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節(jié)對于在外打工歸來的子女是個相親的時節(jié),王琳放假回到家里的第二天,便硬被爸爸媽媽拉著去同事家串門。來開門的是個和她差不多大的年輕男子,王琳被安排坐在他的邊上。聽著兩邊大人非常熱情地介紹著自己的孩子,再毫不吝嗇地夸著對方的孩子,她才恍然醒悟過來,敢情這是爸媽給自己安排的變相相親。不止相親甚至還順帶了認門,直接相到人家里來了,爸媽可真夠神速的。
王琳朝坐在自己身邊的這個叫劉華的男子看了一眼,白色的高領(lǐng)毛衣外一件黑色的大衣,看上去斯斯文文。鼻梁上一副黑框的眼鏡,正朝著她微微含笑,稱不上很帥,但絕對和難看不搭邊。不過王琳心里有了林飛,自然容不下別人。
“媽……”王琳不耐煩地打斷了四個人的聊天,還故意把聲音拖得長長的,以抗議她不情愿。
“別沒大沒小,這孩子,從小讓我們慣壞了。”王琳的媽媽朝她瞪了一眼,示意她閉嘴。
“琳琳,學(xué)設(shè)計要不要到樓上看看我收集的一些模型?”一直沒找到機會說話的劉華也插進話來。
“對,對,去樓上看看,小華弄了一屋子的模型。”劉華的媽媽開口,另外三個大人都附和,王琳心不甘,情不愿地跟著劉華上了樓。
說是模型,王琳覺得說成玩具更適合,竹做的積木搭成各種造型和形狀,有稀奇古怪的,也有中規(guī)中矩的。
“你這么大了還玩這個?”幼稚這兩個字,王琳出于禮貌在唇舌間收住了。憑心而論,這個劉華并不惹人討厭,但因為林飛的關(guān)系,她還是黑著臉。
“廠里做的,當然也有一些是我收集來的樣品。”劉華的臉上掛著淡淡的微笑,自己的媽媽這次總算沒有撒謊。細細的柳葉眉下一雙美目顧盼生輝,長長的睫毛微微彎曲,鼻梁挺撥,烏黑的長發(fā)及肩,無論從正面看,側(cè)面看都是一個讓人心動的女孩。
“奧,原來你做這個。”四目相對,王琳淡淡地應(yīng)了句便避開了投射過來的目光。
“前年剛辦的工廠,怎么樣,有沒有玩過這個?”劉華穿過琳瑯滿目的模型,從柜子里拿出了套類似多諾米骨牌的玩具,示意王琳跟他一起玩。
“沒興趣。”王琳自顧自在沙發(fā)上坐了下來,翹起左腿以聲明兩人不在同一個立場。
“我是覺得當著他們的面太尷尬,所以帶你上來坐坐。”劉華一眼就看出了王琳的心不在蔫。
“你知道還……都什么年代了還相親?”王琳的話說到一半轉(zhuǎn)了口。這個時代還相親,她覺得太土了點。
“你可不可以不要這么想,我媽和你媽在同一個學(xué)校教書,只是過來串個門順便讓我們兩個認識一下而已。平時他們也有來過啊,只不過沒帶你。我覺得這也沒什么不好,我們可以試著了解一下。”劉華也坐到了王琳的對面。
“你相過幾次親?”王琳微微白了眼這個坐在她對面的男人。
“好幾次吧,我媽怕我變成滯銷物品啊。”劉華覺得有趣了,竟然碰上這么單純又直接的一個女孩。
“你多大了?”王林發(fā)出噗哧一聲,劉華那句滯銷物品把她逗笑了。
“29。”
“果然老成滯銷品了。”
“你呢?”
“25。”
“嗯,很適合。”劉華笑著點了點頭。對面的王琳笑起來很好看,單純得沒有一點城俯。
“哪里適合,你了解我多少?”王琳的臉黑了下來。
“有沒有人跟你說過,你笑得時候比生氣時漂亮?”劉華對王琳的滿意增加了幾分。一雙水汪汪的眼睛清澈得沒有一點雜質(zhì),幾乎素顏的瓜子臉上只有眉毛略加修飾了下,一頭柔順的長發(fā)又黑又直,讓人忍不禁想伸手去觸摸。他突然想起了那句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蓮花一樣淡淡的女子,安然卻又清新芬芳,清麗如水。安靜地坐在他的對面,那小橋流水的舒卷和清新,從她身上不經(jīng)意地流露出來,讓他覺得釋懷,輕松。
“懶得理你。”王琳不愿多講,俯下身去擺弄剛剛嫌棄的那個玩具。
“我不至于這么差勁吧?滯銷品里也不一定全是等外品的啊。”劉華皺眉,眼前這個女孩似乎不拿正眼瞧自己。
“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來。”王琳拿起了片竹制的骨牌威脅。
“左邊還是右邊?”劉華無賴地把頭湊了過去。
“你……無賴啊。”王琳馬上往后縮去,她不習(xí)慣和陌生的男子靠這么近。
“不是這樣玩的,擺成直線。”劉華伸手拿過了王琳手里的竹片,利索地把王琳前面擺放的幾塊組成了直線。見王琳不說話,他主動找著話題:“聽王叔叔說你在錦官城工作?”
