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吃貨貓
03.
帝都苦難的八年，那些小心翼翼卻充滿快樂的日子，那些比肩作戰相濡以沫的日子，那些不堪回首而又支離破碎的片段反復回蕩在我的記憶里。
如果可以重復一次，我寧愿我們停留在那個寒冷而逼仄的冷宮的時光可以長一些久一些，已使得我們后來分道揚鑣之時，那些回憶和美好可以再多一些。
我們曾在青梅竹馬彼此承諾了似水流年，彼此承諾不離不棄不欺騙，可終究是難以預知，青梅竹馬敵不過似水流年，年少的情愫和承諾在權力和野心面前脆弱得不堪一擊。
有些東西終于還是不為人知地悄悄改變了，盡管我們都不曾發覺。可即使當時的我們發覺了，又能怎么樣？有一些東西注定要變化的，即使強大如帝王也擋不住。
我們都高估了自己在對方心里的地位，也高估了對方在自己心里的地位。
你總以為我還是那個善良仁義的燕世子；你總以為我仍是那個在冬天里與你互相取暖的孩子；你總以為我還是那個溫暖無害的慕白少年。
可是阿楚，我是從死人堆里，地獄邊境下爬出來的人，絕不會是拯救世人的使者，而是嗜血吃人的惡狼，是復仇殺戮的魔鬼。
九幽臺上獻血未凝，秀麗山中白骨未腐。燕族滿門皆屠身首異處，幾十萬的軍民被屠城活活燒死。如果我變成了魔鬼才能復仇洗刷國仇家恨，那么就讓我變成魔鬼吧。
九幽一戰，毀滅了我，卻也成就了我。我的感情，我的善良早已經隨著記憶留在了九幽臺上。
有朝一日權傾天下，殺盡世間負我之人。
有朝一日放虎歸山，血染半邊秀麗山河。
回到燕北，我反復回憶的都是八年間的苦難，都是九幽臺上的背叛殺戮，我最后還是迷失在這復仇和欲望的路上。可我不能和你說，不敢讓你看見我這迷失瘋狂的模樣。
趙淳失身趙嵩斷臂的事情，你雖然沒有怪我，可我知道我還是讓你失望了。
我始終不希望自己陰暗的另一面被你所看到，因為我知道你從來就是向往光明的人，而我注定一生都要活在暗影下。
我假冒劉熙，殺害了小女孩星星一家，殺害了同盟會所有的盟友的事情，我以為你會怪我，可你卻只字不提，我們都默契地保持了沉默。我們都在自欺欺人地以為有些窗戶紙不去揭就不會破，然而狂風席卷之際，任何的偽裝都是虛有其表。
04.
回到燕北后的我才是真正的燕洵，九幽臺后我便懂得了皇權的重要，家族的滅亡，特別是父親的死讓我從那一刻開始鄙棄父親的仁慈忠義，我甚至認為害死父親和整個家族的正是這種大同思想。我絕對不允許自己再犯父親的錯，再走父親的老路。
新政權剛起步，我必須以最快的速度樹立自己的威信。為了保障自己的地位，鞏固政權，我開始大肆殺伐下屬，排除異己。即使是我的親妹妹，只要她的軍隊觸及到了我利益，我亦不會手軟。帝王之路，從來容忍不下婦人之仁。
仁義保護不了我們，只有以暴制暴，只有比敵人更狠更毒更殺伐決斷才能更好地統治好一個國家。烏先生，羽姑娘，當然也包括阿楚你，你們所堅持的大同理想，你們所想建立的社會是與我燕洵所認同的獨裁政權是大相徑庭，背道而馳的。
阿楚，我首先是一名政治家，是燕北的王，其次才是你的燕洵。只要能到達目的，穩固政權，我可以伏尸百萬，白骨累累亦不會眨眼。
當我知道西南鎮府使的幾十萬士兵只聽你一人號令的時候；
當我知道所有的百姓屋里都供奉著你的牌位的時候；
特別是當我知道羽姑娘，烏先生并不是一心一意地對我忠心耿耿的時候；
當我知道諸葛玥和你還有聯系的時候；
