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警察與贊美詩》,歐·亨利這篇小說的歐式反轉結尾明顯少了力道,但也不乏可圈可點之處。
1、這篇小說由兩個部分構成,你找到它們之間的事件結合點了嗎?事件的結合點之間有內在的邏輯性嗎?
第一部分是一個年輕人到紐約下西區尋找戀人瓦西納小姐,他尋找了五個月,毫無蹤跡,至此已筋疲力盡。他無意中租住進入了瓦西納死前住過的房間,并向房東太太打聽是否見過一個眉梢帶痣的姑娘,房東太太否認。但是,年輕人在那個房間里聞到了瓦西納留下的木犀草香味。熟悉的木犀草香味讓年輕人燃起希望,他再次向房東太太打探,希望得到確認。房東太太仍然否認,導致年輕人徹底絕望,開煤氣自殺。
第二部分是房東太太與其他靠房租過活的女人們聚會,在聊天中指出,她們為了能夠租出房子不得不隱瞞事實,房間里的確住過一個眉梢帶痣的姑娘,上星期已開煤氣自殺。
兩個事件之間的結合點是:眉梢帶痣的姑娘,絕望而開煤氣自殺。
如果僅把“眉梢帶痣的姑娘”這一人物特征作為事件的結合點,兩部分的邏輯性的確不強,但是,如果同時著眼于“絕望而開煤氣自殺”,兩部分的關聯就能說得通了。
小說在第一部分濃墨重彩地描述了到紐約追夢的年輕人聚居的下西區,街上是“搖搖欲墜的紅磚房”、樓道里彌漫著“腐臭陰暗的空氣”,房間里的家具擺設和墻壁骯臟、破舊、受損嚴重,帶著租客們對失敗落魄的怨氣,對冷血房東的憎恨。這種背景鋪墊和氣氛營造給人造成了一種活在地獄中的壓抑感,很容易讓人絕望。
其中還提到,“這個城市像是一片無底的大流沙,不斷地移動著它的沙粒,今天還在上層的沙粒,明天就沉淪到黏土污泥里去了。”流沙浮沉,象征著人生無常,也暗示著瓦西納小姐奮斗的失敗。在這樣的環境下,兩個人擦肩而過的情況比比皆是。一個人對另一個人的尋找,幾乎像大海撈針,故年輕人五個月尋而不得,陷入絕望。同時,這里還隱藏著另一層意思:年輕人可能有了不祥的預感,已經精神崩潰,還在硬挺著把找到瓦西納小姐當作活下去的唯一希望。
然而命運鬼使神差地安排他意外入住了瓦西納死前住過的房間,由于房東沒有收拾干凈瓦西納的遺物,年輕人自然而然聞到了瓦西納留下的木犀草氣味。這個氣味像鬼魂一樣呼喚著他,給他帶來了一線新的希望,就像落水的人看到了一根救命稻草。然而,房東太太把這根稻草撤走了,年輕人再次落入水中,徹底絕望。因此他再回到房間時,就連剛才代表希望的木犀草香味也失嗅聞不到了。
小說第二部分就少了這些感情色彩,字數也少得多,只是用白描的方式,通過對話簡單交待了謎底。
所以,我覺得這篇小說渲染更多的是兩個年輕人受命運捉弄,在同一個房間以同樣方式先后自殺的悲劇。它在結構上頭重腳輕,表現的是人在一種不可控命運下的無力感,
2、小說最后的結局出乎你的意想了嗎?它是突如其來的、故弄玄虛還是自然發展的結果?
這篇小說的結局是對前面著力鋪墊講述部分的補充說明,是自然發展的結果,而不是一個故意設置的反轉。其實,在小說第一部分,年輕人在房間里聞到木犀草氣味時,就已經暗示了結局。
“這股繚繞不散的木犀草香味,她所偏愛并已成為她個人特征的香味,究竟是從哪兒來的呢?”
我相信,一種熟悉的氣味絕對是某種獨特記憶的證據,尤其是關于某個最親近的人的特征,嗅覺是不會騙人的。這種體驗聽起來有點玄,但起碼對我來說是真實的,盡管我并沒有警犬一樣靈敏的嗅覺。
3、小說的情節進展讓你信服嗎?請用故事中的細節來說明你的理由。
信服。可以說,這篇小說原本不是以情節取勝,但情節也站得住腳。關于短篇小說,按照海明威的冰山理論,小說的描寫,只需有八分之一露出水面足矣,其他的八分之七在水下,是留白,讓讀者自己去思考。
的確,誰能肯定一個眉梢帶痣的姑娘就一定是年輕人要找的瓦西納小姐?天底下眉梢帶痣的姑娘多得很。真相唯有房東太太知道,她沒有說出,假編了另一個女人的名字。其實也是在說明,無論自殺的是不是瓦西納小姐,房東為了能租出死過人的房子,都會說謊,她才不關心到底是誰死了呢!但是,年輕人在房間里聞到的氣味已經證明了瓦西納小姐曾經住過,房東太太們最后所提的眉梢帶痣這一特征,是進一步的佐證。
另一方面,對于年輕人來說,知不知道真相,結果都一樣。他已經因為找不到心上人而絕望崩潰,如果知道瓦西納小姐已死,他會死得更絕望。這是一個多情的脆弱的年輕人,他來到紐約,就是步瓦西納小姐的后塵,來等著被命運吞噬。這才是真正的悲劇。
4、請寫出小說中三位主要人物的行為動機與表現方式,指出它們是否合乎常理。
瓦西納小姐:漂亮姑娘,擅長唱歌,一意孤行,從小地方到紐約來尋夢,結果因為夢想破滅而自殺。自殺的具體原因很多,可以聯想無數版本,就像現在的很多年輕人夢斷北上廣一樣。瓦西納小姐就像《蝴蝶夢》里的麗蓓卡,人死戲不死,真人始終沒有出現,但卻像鬼魂一樣纏繞著其他人。
年輕人:瓦西納小姐的戀人,對瓦西納小姐一往情深,可能當初阻攔過瓦西納小姐獨自闖紐約,但瓦西納小姐不聽,他在瓦西納小姐離家出走后,相思成災,隨后前來尋找。結果尋找五個月而無果,精神崩潰而自殺。他的性格軟弱,不適合留在紐約。
房東太太:一個靠房租過活的唯利是圖的市儈女人,只關心房子能否租出,最怕房子空置,不惜一切編造謊話拉租客入住,對于來來往往的租客毫無同情心。她是一具行尸走肉,就像地獄里的蠕蟲一樣,靠吸食租客的血過活,直到真正走進地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