王琳不接話了,劉華只能自己介紹著自己的情況,“我也在錦官城上大學(xué)的,畢業(yè)后做外貿(mào)去了上海,呆了三年,前年回來弄了這個廠。雖然是剛剛開始,不過憑借以前有上海積累的客戶,生意還行。這幾天你要有空的話,歡迎你來參觀一下。如果王大設(shè)計師能夠再幫忙指點指點就更好了……還生氣啊,我剛才只是想逗你一下而已。”劉華自顧自說了一大段,王琳卻始終一語不發(fā),他有一點點泄氣了。
“沒有。”王琳搖了搖頭。她能感受到劉華的真誠,一見面,這個男人就主動把什么都交侍出來了,相親果然是最直接的好方法。
“那你別板著個臉了,好像我真欺侮你了一樣。”
“你都在上海了,為什么還要回來?”王琳把話題從她自己身上扯開了。
“空氣不好,環(huán)境也差,不喜歡鋼筋水泥的城市。上海太冰冷了,我是指人與人之間比較冷漠。我覺得自己家鄉(xiāng)很好啊,山清水秀,離上海也不遠,車子兩個多小時就開到了。我以后的太太可以到工廠來幫忙,也可以另外找工作甚至不工作都沒關(guān)系,但必須跟我生活在這里。我剛剛弄了塊地,準備建廠房,至少這幾年都不會考慮離開。”對著王琳的眼睛,劉華又充滿真誠補充了句:“有些原則上的問題,我覺得事先說清楚比較好。如果真在一起,我不希望過分居兩地的生活。”
“我有男朋友的。”王琳猶豫之后還是說了出來,雖然她還沒有跟自己的父母提過林飛。
“那……”劉華一驚,拿著竹片的手都微微顫了下。
“我沒有告訴我爸媽。”王琳把手指壓到唇上,示意劉華替她保密。
“明白了。”劉華點了點頭,又不死心追問了句“錦官城人?家長那關(guān)沒過?”
“他是慶元的,不過我們兩個都在錦官城。”王琳點了點頭。
“要是我也一起來追你,你選誰的概率大一點?”
“這個不能比。”王琳搖頭,眼前劉華長得也儀表堂堂,經(jīng)濟條件更比林飛不知道好了多少倍。雖然她沒有見過他口中的工廠,土地之類的的,但光這個三層樓的小別墅,哪怕是在小城,價格也不是林飛能買得起的。
“看來你很喜歡他。”劉華心里升起了絲淡淡的失望。
“嗯。”
“錦官城的房價不便宜吧?”慶元是出了名的貧困縣,劉華隱隱猜到兩個人的問題可能在男方身上。他打量著王琳,從她身上普普通通的衣服斷定她的男朋友應(yīng)該不是什么有錢人。王琳家里的經(jīng)濟條件他還是清楚的,至少一般的小康總是有的。如果那個男人有點條件的話,應(yīng)該不會讓這么漂亮的女朋友穿著如此廉價的衣服。
“有錢了不起啊。”王琳自然聽出了劉華的話外音。
“我絕對沒有這個意思,但我覺得婚姻還是要有一定的經(jīng)濟基礎(chǔ),畢竟衣食住行都離不開錢。如果退回五年前,我也可以像你一樣說愛情高于一切,只要一起開心就好。但我現(xiàn)在29歲了,要找的是末來的妻子,而不是的女朋友。純粹的談?wù)剳賽劭梢院苊溃K是少了份責任,是不是?說得實際一點,一個男人總不能讓他妻兒跟著他一塊四處奔波,居無定所吧?”
“他以后也會有錢的。”王琳的話不再底氣十足,她一向覺得婚姻離得自己很遠,也從來沒有想過她和林飛那么長遠的以后。在錦官城,兩個人的目標只是生活得好一點,工作能夠好一點,兩個人談得是租房,而不是買房。
“你爸媽舍得把你這么一個寶貝女兒嫁這么遠嗎?”
