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面的朋友,對,就是你,請你坐到我這里來,我為你點了一杯醇香的黑咖啡,或許你不喜歡這樣濃烈的味道,但請你坐下來好嗎,我只需要你一杯咖啡的時間,這點時間足夠讓我講完這個故事。
五年前的這個時候,同樣是在這個位置,我,阿伊美和拉比正在喝著下午茶。陽光懶散地落在我們身上,隨著時間慢慢的要把我們融化。咖啡的香氣緩淡的在空氣中飄蕩,我們桌上的三只白色瓷杯中正冒著茶溫熱的的香氣,在陽光下輕柔的好似一縷炊煙。這是一個美好的午后。
我們的故事也是從這個時候開始的。
正在我們享受這溫暖美好的時光的時候,我接到了警局的一個電話,他們說我涉嫌一起殺人案,讓我去一趟。
“今天是幾號,拉比?”我放下手機,看著拉比。
“12月23號,親愛的。”拉比沉重地抬起眼,慵懶地望著我。
“是麥德森找你嗎?”阿伊美微笑著把目光從雜志轉移到我身上。
“不,”我聳聳肩,”是警察局,他們,”我眨了眨眼睛,“說我和一起殺人案有關,讓我去警局一趟。”
“嘿,”拉比神采奕奕地睜著眼睛,“一定是卡瑞特想戲弄你,這人真是無聊,今天又不是愚人節,還玩這種小把戲。走,我們這就去,看他想干什么。”
“你沒有聽出來是誰的聲音?”阿伊美低著腔,眼睛由于陽光的緣故微微瞇起。
“沒有,”我搖搖頭,“我沒有聽過那樣的聲音。”
“聽我說親愛的,”阿伊美的神色有了一絲慌亂,“我覺得對方不像是在開玩笑,以防萬一,我覺得你最好還是去一趟。”
“別擔心,莎瓦。我們陪你一起去,不會有事的。”拉比給了我一個微笑。
“我也覺得我該去一趟。”
于是我們攔了一輛車開往森得區的派出所,我的心情就在這時變得沉重起來,我的頭腦里開始涌現出各種各樣不安的情緒,好像即將面臨一場大災難那樣使我恐懼,而且這種不安隨著時間的推移更加強烈。我知道,這不是一個玩笑,更不是一場鬧劇,因為我在派出所里見到了凱琳。
她坐在一個四周是玻璃的隔間里,頭低垂著,眼睛泛紅,看樣子她剛哭過。正在我好奇凱琳怎么會在這兒時,一個年輕的女警官便把我帶進 了審問室。
當他們問我第一個問題時,我就感覺我的天空暗了下來,似乎連黑幕上的星光也變得刺眼,使人隱隱地升起毀滅式的恐懼。
“您認識卡瑞特先生嗎,莎瓦小姐?”他們這樣問我。
我知道一定有什么嚴重的事情發生了,而且還關于卡瑞特。“對,我認識他,我們是朋友。”
“那么你們最近一次見面是什么時候?”
“大概是前天。”我的聲音顫抖起來,“警官,能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么事嗎?卡瑞特,他怎么了?”
“他死了。”做筆錄的警官停下筆,抬起眼看了我一眼。
“怎么會,天!”
“莎瓦小姐,我們今天請你來,只是想請你做一個筆錄配合調查,看樣子您也不知道什么,今天您就先回去吧,必要時候我們會再通知您。”
“謝謝您。”我站起來,吐了一口氣。“對了,請問一下剛才坐在隔離間的那個女人也和這個案子有關嗎?”
“您說的是凱琳.福塞爾?”
“對,就是她。”
“卡瑞特先生是她送進醫院的,她也是在配合調查。”
“那......”
“莎瓦小姐,這是警方的事,您可以走了。”
你一定不會有這樣的感覺親愛的,當你身邊所有人都與一件莫名其妙的殺人案扯上關系的時候,你會發現好像每一個人都在遠離自己而且死的那個人對你而言也無可厚非的重要,你不知道該選擇什么,相信什么,甚至你還不知道發生了什么,厄運便來了。
我一定忘了告訴你凱琳的身份--她是拉比的姐姐。住在魯南區,我們離得不是很遠,但不是經常見面。
她愛著卡瑞特。
所以我無法想出事情的開頭,是她殺了卡瑞特嗎?那她為什么又把卡瑞特送進醫院?即便不是她,那怎么又會這么巧是她把卡瑞特送進醫院?太多的疑問在我的頭腦里滋生,好像一簇烈火,要把我活活的燒焦。
當我走出審問室時,拉比和阿伊美顯然已經知道了案件的經過,拉比臥倒在阿伊美的肩膀上,頭發散亂的遮住了她的側臉。
“別難過,親愛的。”我拍了拍她的肩。
她輕輕地轉過頭,看著我。“我不相信她會殺人,我不相信,莎瓦,你也不信,是嗎?”
