咖啡表面仍在旋轉的細微泡沫,輕輕地說:“爸媽的房子,你有還再回去嗎?”

這個話題終于被提起,屋內的空氣再度流動的同時氣溫卻又再度降下了幾點。這是姐弟倆秘而不宣的默契,以及此次相見的目的。

昨晚回家的時候,阿斯奈特在她的公寓樓下遇到了看上去一臉丟魂落魄的弟弟,雖然有點打算就扔在樓下不管,不過最后她還是把弟弟撿了上樓。

烏勒托雷慢慢地放下手中的東西,抿起了嘴唇,似乎在思考怎么回答這個問題。“……有一次。”他說,“就是在我工作第一年的時候,那時雇主心情好便額外給了我個一星期的假期,于是……”似乎感覺到冷,烏勒托雷搓了搓手。“……我就打算,回一趟爸媽的家。”

02

林環城(Foresurround)暮風莊園(Duskwind manor)右路31號,是烏勒托雷與其姐姐阿斯奈特童年所待的地方,自從……那一天后,他再也沒有回過家,這次回去還是烏勒托雷工作后的第一次。

踏上已經走過無數次的路,烏勒托雷的心情愈發緊張,甚至還感到了些呼吸困難,曾經折磨過他的幻影仿佛又要出現——忽然間,陣風撲面,讓烏勒托雷精神一震回過神來。他抬起頭,發現自己已經站在了林環城東南區暮風山丘(Duskwind Hill)上,越過從腳下延伸出去的草場可看到山丘盡頭處聳立著一座古老的莊園建筑。

那便是暮風莊園,這個莊園也是林環城中暮風莊園周邊地區道路及地標甚至是這片城市區得名的緣由。暮風莊園雖說是莊園,但實際早已無人居住,現在只是由林環城市政局代為管理的一處人文遺跡。從暮風莊園大門內有一條叫暮風莊園大道的寬闊道路沿暮風山丘向丘底延伸而下——這恐怕是給當年居住在莊園內的人方便出車所修的車道,到了丘底大道便左右分為了兩條,分別以朝莊園時人的左右側分別面對那一條來命名。烏勒托雷的家位于暮風莊園右路,這便意味著背朝暮風莊園下到暮風山丘丘底后要向右走。

他深吸一口氣,朝著那個方向慢慢走去。幻影又回來了,并且他走得越近,幻影就越清晰。31號并不遠,很快,烏勒托雷便站在了家門口幾米開外的街道中央。

他潛意識明白他要邁開步子,走向家門并打開、推開它,但他就是無法做到。烈火的幻影無比清晰,回過神來的時候街道已陷入一片火海,并且越看越不像街道,反而像……大學的教學樓。

他跑上已經在幻想中跑過無數次的樓梯走廊,沖到了位于五樓西側走廊盡頭的教職員工辦公室。他破門而入,但再次來晚了,他看到他的父親抱著母親縮在墻角,周圍繞著一室火焰——他再次無法進入。父親和母親表情痛苦扭曲,但仍然設法控制火焰求得生路,他們一次次朝著火焰伸出雙手,但只能一次次被灼傷。

烏勒托雷大概是他們家的異類,他不會任何能在這情況下用得上的法術,但他父母和姐姐都會,原本應該會。但她姐姐不在這里,父母的法術又無法施展——這怎么可能呢?這完全說不通。他們的家是法術世家,父親是來自墨迪歐蘭涅城(Mediolane)古老的巴特門迪菲(Baptemedufeu)家系中的勒菲(Lefeu)一系,而母親的祖母那一代來自暮風莊園。

暮風莊園在現代雖只是林環城中的一處古跡,然而百年之前確卻是自中古時代興起的法術世家暮風的宅邸。暮風家系以擅長自然氣象類法術曾顯赫數個世紀,小則于各個行會組織、大則在各大國家與自由城市行政樞紐中深居要職。可惜在幾百年前突如其來的天降災禍“湮法之災”中,暮風家系與其他大多數也一般顯赫的法術家系一道,與魔法一同迅速衰落了,到了母親祖母這一代據說已是法脈稀薄。

然而即使如此,他的父母也是不可輕易戰勝的。除了他們擁有良好的家系做底,還有他們經過幾十年如一日的艱辛修習,到烏勒托雷上大學那一年他們已是法師聯合協會中元素類法術火系分支中的大師。按理說,能對他父母造成威脅的法師并不多,并且大多數人在法師聯合協會中都赫然在列,萬一有什么動作絕對不會無人知曉。