“要你管。”王琳的語氣又變兇了。
“要是我約你,你會出來嗎?”
“不會。”王琳狠狠瞪了一眼。
“一點機會都不給啊?他多大了?你們是同學(xué)?”
“不同系的,大我一歲,反正你沒機會了。”王琳重申了自己的立場。
“希望你的選擇沒錯。”劉華在心里嘆了口氣。不會朝著男人錢包看的女孩單純可愛,但等到她學(xué)會了朝錢包看,那份單純和可愛也許就消失了。會朝著男人錢包看的女人很好追,可一個單純得咬住青山不放手的女孩,得之還需要一點點運氣。
“謝謝。”王琳結(jié)束話題起身朝樓下走去。
吃晚飯時,劉華坐在王琳的邊上替她夾菜,沒有一點不自然。晚飯后突降大雨,幾百米的路,劉華又主動開車送他們一家回去。車子停到樓下,劉華委宛提出要王琳的手機號,她都拒絕了。王琳的愛情很簡單,認定了那便是唯一,別的統(tǒng)統(tǒng)無關(guān)。
第二天吃晚飯時,徐春紅發(fā)現(xiàn)屋子里多個人,仔細一看后竟然是她小學(xué)的同學(xué)張建明。張來娣熱情地招呼張建明吃飯,還把他按排坐到了徐春紅的邊上。席間徐春紅得知張建明初中畢業(yè)后在外面打工,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一個小小施工隊的包工頭。張建明講著以前的兩人同學(xué)和小學(xué)時那些幾乎都不記得的事,哄得張來娣一直在笑,徐春紅只能在邊上嗯嗯啊呀附和。
飯后張來娣去廚房洗碗,徐阿四也破例外出找人打牌,連徐春強也讓媽媽趕到房間里去溫習(xí)功課了。張建明坐在堂屋里繼續(xù)扯著他在工地上的那些事,徐春紅無奈只能讓自己的耳朵繼續(xù)承受著不愿聽聞的聒噪。
張建明問,徐春紅便有一搭沒一搭地接幾句。問到徐春紅的工作,她留了個心眼,只告訴張建明在房地產(chǎn)公司,連公司的名字也故意說得很快而且含糊不清。媽媽的碗洗了兩個小時都沒有出來,客人在又不能趕,徐春紅只能極不情愿陪著硬坐了兩個小時。
張建明很晚才起身提出告辭,張來娣叫徐春紅送一送。徐春紅站起來送到門口要回頭時,張來娣又叮囑叫她送到村口,徐春紅撇撇嘴,不情愿但還是邁開腳步朝前走去。送完張建明折回到家門口,張來娣和徐阿四像兩個門神一樣在在門口翹首。張來梯一臉笑意地朝她開口:“紅紅,怎么樣?”
“什么怎么樣?”對著張來娣殷切而期盼的眼神,徐春紅有點轉(zhuǎn)過彎了,敢情這個是給自己安排的相親。
“紅紅,這個張建明吧,我問過了。人還是行,家里房子也造好了,兩層的樓房呢,三大開間。在海州工隊上,大小也是個不算小的頭頭。聽說去年一年啊,賺了六萬多呢,人長得不錯,條件也挺好。雖然說他家里有個癱了的姐姐拖累,不過結(jié)婚后都是各過各的,不相干。”張來娣還是很滿意自己找來的人選,她甚至在心里思索著把聘禮的價格開到八萬八,那么錢就夠造房子和留下來以后給兒子取媳婦了。
“媽,我不是跟你說了,我不找嘛。”徐春紅對自己媽媽的擅自做主有點懊惱了。
“媽不都為你好,都快26的人了,再不找,你不怕嫁不出去,媽還怕你嫁不出去呢。”張來娣可并不打算就這么放過徐春紅。
“哎……媽,我不跟你說。”徐春紅轉(zhuǎn)身躲進了房間。
“紅紅,你聽媽的話,你們處處看。如果可以,你再出去打一年工,明年回來時,把你們倆的事辦了。然后你再出去,想去哪,媽都不攔著你。你嫁人了,媽也就放心了。”張來娣自然不會這么容易放棄,依不饒地跟進房間。
“媽,我不想這么早結(jié)婚。”
“不早了,26結(jié)婚已經(jīng)很晚了。”
“媽,你是不是真的認為我在外面做那種事?”張來娣的固執(zhí)惹來徐春紅的懷疑。
“不是,媽不是不相信你,只是你年紀也不小了。一個人在外面,我也不放心。”張來娣堅持著嫁女兒,收彩禮,造房子這個一舉三得的好事情。
“媽,等過完年,你跟我爸來我那住幾天吧,到我上班的地方看看。我大學(xué)畢業(yè),在正正經(jīng)經(jīng)上班,不會突然失蹤的。家里房子我會賺錢造的,弟弟我也會賺錢給他讀書的。”徐春紅想著父母一輩子沒有出過遠門,讓他們到錦官城看看,就當是出門旅游吧。她想起了伊科說的那句給她兩年內(nèi)五后面加兩個零,如果真的能夠兌現(xiàn),那便所有的一切都不成問題了。