我知道我必須要取消西南鎮府使的番號，必須殺了羽姑娘，烏先生以及過往的那些下屬，必須懷疑你忌憚你甚至是利用你，用盡一切手段讓你臣服依附于我。我的天下只能我一個人說了算，不能有第二個人的威信高于我，不能有第二個人，第二把聲音。我忍辱負重了多年，為了就是有一天，奪下天下，讓天下所有人臣服在我的腳下，沒有人可以例外。即使是阿楚你，也不行。
我不是真的不信任你，只是我所處的那個位置，已經不允許我再有任何毫無條件地信任。對于一名帝王來說，孤家寡人意味著無人可以信任，除了他自己。
你可以是我最愛的女人，但是絕對不能成為我一統天下的束縛，你是我最后一塊軟肋，但是在天下和政治面前，我卻不得不利用你。
為了天下和復仇，我注定要付出還有失去很多東西。所謂的原則、良心、道義我都可以拋棄，機關算盡無所不用其極只要能達到目的。仁慈和信仰對我來說就是束縛和絆腳石，不值一提。
阿楚，在真煌城，你和我是同生共死的戰友，我們互相取暖，互相依靠，然而在燕北，我就是燕北的王，是睥睨天下的政治家，我需要的不再是刀口舔血的戰友，不再是與我并肩沙場作戰的下屬，我只要你做我背后的女人，遠離權勢的中心，只以我為重。
我一直以為你會永遠跟隨我的腳步，永遠不離不棄。就連風眠都說這個世上我唯獨不會顧及的人就只有阿楚你。
阿楚，你或許不明白，為什么我那么相信程遠，重視程遠，甚至在你和他之間發生沖突的時候選擇站在他的一方，
程遠：“我對陛下的忠誠絕不更改，哪怕陛下十惡不赦，被天地所棄，我也愿意追隨陛下直到鮮血成灰，陛下要殺光全天下的人，我會第一個舉起戰刀，陛下要用尸體填平東海，我第一個砍掉自己的頭。我半生飄零，為人所不齒，只因我找不到真正值得我去信仰的東西，如今，我找到了，陛下的希望，就是我的信仰。
阿楚，
程遠的話道出了我的心聲，我多么希望你也能如此盲目地追隨我，愛我。即使我燕洵真的十惡不赦被全世界唾棄，你也總是能夠理解我所做的一切。
他就像是我的影子，我的陰暗面，與其說你和他的矛盾和沖突，不如說是你和我的矛盾和沖突。只是，我們都不愿戳破那層紙罷了。
悅貢之戰，千丈冰湖中，我利用你用計除掉了心腹大患諸葛玥，我到底還是看輕了諸葛玥在你心里的地位，也高估了我在你心中的地位。
你我的決裂終于還是不可遏制地到來了，我始終不敢也不肯面對你要徹底離開我的事實。
龍吟關外，你那么徹底決絕地想要離去。我在想即使心留不住，留得住人總是好的吧。于是我設計通過百姓來拖住你的腳步，卑鄙但高明。因為我知道，百姓永遠是你的弱點和軟肋。
我知道這會讓你厭惡我，可我只是想知道，阿楚，在你四面楚歌的時候你可會想起我。只要你愿意回頭，只要你愿意回到我的身邊，我可以不計前嫌，可以原諒你的背叛。
阿楚，我只是，不想你離開我。
你曾說過，不會離開我的，阿楚，你不愛我了嗎？亦或是你從來都不愛我？你喜歡的從來只是你幻想出來的那個燕洵，并不是真正的我現在的我?
可是我忘了，你從來不是一個輕易受人擺布和脅迫的女子，你從來不需要依附和保護，你要的是信任和尊重。
阿楚，其實我一直都很害怕，你會對我失望，終于這一天還是來了。你最后還是決絕地離我而去。
是我錯了嗎？我自以為了解你的秉性，知道你的脾氣，對你的軟肋拿捏的很好，卻忘記了人心難測，世事無常。
是我太過自私不自知，你是我生命里最后一絲求之不得的光，卻終究作繭自縛，自己親手推開了你。
梨花樹下落英繽紛，心似寒冰黯然銷魂。終究沒有機會和你喝下那一壺早已埋下的好酒，一切都已煙花易冷物是人非。
梨花樹下埋酒，成了天涯永離的讖語。不負星月不負你的諾言在宿命的碾壓下終成了一場笑話。
05.
