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9如此扯平
第二天一早徐春紅給張來娣交待了幾句,留了點錢后就到公司了。進辦公室沒有多久,伊科就過來了,把手機遞回給她。看著失而復得的手機,驚訝遠遠大于驚喜。她怎么也沒有想到,這個男人神通廣大到被偷的手機竟然也能找回來。
“紅紅,你手機里的名字改一改,不能有職位或是全稱的名字。”伊科正色道。
“好,我知道了,馬上改。”徐春紅接過手機點點頭。手機里存的很多都是隨時能找到的私人號碼,手機一丟,再加上伊科嚴肅的表情,她意識到問題的嚴重了。
“你媽跟你弟在家里?”解決了手機問題,伊科把話轉到了昨天的事上。
“嗯。”徐春紅點點頭,像做錯事的孩子,等著伊科發諾,心里只能默默祈禱他能在公司里給自己留點面子。
“他們知道了?”伊科忍不住又追問了一句。
“嗯。”徐春紅又是沉默地點點頭。
“你有什么打算?”伊科輕微嘆了口氣。
“我不知道他們過來,我媽跟我弟都沒有跟我說,我過兩天讓他們回去。”徐春紅硬著頭皮解釋了句,雖然這個辯解連她自己都覺得那么蒼白無力。
“紅紅,你給我點時間,我肯定會離婚的,但不是現在,好不好?”伊科壓制著自己的不悅,語調里卻透著絲毫不容反抗的威嚴。
“我沒逼你,我真的不知道他們過來。”徐春紅搖了搖頭,她從來沒有膽量來反抗伊科說的任何一句話,想想又補充了一句:“我媽怕我在外面做那種事,我們那里太窮了,很多村里的女孩出來做那種事。往往幾年后就人都找不到了,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徐春紅邊說還邊把頭低了下來。
“你媽什么態度?”
“她要我跟她回家去,我會想辦法解決的。”徐春紅只能硬著頭皮保證,雖然她昨天想了一晚上也沒想到解決的辦法。
“既然知道了,那就知道吧。你上午把事情安排掉后,下午帶他們去轉一轉,晚上我請他們吃飯。”伊科覺得既然知道了,那就只能自己去會一會,想辦法早點打發掉。
“這樣好嗎?”徐春紅不解地望著伊科。
“只能這樣,你先按我說的做吧。”伊科在心里盤算著,他和許志高布的這局盤才剛剛擺好,徐春紅這個棋子自然得呆在棋盤上,其他必須要想法辦掃去。
下午,徐春紅帶著張來娣和徐春強到商場轉了轉。給張來娣買衣服,張來娣叫著價格太高不肯買,徐春紅自已做主買了兩套塞給她,她便笑瞇瞇的拎在手上。想到兩人來的時候用蛇皮袋裝了幾大袋東西,徐春紅給弟弟添了不少上學的裝備,衣服,鞋子,背包甚至行李箱,一應俱全。
買完東西到飯店,伊科已經在包廂里面了。張來娣和徐春強第一次到這種富麗堂皇的地方,對著那張大圓桌拘謹地站在那里,然后小心翼翼地在鋪著天鵝絨的椅子上坐下來,急促不安地縮著身子,甚至不知道該把手放在哪里。
菜上齊后,伊科遞了個盒子到張來娣面前,大紅色的錦盒打開竟然是串項鏈加兩個金燦燦的手鐲。頭頂水晶燈的照耀下,黃金手鐲熠熠生輝,閃耀著晃人的光暈。張連娣連忙搖頭朝著伊科擺手“不行,不行,這個太貴了”。盒子被推回去,眼神卻還直直盯著那個手鐲。
“拿著吧,就當紅紅孝敬你的。”伊科把盒子推回到張來娣面前,他的心里有點底了,能用錢打發,是比較省力的方法。
“這怎么好意思。”張來娣嘴上說著不好意思,手卻拿起鐲子細細摸著。伊科出手很大方,鐲子的分量不輕。
“你放心,紅紅很能干,幫我不少忙,我會對紅紅有個交待的。”伊科又大大方方從包里掏出了個手機說是送給徐春強的見面禮。
因為那份金燦燦的見面禮,飯桌上張來娣沒有再說要帶徐春紅回去,低頭默默吃著看都沒有看過的菜,偶爾悄悄打量一眼伊科。
晚飯后伊科把他們送回白馬公寓,剛坐下就讓電話叫走了。臨走前留了十萬塊錢給張來娣,說是給徐春強上學用。厚厚的一沓人民幣放到桌子上發出啪的一聲,張來娣平生第一次聽到被錢砸到的聲音。
“紅紅,他多大了?”伊科走了好一會兒,張來娣才緩過神來。
“42。”徐春紅老老實實回答。
“他做什么的?怎么一見面就給這么多錢?”張來娣把那沓厚厚的人民幣拿在手里輕輕撫弄著。一輩子都沒有見過這么多錢,一輩子也沒有戴過這么粗的金項鏈和手鐲,這個男人隨手就從包里掏了出來。在老家的小山村,八萬八的聘禮已經是天價了。
“他就是我們公司的老板。”
“他有沒有小孩?會不會跟他老婆離婚啊?”
