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章：墨白淵淺|三生三世桃花依舊 12

離鏡嘴唇顫了幾顫，眼角似有淚水，可我仍舊說道：“玄女能幫你的，我白淺襲青丘女君之位，便不能幫你么。可你卻在我對你情濃正熾之時，給了我當(dāng)頭一棒。我撞破你同玄女那樁事，心中痛不能抑。只嘆我當(dāng)初糊涂，對玄女掏心掏肺，到頭來卻讓她挖了墻角。我不過要扇她一扇，你卻那般護(hù)著，可知我心中多么難受。你那句‘先時是我荒唐’，真正叫我心灰意冷。你只道我放手放得瀟灑，卻不知這瀟灑背后多少心酸苦楚。離鏡，并不是每個人都能將疼痛堂而皇之掛在臉上的，即便沒掛在臉上，那痛卻是一分也不少的。我總以為自己能做你的妻子，卻不想到頭來全是一個笑話。那些時日常做的一個噩夢便是你摟著玄女，將我一把推下昆侖虛去。噩夢連連之時，卻只聞得你四匹麒麟獸將玄女娶進(jìn)了大紫明宮，連賀了九日。說來可笑，嘴巴上雖說得瀟灑，事已至此我卻仍對你存著不該有的念想。此后翼族之亂，玄女被你父君擎蒼抽了一頓抬上昆侖虛，我竟暗暗有些歡喜，私下里一得空閑，便止不住為你找些借口，讓自己相信你并不是真心愛玄女，否則不會任玄女活活受那樣的苦，心中竟?jié)u漸快慰起來。此后才曉得那原來是你門使的一個苦肉記，離鏡，你不會想知道那時我心中是個什么滋味。后來師父仙逝，我強(qiáng)撐著一顆卑微的心前去大紫明宮求取玉魂，你永不能明白我鼓了多大的勇氣，也不能明白那日你讓我多么失望。你說嫉妒師父，才不愿予我玉魂，可離鏡，你傷我這樣深，委實比不上師父對我的萬分之一。當(dāng)我在炎華洞中失血過多，傷重難治，命懸一線之時，眼前涌的竟不是你的臉，我便曉得，這場情傷終于到頭了。彼時，我才算得了解脫。”

言罷，我眼角似有淚水，這淚珠中映射的卻是師父的臉，師父，唔~大概再也沒有人比師父對我好了吧，這次退了婚，把女君之位傳給小九之后便長長久久的留在昆侖墟吧。

離鏡緊閉了一雙眼，半晌才睜開來，眸色通紅，哽咽道：“阿音，別說了。”

我勉強(qiáng)將扇子收起來，悵然道：“離鏡，你確是我白淺這十四萬年來唯一傾心愛過的男子。可滄海桑田，我們回不去了。”

說罷，許是因為我翼族一戰(zhàn)受損，竟沒有發(fā)現(xiàn)身后的師父，自然也沒有看到他眼神的落寞。

離境身子一顫，終于留下兩行淚來，半晌，澀然道：“我明白得太遲，而你終究不會在原地等我了。”

我點了點頭，于翼族再沒什么牽掛，臨走時嘆了句：“這玉魂他日會譴人送還，翼君若無事也早些離開吧，他日再見，你我只能是兩族之君之禮。”

我低頭沉思，不妨夜華君正候在前方不遠(yuǎn)處，道：“明明是那么甜蜜的話，由你說出來，偏就那么令人心傷。”

我勉強(qiáng)回他一笑，在我看到他同玄女那般時就該死心，可為了師父我還是愿意去求他，哪怕他已經(jīng)有了玄女，可一次次的傷害終究是把我這顆狐貍心傷的透透的，罷了，既然無緣，索性就算了吧。