“哎,我跟你爸哪得空啊,過完年不得種地,還有你弟明年也要考試了。房子還是要早點造,你早點定下來,我跟你爸也安心。這樣你在外面,也有個人幫襯……”張來娣喋喋不休在徐春紅的房間嘮叨了一晚上,甚至晚上還和她睡在同一個被窩。徐春紅一夜沒睡好,夢里全是媽媽催著結(jié)婚的,甚至還夢到有個陌生的男人撲到她身上拉扯自己的衣服,說徐春紅是他老婆,然后嚇醒過來睜著眼睛到天亮。
晚上沒睡好,早上起來便整個人沒有了精神。刷牙時嘴里涌起莫名的惡心,想吐又沒吐出什么東西來。徐春紅覺得可能是晚上沒睡好的緣故,張來娣嘮叨了她一晚上,甚至在夢里都聽到了自己媽媽的聒噪。家里的被子又硬又沉,床板翻個身還發(fā)出吱嘎聲,遠沒城里席夢思和蠶絲被舒服。徐春紅在城市里住過后,反而對這個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家生出了諸多的不習(xí)慣。
吃完早飯徐春紅原本想回房間再睡個回籠覺,張建明竟然又出現(xiàn)在家里,手上還提著不少東西。張來娣滿臉笑容把他迎進屋里,她理所當然地硬拉著徐春紅坐邊上。
張建明提出說想帶徐春紅去縣城逛逛,張來娣整張臉笑得堆起了褶皺:“好,好,紅紅,去換件衣服,跟建明去縣城里逛逛。”徐春紅極不情愿被推出門外。張建明開了輛半新的舊摩托車,一個多小時的車程,摩托車在山路上盤繞著旋轉(zhuǎn),然后徐春紅覺得眼前的風(fēng)景越來越快,越來越模糊。車到縣城停下來后,她跑到路邊吐得一塌糊涂,早飯和胃酸全都吐出來了。
“紅紅,你要不要緊?我不知道你暈車的。”張建明站在面前難為情地抓了抓頭發(fā),笨手笨腳地拍著她的后背。
“沒事。”徐春紅擺擺手,抬起頭的時候發(fā)現(xiàn)張建明褲子上也濺到了不少臟的東西,又連忙補了一句“Sorry”。
“啊,你少什么?”張建明變成了二丈摸不著頭腦,SORRY的英文他聽成了徐春紅問少什么東西。
“沒事,我說不好意思弄臟你褲子了,我很久沒有坐過這種車了。”徐春紅直起身子后才想到,初中都沒有畢業(yè),張建明可能連最簡單的英語都聽不懂。
“沒事,沒事,什么都不少就好。”張建明大大咧咧地擺了擺手,興奮帶著徐春紅出入各個商店。期間還幾次想拉她的手,不過徐春紅都佯裝不明白躲開了,最后張建明還硬買一件大紅色的棉襖塞給她。
“建明,我們不合適。”中午在小攤吃飯時,徐春紅終于搶到話語權(quán),把悶了一上午的話說出口。
“哪里不適合啊?我覺得你挺好的。你放心,我會對你好的,我家里房子已經(jīng)造好了。雖然我姐是攤在床上了,不過我媽會管的,以后真要我們幫襯也就端口飯過去就行了。你要是覺得行,那先到我家來住幾天,明年回來擺酒唄。”張建明自信滿滿,家里房子是村里最寬敞漂亮的,當然那是用她姐姐車禍的賠款造的。自己大小也算個包工頭,一年也有四五萬塊的收入。而徐春紅家呢,房子舊得漏風(fēng)漏雨不說,徐阿四家窮得叮當響在整個村都出了名的,他不嫌棄就不錯了。不過徐春紅上過大學(xué),長得也比一般的女人要白細些,脾氣看上去也不像村里那些人那么潑辣,所以他還是愿意接受的,而且他昨天就注意到徐春紅的胸脯很大。另外張建明也在心里打過他的算盤,徐春紅上過學(xué),找得到工作,可以和自己一起出去打工。不像村里的女人,工地的活干不了,出去也只能燒燒飯,洗洗衣服。盡管張來娣的開了八萬八的口,他覺得還是劃算的。
“我們不適合呢,哪有這樣談戀愛的?”徐春紅一臉的黑線,像大晴天被雷劈了一樣,目瞪口呆得就差眼珠子掉地上。
“找對象不都這樣嘛!你放心,我會對你好的。領(lǐng)證后,你跟我一塊到海州打工唄,我到時幫你找個公司,還是賣樓或是辦公室,我聽張姨說你一個月有三千多。我承包工地上的那個大老板我也搭得上點邊,保證你一個月也有這么多。至于你弟弟上學(xué)的學(xué)費,到時我們先墊上唄。”張建明的想法和大部分農(nóng)村找對象的思路一樣,看著女的順眼,合適,家里也過得去就行了。條件都推開桌面上說好,話題圍繞著錢講得一清二白。
“你連Sorry都聽不懂,我們怎么會有共同語言。我們不是同一個世界的,明白嗎?”徐春紅滿臉黑線。跟著張建明,她寧可當伊科的小三了,至少有寶馬,洋房,紅酒雖然喝著有點酸,但比起路邊攤上的咸菜疙瘩湯好多了。
“你嫌我沒文化。”張建明聽懂了最后一句話,心里卻在想,“文化能當飯吃嗎?你是大學(xué)生沒錯,可你家里不還是一窮二白嘛,你清高個什么勁?”