“有個女兒。”伊科會不會離婚,徐春紅心里不知道,只能撿了個她知道的回答。
“沒有兒子?”張來娣很快抓到了她認為的重點。
“沒有。”
“你要真嫁給他了,到也不錯。”
“媽,你別管我的事,公司最近很忙。明天叫春強陪你把錢存了,然后你們兩個自己逛逛,呆幾天就回去吧?”
“你忙,你去上班,別管我們,我們自己會照顧自己。”張來娣開始在心里打著自己的算盤。如果自己的女兒真的嫁給了這個有錢的男人,雖然大了十多歲,但也不要緊。錢可以扯平很多東西,最主要的是伊科出的價格高出她心里太多太多,她不再擔心徐春紅會突然失去聯系了。
看到自己的姐姐有房有車,媽媽一下子收了這么一大筆錢,徐春強試著提出想買臺電腦。徐春紅想想覺得上學也許用得著,點點頭同意了。因為林飛是在電腦公司上班的,給王琳打了個電話說想給弟弟買臺電腦,王琳馬上替林飛答應陪著去選一臺。
“春強,這樣吧,你明天上午陪媽去銀行把錢存了。中午我回來帶你去我一個朋友那里,叫他幫你組裝一臺,他比較懂。”徐春紅忙,沒時間也不在行,她覺得找林飛幫忙是個好主意。
伊科匆匆趕回到家,丁月正指著女兒小樂的鼻子責罵。一向倔強的小樂一反常態坐在沙發上,一聲不吭,哭哭啼啼地在輕聲抽泣。見到伊科回來,丁月坐到沙發里憤憤開口:“小樂懷孕了。”
“你說什么?再說一遍?”伊科有種晴天劈雷的感覺,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聽到的話。兒女才十六歲,花一樣的年紀,正是要什么有什么的季節。
“你自己看看,都四個月了,肚子都有點出來了。”丁月掀了掀小樂的衣服,小樂坐在沙發上,肚子很明顯凸出來了。
“那個男的是誰?”伊科手上的青筋一條條暴露出來,手不自覺地握成了拳。
“我都哄了半個小時了,怎么都不肯說。”丁月搖搖頭,一臉的無奈。
“說啊,你說那男的是誰?”伊科幾乎在吼,氣急敗壞地在客廳里走來走去。這個從一出生自己就把她當公主一樣供養的女兒竟然被人這樣糟蹋了,他有種把這個男人找出來,一塊一塊撕碎的沖動。
倔強的小樂只是在那里哭,一句話不說。逼問了二十多分鐘,在伊科威脅說要打電話把老師叫來后。伊小樂突然發出冷笑:“爸,你玩別人的閏女,別人玩你的閏女,你說這樣是不是扯平了?”
“你……”伊科震驚得往后退了一步才站住,“啪”的甩手給了小樂一巴掌。
小樂的臉上出現一道深深的五指印,捂著臉躲進房間關上了門。伊科站在原地愣住了,自己對這個寶貝女兒從小極其疼愛,連罵都舍不得,更不要說打。女兒也跟他極其貼心,小時候下班回到家里,一打開門,女兒總是倒騰兩條小短腿朝他撲過來叫著抱抱。上學后的小樂喜歡圍著伊科嘰嘰喳喳,有些話她不告訴丁月卻會跟伊科講。伊科不記得從何時起,女兒開始不圍著自己轉了?他甚至不明白女兒怎么這么快就長大了?
“你怎么打她?”丁月追過去拍著房門,小樂不開門,里面傳來嗚嗚的哭泣聲,丁月轉身向伊科抱怨。
“你還好意思說,你這個媽怎么當的?除了會逛街,你還會做點什么?竟然讓女兒搞出這種事情來。”伊科吼著轉身進書房,關門的聲音震得整幢房子都在抖動。
伊科把小樂帶到醫院,手無意中碰到女兒的肚子,肚子里的孩子輕輕踢了一腳,竟然已經會動了。雖然請的是全市醫院最好的婦科大夫,伊科還是煩躁地在手術室門口來回不停踱步。里面傳來小樂撕心裂肺的哭喊聲,聽得他心里一陣陣發怵。過道的冷風吹來,伊科心里輕輕發顫,沒有緣由想起大概是一年多前,徐春紅也進去過這種手術室,她有沒有叫或有沒有哭,伊科不知道,也從來沒有關心過。昨天一夜無眠,可他想的只是意識到自己回家越來越晚,越來越少,有時甚至幾天都見不到女兒。
女兒從手術室出來,小小的身體倦縮在病床上,那么軟弱,那么單薄,那么無助。以前白皙而紅撲撲的小臉不見了,取代的是慘白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眼角不斷有淚水劃過。對著這樣的女兒,他的心軟了,伸出手想去替女兒理一理凌亂的頭發,小樂裝作轉了個頭躲開了自己伸過去的手。伊科的心情也隨著女兒跌到了谷底,他讓徐春紅進過手術室,現在自己的女兒也從這個手術室出來。女兒說這樣扯平了,伊科覺得現在他的心是平了,血淋淋被壓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