然而這樣的父母卻無法拯救自己。烏勒托雷只能眼睜睜地看著父母——

“小伙子,站在路中間發什么癲呢?”突然一道聲音響起,小腿肚子還在不停地被什么東西撞擊。

烏勒托雷回過神來,看到一個遛狗的老大爺正站在他的旁邊,一只手牽著狗,另一只拿著拐杖的手在不斷地用拐杖敲打他的小腿肚。

“你到底走不走啊,不走也到一邊站去,別在這擋路。”老大爺不耐煩的說。

最后他沒有進去。

03

“……就這樣,我逃了。”

烏勒托雷結束了他的講述,餐廳中突然又陷入不知從何而來的沉默。

“我特別沒用吧。”烏勒托雷頹喪地說,表情看上去快要哭了。

阿斯奈特手里的咖啡杯又空了,但這次沒有再續,而是推開咖啡杯雙手交疊倚在桌上。“我沒有這么想。”阿斯奈特說,烏勒托雷抬起頭來,映入眼簾的是阿斯奈特無比認真的臉。

“我雖然也回過,但也只是作為家里的代表前去處理后事。”阿斯奈特說,“你知道的,大學畢業后我就去了藍廳(Bluehall)。大概那時候對我們這個生來就帶有沉重義務的家感到疲倦,諸如重現勒菲家系或暮風家系的榮耀啊,或者是復興走向沒落的魔法等等,于是等長大后有了能力,我就決定遠遠地離開這個家不回頭了。

“我在藍廳的那兩年……你不用知道,但一我聽說爸媽還有你出事后我就立刻意識到,我實際在潛意識中并沒真正離開家,于是我立刻就趕回來了。

“我難以想象看到了那……全過程的你到底經受了多大的恐懼與痛苦,我只知道當我趕到醫院里時看到的你非常的讓人心痛。”說著,阿斯奈特用雙手食指比劃了一個狹小的立方體。

“那時候的你完完全全的害怕光,甚至連一絲陽光都無法接受,所以你的病房全是黑的,任何會透光的地方都得用遮光布嚴嚴實實地遮上。那時候我擔心你不會再度恢復了,你才剛上大學一年啊……所幸的是,多虧了從首都特聘請來的醫師,你才終于得以恢復。不過,我知道,有些事情是無論如何都無法恢復了。

“所以,我從來沒有覺得你必須要面對這些,我們的家除了我之外只剩下你一個人了,假如你出事……”說到這,阿斯奈特頓了頓。“你從小就覺得怎樣都比不上我——雖然爸媽和都沒有這么想——然后陷入莫須有的自卑,這是你天生的性格使然,我無法責怪你。不過,以前我就想告訴你一件事,那就是:真正的家人不會因為你是否顯赫或落魄來決定你是否是其中的一份子,因此你完全不需要和我或者爸媽來進行比較,不論你如何我們都會為你而驕傲。

“我雖然為了處理后事而進入了爸媽的房子,你或許覺得你懦弱,但我也和你一樣。在處理完全部事宜后,我便開始物色一個新房子。負責律師注意到后曾問我,為什么不直接搬進父母的家里而是另找一處住宅。雖然我辦遺產繼承手續時戶主寫下的是我們兩個的名字,爸媽的房子已經完完全全是我們的房子了。但是我仍然……無法面對,我也和你一樣逃避著這些,連現在住著的這間屋子都位于老房子的相反方向……”

說到這里,阿斯奈特自嘲地扯了扯嘴角,突然抓住弟弟的手。“托雷(Tore)你看,我們是一樣的啊。并且,這一次回來你不就是做好面對這一切的準備了嗎?別和我假裝你不知道明天是爸媽的忌日啊,畢竟你比我更清楚。”

烏勒托雷驚訝地看著阿斯奈特握住了自己的手,遲疑了一下,也伸出另一只手,緊緊地握了回去。

04

“沒想到你還會來花店。”烏勒托雷看著阿斯奈特帶他來的地方,興致勃勃的說道。這是一個文雅的小花店,有分類排放整齊的植物,也有漂亮的小姐姐,不過怎么看都不是阿斯奈特會來的地方。

阿斯奈特白了他一眼。“你智障嗎?去公墓不買花買什么?鏟子?”