“不會有事的,拉比。”我的淚要涌出來。“這只是調查,不是判決,上帝保佑所有人。”
“警察問你什么了?”回去的路上,阿依美問我。
“沒什么,只是一些小問題,”我久久地凝望窗外,地上已經積滿了白色的雪,行人走過,留下深深淺淺的腳印。“還有兩天就是圣誕節了。”我冷冷的冒出一句。
“別這樣,莎瓦。”阿伊美的聲音帶著粘稠的明快。
“他死了。”
“我比你更傷心。”
“你喜歡他,卻從來沒有對他說過。”
“現在不要說這個,莎瓦。”
“我累了,能讓我靠一會嗎?”
“來吧,親愛的。”
事情有點亂,對嗎?但我想你應該能聽懂。阿伊美也愛著卡瑞特。我,阿伊美,拉比,卡瑞特是好朋友,拉比和阿伊美是我的大學同學,而卡瑞特,我們小時候就認識,可以說是青梅竹馬。小時候他就很受女生歡迎,長大后無可置否的成了一個花花公子,不僅因為他長著一張討女人喜歡英俊的臉龐,更重要的是,他擁有豐厚的家族資產,這樣的男人,正是許多女人想要的,也正是因為自身如此的優越感,卡瑞特對待生活總是一副漫不經心的態度,你也可以說是放蕩。他有過很多女朋友,但交往的時間都非常短。假如你在生活中遇見這樣的一個人,一定以為他是一個自傲,個人生活混亂的有錢公子哥,但,好吧,我承認卡瑞特表面上的確是這樣,但面對我們,他的這些缺點就全部隱藏起來了。他很幽默,很會逗我們開心。一點都不像他的感情生活那樣混亂。
阿伊美大學時就暗戀卡瑞特,但她就只對我一個人說過。她覺得卡瑞特什么都好,而又以為她自己覺得自己什么都不好,所以她覺得自己配不上他,她說如果有一天卡瑞特真的找到一個同他一切都相配的女生,她會祝福他們,她寧可躲在背后祝福別人也不敢向自己愛的人表白,真是個傻姑娘。 當她真的看見卡瑞特和凱琳在一起的時候,她明白自己已經沒有退路可以選擇 ,她的卡瑞特就要在自己的怯懦中成為別人的男友了,瞧,她吃醋了。她不知道卡瑞特是不是認真的,她希望卡瑞特不過像以前一樣,只是玩玩而已。當她看見他和凱 琳走在一起的背影,坐在公園長椅上細水長流的接吻的時候,她就越來越害怕,她覺得卡瑞特對這段感情付出的太多了,若是在以前,卡瑞特頂多只會挑逗的和那些女孩子說說笑笑,但這樣認真的卡瑞特,在感情面前這樣認真的卡瑞特,真的讓她感到害怕。她不是不希望可以和卡瑞特這樣溫熱的戀愛,她只是在等,她在等卡瑞特主動回來找她。但她自己也知道,自己很平凡,沒有頃人的美貌,沒有出眾的氣質,所以這讓她感到很矛盾,有時候,當你越喜歡一個你崇拜的人,你就越會感到自己渺小,而阿伊美就是這樣。
一路上,我倚在阿伊美的身上,車內的暖氣把我熏的很暈,我不知道我有沒有睡著,但我感覺我做了一個很殘亂的夢。那種模糊的場景在一個激靈之后便煙消云散,就像回憶一樣,那種小的離奇,不需要刻意銘記的回憶,現在就像放映機一樣默默地在我的頭腦里幻變。我知道,那些灰色的,隱約變化的都是卡瑞特的影子。
“在這兒停車嗎,女士們?”司機厚重的聲音像是一口老鐘悶悶地把我震醒。
“沒錯,”阿伊美從手提包里抽出紙幣遞給司機,“謝謝您了。”
當阿依美打開車門的時候,麥德森的聲音便透過寒汽傳入到我的耳朵里:“你們總算回來了。”
我拉著拉比的胳膊,把她扶下車,關上車門的時候順勢拿出了她的包。
不得不說,此刻的我并不想見到他,我的男友,麥德森。或許你會說,這個時候,對于一個受到打擊的女人來說應該是最需要男人安慰的吧,我不否認,親愛的,但是這都得在我沒有發現他手機里面的曖昧短信之前。所以你看,這樣的事情還堵在我心里尚且他還沒有解釋清楚,我自然不想看見他,尤其是在我需要依靠的時候。“你怎么來了。”我沒有看他,硬邦邦的關上車門,希望司機沒有被我嚇到。
“是我叫他來的,莎瓦。”拉比低著頭,語氣輕微的像一團雪一般柔軟。
“他剛才給你打電話,你手機關機,所以她就打到我們這兒來了,”阿依美挽著拉比的另一只胳膊,轉過頭對我說道,“他也是關心你,一起上樓吧。”