世人都道我燕洵善于算計人心，就連我自己也如此認為，可是唯獨阿楚你的心思我從來不曾算清楚。也許并不是我算不出算不準，只是我自己從來沒有認真地去反思。
我曾經以為即使全世界都背棄我，你都不會離開我。無論我的所做所為如何違背了你的信仰和底線，即使我欺瞞你，懷疑你，利用你，憑著十幾年的情意，你就算傷心，和我賭氣但最后你也都會原諒我。
在最初的那些風平浪靜的日子里，我一直都在自欺欺人。我們都不曾反思過自己，也從來沒有換位思考，從來不曾思考過二人之間早就固有而且可能無法調和的矛盾和沖突。
等到我們終于有時間有心情去反思這些問題的時候，我們之間早已相隔千山萬重，已然分道揚鑣。
阿楚，你是我一心想愛護的人，想要相伴一生的人。我曾說：沒有你，我要這天下何用的話是真的，對你的愛亦是真的，從未變過。
阿楚，那個少年他一直都在，他一直藏匿在我記憶最深深處，只有在你的面前才會出現片刻。可這樣片刻的我，你卻沒有認真地體會過。如果最后你能選擇回頭再認認真真看我一眼，你就會發現在我內心最柔軟的地方那個溫暖如初的少年一直在，一直都在，可是，你沒有。
我到底還是高估了我在你心中的地位，也高估了你的。到底是誰辜負了誰，誰又虧欠了誰？
我曾在圣金宮說，若無阿楚，我必成魔。阿楚，你可明白，你是我今生今世唯一的救贖。
阿楚，如果說這個世界上還有一個人可以拯救我，那么這個人一定是你，可惜你沒有。
你一直在彌補我在軍事和戰略上的錯誤，卻從來沒有敞開心扉去挽救去了解我迷失的心靈。我們都太驕傲太自負，高估了自己在對方心里的地位，不愿為了對方而做出改變。即使互相傷害猜疑也不愿先敞開心扉，低頭服軟。到最后寧愿選擇離開來逃避。
你最終選擇了最傷痛最決裂的方式逃離了燕北，逃離了我。而我也是同樣的倔強，不肯回頭，娶了十八位重臣的女兒填滿了燕北的后宮，增加了政治上的籌碼。
你和我終究錯過了，塵世間的感情最不缺的就是糾葛和陰差陽錯，終是勉強不來，你守著她，她守著他，他又守著她，她又守著另一個他。
阿楚，其實我一直都沒變，只是你從來就不知道我想什么。也許你并不是不知道，也不是不明白，只是一直在裝聾作啞，一味的逃避不愿直面我們之間的矛盾和沖突。
其實你什么都明白吧，阿楚，如果我們當初沒有那么固執自負，愿意為了對方改變，哪怕走出一小步，我們的結局會不會不一樣？
阿楚，我終成了魔，可你，早已不在我的身邊，此后這世上也再無人能救贖我。
06.
記得最后一次見面，你站在城墻上目光穿過層層森冷的兵甲望著我，哀鴻遍野的戰場仿佛在那一刻靜了下來，我看見風吹過你鬢角的發絲，明明就近在咫尺，可我們之間仿佛隔著一道道墻，推不開，跨不過。你的眼中早沒了冰冷漠然，只有悲哀和釋然，那眼中帶著太多的滄海桑田，物是人非。
阿楚，昨夜我又夢見了李策，在夢中他一如既往地嬉皮笑臉，一如既往地討厭至極，他說他曾羨慕我有你的陪伴，還羨慕你對我始終不離不棄，他雖得到了江山卻沒有我有你來得美滿珍貴。他還笑我，笑我不懂得珍惜，為了成就霸業而負了你，終是落得個孤家寡人，黃泉路上也不能與你同行的下場。
多么可笑，我曾為了這天下鏟除異己機關算盡，弒妹滅師，無所不用其極。到最后我得到了這世上至高無上的地位和權力，成為了燕北第一人，中原天下更是唾手可得，唯獨，身邊沒了你。
我也羨慕李策，羨慕他生命的最后幾年有你陪伴著他，羨慕他即使是死在自己母親的手上但至少死在了你的懷里，羨慕他人已經死了，卻永遠活在了你的心里，雖死猶生。
而我，多想像他一樣死在你的懷里，可我知道早在很久以前我便失去了黃泉路上與你同行的資格。
天涯海角，斗轉星移，你早嫁做他人婦，琴瑟和鳴舉案齊眉。當初是我自己親手將你推開的，這皇都滿地的黃金，滔天的權勢，不就是用你換來的嗎?
既然做了，又有什么可后悔的?
歲月早已容不得我回頭。
這些年來每每到夜深，努力地克制自己不去想你，似乎也形成了本能。
阿楚，我已是大燕的王，是燕北的天和地，是朕，卻不再是你的燕詢了，你亦一樣，是秀麗王，是青海皇妃，是他諸葛玥的星兒，卻終歸不再是我的阿楚。可是，如果能再重來，我依舊會這樣選擇，也許早在九幽臺上我們的結局，早已注定。
阿楚，對不起，是我負了你。今生，我們終是錯過了。
期盼來生，我只愿做你一人的燕洵，重新變回那個愛你護你暖如風的儒雅俊朗少年，傾盡天下，江山如畫，許你滿城煙花一世繁華，可好？
（燕洵，我知道，其實你后悔了，雖然你一直自欺地不肯承認，雖然歲月亦不肯給你回頭的機會。可是，我也知道，即使一切重來，你依然會這樣選擇。可即便是這樣的燕洵，亦讓我深愛，他一生的悲劇和被命運不斷碾壓的無奈都讓我痛惜不已。）
PS：最近太忙了，話說要是我再開一篇文寫楚喬，有沒有人想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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