烏勒托雷感到很委屈。“可我以為你會去普通一點的花店。”

“花店不都一樣的嗎?”阿斯奈特不明所以地反問。

一樣的?烏特托雷在心里默默重復了一遍,斜眼看著阿斯奈特走到柜臺邊向柜臺后的姑娘描述他們的要求。看到柜臺后站著的姑娘對他姐笑得像她賣的東西一樣,還有點過度殷勤,不禁小聲抱怨道:“我去普通的花店買花都沒有那么殷勤的小姐姐。”

阿斯奈特很快地就描述完了他們的要求,柜臺姑娘對阿斯奈特點特點頭就走向店里邊去了。似乎聽到了烏勒托雷的抱怨,阿斯奈特朝他走過來解釋道:“剛剛那個是店長,因為之前無意中幫過她幾次忙所以知道她是開花店的。我一般也懶得在找這類店鋪上花時間,于是就一直在這里買了。”

“這不就正中下懷嗎?”烏勒托雷哼哼道。

“什么?”阿斯奈特沖他皺眉,不過沒來得及說什么就被從店鋪內部再度走出來的店長叫去檢查貨品了。

“真是可怕的老姐。”烏勒托雷看著阿斯奈特和店長在對一捧切花商討包裝,突然間聽到了花店櫥窗外傳來年輕姑娘的說笑聲,對話中還不時提到“收債人”。每天的早報就是給人提供談資的嗎?他邊這么想著邊回頭望去,發現這家花店隔壁就是一家冷飲店,他聽到的說笑聲就是來自冷飲店在店外外設的桌椅上。在最靠近花店的這一側坐著幾個年輕姑娘,她們正開心地大聲說笑。

“……布蘭琪(Blanche)和我說,其實‘收債人’根本沒受傷,林環早報就是捕風捉影。”一個棕色馬尾的姑娘說道。

果然是收債人。烏勒托雷好奇心突然冒起,假裝在挑選花店櫥窗邊的一桶鮮雛菊切花一邊悄悄聽著。

“她又是聽她爸說的?”一個黑色短發姑娘說。

棕色馬尾熱切的點頭。“肯定是啊,畢竟他爸就是負責安寧區(Serenity)的一級督察,布蘭琪說他爸參與了調查。”

“哇,布蘭琪她爸都上了,那不就是那家伙了?‘寂影’。布蘭琪她爸阿博特(Abert)督察不就負責寂影案?”另一位紅色披肩發的姑娘插話道。

“肯定是他吧,不知目的的夜行者,貌似主要進行盜竊,有時好像也搞什么未知目的的行動,沒有固定模式。阿博特督察不是還懷疑寂影很可能是受雇或是陰謀集團的爪牙么。”棕色馬尾說。

“這我就不知道啦。不過我聽我在林環銀行(Foresurround Bank)工作的我媽說,伊塔羅那中央銀行(Banca d'Itarona)那邊對收債人也很懷疑——伊塔羅那中央銀行就是收債人在的銀行嘛,因為經過調查,伊塔羅那中央銀行相關的資料并沒有任何泄露,所以銀行那邊覺得這可能是收債人的私人恩怨,并不想管。”黑色短發說。

“走了。”烏特托雷肩上的衣服被猛地一拽,阿斯奈特一手捧著一束花一手把烏勒托雷向店外拖去。烏勒托雷無意中瞥到阿斯奈特多買了一支白玫瑰。

“老姐等等,你買花了我還沒買呢。”烏勒托雷掙扎著往回走,但卻又被阿斯奈特以更大的力道拽了回來。

“一家人不買兩束花。”阿斯奈特說道,“再說,公共墓地就給你那么小塊地,放不下那么大的兩束花。”

05

林環城公共墓地離阿斯奈特公寓所在的上河區(Upstream)意外的并不遠,不出一會他們就到達了這個地方。

公墓位于林環城郊區的一個丘陵上,原本這個丘陵沒有名字,但自從這里被開辟為公墓后林環城居民就開始把這里稱作“安息丘(Rest Hill)”。安息丘并不算高,但因地勢原因,安息丘正好位于林環城后靠著的山的山腳斜坡上,因此在此站著,雖不能將林環城全景一覽無余,但依然能看到在青山綠林中寧靜地躺著的城市,讓人深刻體會到了為何林環城能被賦予“深林明光”之美譽。對那忙碌操勞了一輩子的平凡人來說,這實在是個絕佳的安眠之所。