我瞥了眼只套了件大衣的麥德森,說實話親愛的,當時我真的想讓他在下面吹吹冷風,但是看到他這么急匆匆的裝束,又恐怕可能是聽到消息擔心我,所以急忙趕過來沒有太多準備。我也不知道自己那個時候是怎么回答的了,時間總是會讓我慢慢忘記好多我一直刻意記住的事情,我好像只輕輕的“嗯。”了一聲,然后我就看見麥德森快步走到了我們前面的樓道里去按電梯。
我時常覺得自己的性格里有一種莫名的偏執,我會逼迫自己去回想一件非常小的事件,但絕不是僅僅計較一樣的小肚雞腸,而是不帶任何情感的純粹回憶,就好比現在,我現在坐在你面前,給你講著這個故事。
在我們等電梯的空隙,阿依美忽然像想到了什么似的叫道:“我差點忘記了,我們今天出門的時候說好喝完下午茶之后去逛超級市場的,家里已經什么吃的都沒有了。”
“現在誰還有胃口。”我白了她一眼,有點不耐煩。
“不管怎么樣,”阿依美的聲音讓我覺得她的情緒低落了下來,“雖然結局讓我們難以接受,但是,生活需要我們堅強,親愛的。”
“莎瓦你陪阿依美去吧,阿依美說的沒錯,我們需要堅強點兒,”拉比拍了拍我挽著她的手,“我不想因為還沒有結果的事情就把所有的不幸都聯系到自己身上。”
“那麥德森,先麻煩你照顧一下拉比了,我和莎瓦先去超級市場,奧對了,你有什么需要帶的嗎?”
“不用了,謝謝,”麥德森的聲音有點兒變調,可能是感冒。“你們買你們需要的,不用管我。”
本來我是打算問他需不需感冒藥的,但是既然如此我只好把這句話咽了下去。“那,拉比,你的包先借我用一下,我的手機沒有電了,你先用我的鑰匙上去休息吧,”我從拉比的臂彎里抽出我的手,把我的包遞到她手上。“我怕有什么情況,你們可以第一時間聯系我。”我補充解釋道。
“那你們路上小心一點。”拉比接過我的包。電梯的門恰好就在這時打開了,“那我們先上去了。”
很多時候,親愛的,我不知道你有沒有過這種感受,生活中的那么多巧合總是會把一個絕望的人從深淵里解救出來,讓你明白一些事情的真實面目,或者明白一個道理亦或生存的意義。
當我在超級市場里準備給麥德森發短信讓他準備一些熱水的時候,我很吃驚地在拉比的包里掏出了一只我沒有見過的手機,在我想著她什么時候換了手機的時候,我在她的短信記錄里發現了麥德森的名字,當然,還有那些一模一樣的曖昧短信。
倘若沒有今天的事情發生,我想我可能永遠都不知道拉比在用著另一只手機和他聯絡著。說實話,那時候的我心如死水,相比起卡瑞特的死,男友出軌倒讓我覺得這樣的生活還真實些。我把阿依美一個人留在了超級市場,自己一個人在馬路上漫無目的的走著,街市上的商店門口都是美好的圣誕樹,這樣的溫馨讓我想哭,但是我知道,就算我的眼淚落下,也不會有誰站在我身邊幫我擦,所以我得忍住。
大概兩個小時之后,我接到了麥德森的電話,當然,他播的是拉比常用的那個號碼,電話那頭非常吵,但是我還是聽清了,他說:“阿依美死了。”沒錯,他說的是,阿依美死了。就在一個小時之前,在她自己的臥室。
聽到這里,你一定更加不明白了對不對,其實在我沒有聽到后面的事情之前,我和你一樣,覺得非常不可思議。但,好吧,如果現在我告訴你這是一起“無謀殺害案”,或許你就會理解。
從卡瑞特的尸檢報告和凱琳的口供以及證物搜集中,警方斷定卡瑞特死于凱琳家里的一杯橙汁,死因是中毒。而那橙汁是前天阿依美去拜訪凱琳送給她的,或許,她想殺死的是凱琳,可是,沒想到,卡瑞特卻喝下了那果汁。這個傻姑娘,什么事情都憋在心里,最后只能用最極端的方式去拯救她心里理想的愛情。
現在我每次回憶起那天,都覺得好像是一場夢一樣夢幻和離奇,慢慢地,我明白阿依美其實從警局出來之后就猜想到了卡瑞特死于她送給凱琳的那瓶橙汁,所以她一直表現的很平靜,甚至是可怕。在她死前一小時,警方才趕到,當然,是在凱琳的口供和相關整理之后,一切因果順理成章的落到了阿依美身上。
你問我麥德森和拉比怎么樣了?哦,那已經是五年前的事了,我早已忘記了。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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