徐春紅低下頭吃著碗里的面片湯,然后一語不發(fā)避開了張建明的目光里的責備。張建明一腔的熱情被潑了盆冷水,也沒有了剛出來時的熱忱。徐春紅說回去,他便冷著張臉發(fā)動車子。
回到村里,張來娣沒在家,徐春紅把張建明早上提來的東西拿出來叫他帶回去。張建明覺得被摞了面子不肯拿回去,油門一踩摩托車夾著突突聲,噴著兩撮小黑煙溜走了。徐春紅無奈只能轉(zhuǎn)身回屋,看到自己的弟弟徐春強在溫習(xí)功課。她把主意打到了弟弟身上。“喂,累嗎?休息一會兒!”
“少來,有事求我?”徐春強馬上看穿了徐春紅的心思。
“你幫我把東西送回去唄。”徐春紅清楚農(nóng)村的人情算得很精。如果收下這些煙酒,以后就真的說不清了。
“姐,你覺得不好?”徐春強把頭從書中抬了起來。
“我跟他說句Sorry都聽不懂,你別跟媽瞎搞,快點幫我把東西送回去。”徐春紅改成了命令式的口氣。
“哈哈,那到是,初中都沒畢業(yè),媽也真是的。姐,送回去可以,有條件奧。”
“給你買雙運動鞋?”徐春紅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想起昨天他買了雙李寧還想要一雙耐克,六百多一雙鞋,她自己都舍不得買,徐春強當自己的錢是撿來的。
“這算一個,不過還有,你得告訴我你手機里那個伊科是誰?”
“你要死,翻我手機。”徐春紅抬手朝徐春強的后腦勺掄去。
“我不小心看到的嘛,哈哈。姐,你是不是在那有男朋友了?”徐春強用手摸了摸剛剛被打的腦袋。
“少管,快點把東西給我送回去。”徐春紅不由紛說,把東西放到徐春強的手上,然后把他推到了屋外。
張來娣傍晚從地里回來知道徐春紅這么做后,又把她說了一頓。不過這次徐春強幫了忙:“媽,你別逼姐了,張建明連初中都沒有畢業(yè),姐還是名牌大學(xué),怎么配得上姐呢?你別掉錢眼里去,姐在外面隨便找一個不比張建明強。”
“媽,我明年一定把造房子的錢給你拿回來,行了吧?”徐春紅郁悶之極,房子是媽媽的心頭大患。
“明年,你明年拿回來再說。媽還不是為你好,我二十歲就生下你了。”張來娣白了徐春紅一眼。唐紅梅出去前都是好好的,書也念到了高中畢業(yè)。每年都會回來,衣服儉樸得不帶一點花,每次都說自己在一個大酒店里當服務(wù)員。可事實卻是今天早上,她的老公又帶人到她娘家討彩禮了,兩邊還打了起來,死都不得安寧。
于是徐春紅的整個春節(jié)便在媽媽的嘮叨中度過,再加上連續(xù)幾天早上刷牙時都覺得惡心,更讓她精神萎靡,頹廢不振。徐春紅心里隱隱總覺得有點什么事不對勁,可具體又說不出個所以然。她只能對自己解釋可能真的變成了水土不服,家里的天氣冷,她便經(jīng)常借口冷躲在床上昏昏欲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