諸位師兄看著我傷情的模樣倒也沒有說什么，連同我說笑了幾萬年的子闌師兄也沉默了起來，大抵，我這萬萬年真成了一個笑話。

天宮

說了這會子話，早已支持不住，夜華君托小童告知了師父便帶我去天宮養(yǎng)傷。

到得南天門，并不見守門的天將，只幾頭老虎挨著打盹，黃黑皮毛油光水滑的，一看就是修為不凡的靈物

我敲著扇子調(diào)笑道：“便是我那青丘的入口，好歹還有個迷谷坐陣。你們這三十六重天大羅仙界，卻只讓幾頭老虎守門么？”

夜華蹙了蹙眉：“太上老君今日開壇講道，想他們是去赴老君的法會了。”轉(zhuǎn)而又淡笑與我道：“聽說在凡界幫元貞渡劫時，淺淺你常同元貞論道，想是道根深植了，老君這么多年講遍天上無敵手，在高處不勝寒這個境界上站得十分孤單，你此番上天，正好可以同他辯上一辯。”

我吞了口口水，干干一笑：“好說，好說。”雖我同元貞論道，可憑的不過是我在師父那兒熏陶了萬萬年，這道根深植，呵呵，是酒根深植還差不多。

南天門外白云茫茫，一派素色，過了南天門，卻全然的另一番景象。黃金為地，玉石為階，翠竹修篁，瑞氣千條。比之四海水晶宮的金光閃閃，有過之而無不及。玉石反光，我臉上的白綾自動浮現(xiàn)，幸而有阿爹做的這條白綾，不然本上神這舊傷未好，又添新傷。

我看著這華麗的天宮，這皓德君真是忒愛顯擺了，想著東華帝君的太辰宮尚且一派素色，這里到金碧輝煌了，可見這后人不知前人打江山的不易。

我順勢瞥了眼夜華君，這皓德君雖不濟(jì)，兒子也并不出挑，可這孫子倒是極好，想來待夜華君繼位這天宮也有一番新景象。

細(xì)細(xì)賞來，九重天上這一派富貴榮華同青丘的阡陌農(nóng)舍十分不同，倒也別有一番趣味。

難得的是偶爾碰見的幾個宮娥都謹(jǐn)慎有禮，模樣還生得不錯，見著我這一番白綾縛面的怪模樣，也并不一驚一詫，皆是并著夜華一道恭順問安，令我十分欣慰。

天宮洗梧宮

聽說夜華三萬歲上開府建牙時，天君賜建的一進(jìn)府邸喚的是洗梧宮。名字酸且飄逸。

如今我站在這洗梧宮跟前，卻略感詫異。誠然我從未上過九重天，卻不知怎的，總覺得這洗梧宮從前并不是見今這番昏暗模樣。雖不至于黃金造的墻垣暖玉做的瓦，卻到底要明亮些，生氣些。我正自發(fā)愣，已被夜華牽了往后門走。

他對著后門那道墻垣頗認(rèn)真地左右比量了一會兒，指著一處道：“跳吧。”

我茫然道：“什么？”

他皺了皺眉，欲一把將抱過我，我閃了一閃，“夜華君先跳，老身隨后。”

夜華君眸子變了幾變后沿著方才指的那處墻頭，一個縱身便跳進(jìn)院子。一縱一跳之間，我心中滋味難辨，原來這九重天上，進(jìn)屋都不興走大門，而全是跳墻的么？想來這天宮規(guī)矩到底不同我青丘。

夜華抖了抖袖子，見著我的神色，尷尬一笑道：“若走正門定要將大大小小一院子全驚動了，呼呼喝喝的甚討人厭，不如跳墻來得方便。”

我腦中卻忽地靈光一閃，用扇子敲了敲他肩膀道：“你該不會沒有告訴你那負(fù)責(zé)文書的小仙不要去青丘找你，改送回洗梧宮吧？這積壓了數(shù)日的文書，真真是要壓壞你了。”

他僵了僵，臉面微紅了一紅，攏著袖子不自在地咳嗽了一聲。

我一直擔(dān)憂夜華有些少年老成，不過五萬歲的年紀(jì)，恍惚一見竟比東華那等板正的神仙還要嚴(yán)肅沉穩(wěn)。今日卻能流露出這么一番少年人才有的神色來，我搖了搖扇子，覺得很愉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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