阿斯奈特熟練地帶著烏勒托雷在墓碑間穿行著,讓烏勒托雷不禁在心里默默猜測阿斯奈特到底在搬來林環城后到底來過多少次,居住的公寓也選擇了上河區。就像一個守墓人,烏勒托雷想道。

突然間,阿斯奈特停下了,猝不及防地烏勒托雷撞上了她。

“等我一下。”阿斯奈特說道。

烏勒托雷好奇地看著她。只看到阿斯奈特從懷中輕捧著的花束中抽出了那一支單買的白玫瑰,彎腰輕輕地放在了旁邊的一個墓碑下。

烏勒托雷看了一眼,看到的是一個不認識的名字:安薇娜·唐(Anvina Don)。剛開始烏勒托雷還以為是阿斯奈特的什么前任對象,但看到生卒年份后驚訝地發現這個墓主人甚至比他們父母年齡都要老。

“老姐,這是?”

“沒什么,以前在外地照顧過我的一個阿姨。”阿斯奈特淡淡地說,“走了。”

雖然還是有點在意,不過在看到父母的墓碑后,烏勒托雷很快地就把這個忘掉了。

墓碑并不華麗,頗有父母生前樸素作風的體現。透過阿斯奈特放在墓碑前那一大束切花的間隙,他看一看到其上刻著墓志銘:

“緋星”奧利維·勒菲("Crimson Star" ?Oliver Lefeu)與“烈焰之風”海蒂菲爾德·勒菲-暮風("Flame of Wind" Heidiadalheid Lefeu-Duskwind),黑暗中的火光,雖死猶生,寧靜長眠。

烏勒托雷咬緊了牙關,否則他就要流下淚來了,成年男性動輒哭泣可不怎么好看。努力將眼淚憋回去后,他忍不住悄悄地望向他姐姐。阿斯奈特一如往日,臉上并沒有什么表情,但作為二十幾年的親弟他還是看出了點端倪:她少見的有如此激動的情緒,雖表情上看不出來,但在她紅棕色的眼瞳底下跳動的都是憤怒的火光。

他剛想說什么,但突然有東西落到了他鼻子上。烏勒托雷摸了摸,發現是水,很快又有其他雨水落了下來,滴答答地拍打在墓碑、泥土以及樹木上。剛開始還只是稀稀落落的幾滴,但烏云迅速聚攏,很快雨就大了起來,還響起了隆隆的雷聲。

“啊,下雨了。”烏勒托雷有點慌張,雖然今天是父母的忌日,但這也太應景了點,他對下雨完全沒有任何準備。

阿斯奈特不發一言地從長風衣中抽出一把折疊的黑傘,“啪”的一聲在他們的頭頂上撐開了。雨被擋住了,落在阿斯奈特的傘上發出不悅的“嗒嗒”聲。

“下雨了,回去吧。”阿斯奈特對烏勒托雷說,“忌日這天已經來過了,雨中悼念不怎么健康,下次天氣放晴時候你還可以再過來。”

“哇,老姐,你竟然會備傘,今天早上天氣那么好,我還以為全天都晴呢,你也太厲害了吧。”

“因為我的老寒腿有告訴我。”阿斯奈特說。

“得了吧,有老寒腿還能在房頂亂跑。”烏勒托雷哼哼道。

突然,阿斯奈特將傘柄快速換到了右手,騰出左手來朝烏勒托雷后面猛地就是一巴掌,在安息丘上發出清晰干脆的回響,同時響起的還有烏勒托雷的慘叫。

阿斯奈特面無表情地將傘柄換回左手,對烏勒托雷說:“年輕人就要多花點時間在正事上,少碎嘴。”

烏勒托雷摸著胸口大口喘氣,憤憤道:“就算這樣你下手也太重了。”

阿斯奈特沒有應話,但邁出的下一步卻往旁邊歪去了些,安息丘上又響起了一聲慘叫。

06

雖然時間還未到傍晚,但因為突如其來的暴雨使得天色猶如夜晚,街上的路燈已紛紛亮起,如不看鐘表的話真的可以混淆時間。

阿斯奈特撐著傘和烏勒托雷走在街道上,兩人自從出了公墓后就一直沒有說話,這寂靜的氣氛讓烏勒托雷有點尷尬。雖然小時候姐姐就是一副看透一切的性冷淡模樣,少有表情且寡言少語,加上他們還大約有幾年沒有見面和聯系,沒有話也是理所當然的。更何況,烏勒托雷感覺白天的時候他和他姐姐已經一口氣說完了好幾年的話了,再說下去會不會就透支了?他胡思亂想道。

“你認得我家的路嗎?”他姐姐突然對他說道,把他嚇了一跳。

“認得。”烏勒托雷說。

“那就好,這是我家的鑰匙,你直接上樓開門就行,在家時候記得鎖好門,我另外有鑰匙。”說著阿斯奈特就將雨傘柄連同鑰匙一起塞到了烏勒托雷的手上,然后抬手將她風衣外套上自帶的寬大連衣帽拉上頭部。“我去辦點事,晚點回來。”

說著囑咐間,她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大概你也不會做飯,你要么等我回來要么就自己在外面吃點什么吧,晚上見。”說完她就徑自走向了雨中,扔下烏勒托雷一個人在后面。

“你又知道。”烏勒托雷對著姐姐的背影抱怨道。

07

當阿斯奈特推門而入時,柜臺后那個男人正在和他的女顧客打情罵俏。

“哎呀,都打半折了還減那么多呀,多不好意思啊。”女顧客風騷地依靠在柜臺上對男人拋媚眼,面對店家額外的打折明顯非常滿意和高興,但嘴上還是裝作客氣。

“當然啦,給美女就是要鉅惠嘛。”男人坦然接受了秋波,低俗地發出“嘻嘻”的笑聲。

套路還是這么老套低俗。阿斯奈特不屑的想道。可能是內心想法過于強烈,以至于這些想法通過了阿斯奈特的喉嚨冒到了鼻子,最后不小心擠出了一聲輕蔑的“哼”。

柜臺前的兩人都留意到了阿斯奈特的到來。

“啊呀,你來客人了啊。”女顧客有點尷尬地從柜臺上起身,理了理衣服。“我先走了喲,下次見咯。”她臨走的時候還給了男人一個飛吻。

阿斯奈特惡寒瞬間飛了上來。在確認女人出店并消失在視野之外后,男人便對阿斯奈特打了聲招呼:“夜安,‘寂影’。”

下一瞬間,一個牛皮紙包就朝著他的臉高速撞來。

“噢噢噢好危險的。”男人一邊抱怨著一邊輕松地接住了牛皮紙包。他在燈光下細細地審視著這個紙包,紙包完全是個傳統檔案袋的模樣,堅韌羊毛制成的細繩將文件袋口溫柔而緊實地收緊,不過與傳統檔案袋不同但是,上面沒有人做任何標簽,也沒有任何可以表明檔案袋來歷或是內容的提示。

男人發出嘖嘖的聲音。“就是這東西嗎?”

阿斯奈特不悅地說:“老唐(Don),你這是在質疑我嗎?”

男人——老唐裝作無辜地眨了眨眼。“我才沒有,你辦事我放心,只是感慨了一下老奸巨猾如普萊托·夏爾諾尼,最后也沒有斗得過我。”

阿斯奈特嫌棄地皺了皺鼻子。

“給,這是這次你的勞務費。”老唐看著檔案袋陷入了謎一樣的沉醉,一只手從柜臺下拿出了一張看上去早就準備好的支票,放在柜臺上推給了阿斯奈特。

“算你有良心。”阿斯奈特毫不客氣地將支票收下了。

“我當然有良心。”老唐得意洋洋地說,“下次有工作再找你呀,嘻嘻嘻。”他又情不自禁發出了低俗的笑聲。

“你笑聲還是那么的惡心。反正錢拿到了,我走了。”阿斯奈特轉身準備往回走。

“我替我妹妹感謝你。”老唐突然說道。

聽到老唐這句話,她不由得停了下來。阿斯奈特回過頭去看他,他的臉上少見地顯現出了落魄而蒼老的模樣,仿佛比真實年齡老了有十幾歲。阿斯奈特原本想說些什么,但話到喉頭卻又滑了回去,來回了幾趟后,最后只是鼻子里發出一聲嗤笑。“什么時候你又學會通靈了,又或者是什么時候接到的死人的訊息?這是不是意味著我要給你準備花圈了?”

老唐的神情又恢復了平時的狡獪,發出低俗的“嘻嘻嘻”的笑聲。

“走了。”阿斯奈特說,這回頭也不回地朝著店門走去。

“嘻嘻嘻,好運啊阿斯。”老唐在后面歡快地笑個不停。

自己的尾巴又收了回來當然開心了,阿斯奈特想道。走出店門的時候阿斯奈特原本想用力地砸上門,但遲疑了一下,最后還是緩緩地把門帶上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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