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展開扇子笑道：“三百年前本上神歷情劫，丟了雙眼睛在你這里，今日掂起這樁事，便特地過來取。你看，是你自己動手還是由本上神親自動手？”
她往后退了兩步，撞在身后貴妃塌的扶臂上，卻沒覺著似的，嘴唇哆嗦道：“你是，你是素素？”
我不耐煩攤開扇面：“到底是由你親自剜還是本上神幫你剜？”
她眼睛里全無神采，手緊緊絞著衣袖，張了幾次口，卻一句完整的話也沒說出來。好半天，似哭似笑道：“那個女人，那個女人她明明只是個凡人，怎么會是你，她明明只是個凡人。”
我端過旁的桌案上一杯熱氣騰騰的濃茶，奇道：“一個凡人怎么，一個上神又怎么。只因我三百年前化的是個凡人，膿包了些，你這個小神仙便能來奪我的眼睛，誆我跳誅仙臺了么？”
她腿一軟，歪了下去。“我、我”地我了半天沒我出個所以然來。
我挨過去手撫上她的眼眶子，軟語道：“近日本上神人逢喜事，多喝了幾壇子酒，手有些抖，大約比你自個兒動手痛些，你多擔待。”
我手尚沒下去，她已驚恐尖叫。我隨手打出一道仙障，隔在暢和殿前，保準那些小童子小宮娥即便聽到她這個聲兒也過不來。
她瞳色散亂，兩只手死死抓住我的手，道：“你不能，你不能……”
我好笑地拍了拍她的臉：“三百年前你就愛扮柔弱，我時時見得你你都分外柔弱，就不能讓本上神開開眼，看看你不柔弱時是個什么模樣么？夜華剜我的眼時說欠人的終歸要還，當初你自己的眼睛是怎么沒的，我們兩個心知肚明。我的眼睛是怎么放到你眼眶子里去的，我們兩個也心知肚明。你倒說說，我為什么不能拿回自己的眼睛，難道我那一雙眼睛在你眼眶子里擱了三百年，就成你自己的東西了？”
話畢，手上利索一動。她慘嚎了一聲。我靠近她耳畔：“三百年前那樁事，天君他悄悄辦了，今日這樁事，我便也悄悄辦了。當初你欠我的共兩件，一件是眼睛，另一件是誅仙臺。眼睛的債今日我便算你償了。誅仙臺的債，要么你也正經從那臺子上跳下去一回，要么你跟天君說說，以你這微薄的仙力去守若水之濱囚著擎蒼的東皇鐘，永生永世再不上天。”
她身子一抽一抽的，想是痛得緊了。此種痛苦我也遭過，大約估摸得出來。她痛得氣都抽不出來，卻硬逼著蹦了三個字：“我……決不……”
不錯，總算沒再同我扮柔弱，勉強硬氣了一回。我抬高她滿是血污的一張臉，笑了兩聲：“哦？那你是想讓本上神親自去同天君說。但我這個人一向此時說一套，換個時辰說的又是另一套。若是我去同天君提說，就不曉得那時候說的還會不會是此時口中這一套了。”
手底下她的身體僵了僵。繼而痛苦地蜷成一團。我心中念了句佛，善惡果報，天道輪回。
小九想著我這認路的本事不太高明且一時半會來不了，可誰承想我這次并沒有迷路，而是穩穩當當的來到了洗梧宮。
待到師父、折顏同我那十五位師兄來到這天宮時，我已然做完了我該做的。
方才素錦說什么，好像是要去天君那里同我告上一狀，既然她如此想，本上神自當成全。
于是乎本上神便躲了出來，看著她頂著那一臉血污走向了凌霄殿。
小九這次做的甚是好，帶著東華帝君先去了，如此我更不愿錯過這場好戲，便同師父、折顏等一同到了那大殿。
“此事涉及天君一家，天君不太適合出面，還是由本帝君來主持吧。”帝君摩挲著腰間的狐尾問道，“你們可覺得本君會偏袒青丘、偏袒白淺上神？”
“臣等不敢。”諸將士說道。
“帝君可與那青丘白鳳九......”
“天君說本帝君與小帝姬白鳳九如何？可要慎言。”帝君一個眼風掃過去，立刻讓皓德君嚇得魂不附體。
“孫兒來遲，還請天君贖罪。”說話著正是天子夜華同北海水君桑籍、北海水君大皇子元貞還有他的三叔連宋君。
“哦，太子殿下竟提前歸位了，正好，說起來也是你洗梧宮的家事，累的本帝君來給你主持，你也一旁旁聽吧。”
“報，墨淵上神、折顏上神、白真上神、白淺上神還有墨淵戰神座下十五名弟子到。”
待天將通報時，我同老鳳凰和師父早已入殿，這四海八荒是上神也算是來了一半了。
“哦，墨淵上神剛恢復便來到天宮所為何事，若有事譴弟子前來便是，哪里累的上神親自前來。”皓德君委實會說話。
“無事不能來？”師父這話說的真是好，也不說有也不說沒有，我來都來了，你管我為什么來的。
“既然諸位上神來了，就一旁旁聽吧，左右這和白淺上神也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
師父和折顏坐在上首，我依著青丘女君的身份坐在下首，諸位師兄則站在身后，小九，好吧，她算是太辰宮的狐貍，跟著帝君在一起，殿下站著太子夜華等人。
一番手忙腳亂方才開始審理。
“本帝君見北海水君也來了，可有要事？”
“回稟帝君、天君，桑籍此次前來，是為了天君判錯的公案來的。”
“那便請水君說來，左右白淺上神這一段公案也與你無關，說完便退下吧。”
“是。”桑籍揖手后讓元貞上前。
“元貞給帝君、天君、墨淵上神、折顏上神、師父請安。”
“不必多禮，你且說吧。”
“是，元貞沒有調戲素錦娘娘，那日我同父君一同來給天君賀壽，素錦娘娘看到我，便說天君同父君已經到了洗梧宮，她是來給我引路的，我便聽得娘娘的話隨她來到洗梧宮，她對我下了迷情藥，當元貞醒來時，便看到素錦娘娘哭著喊著說我調戲他，之后便是天君判元貞下凡歷劫六十載。”
“胡說，明明是他調戲我，帝君，帝君你不能聽他胡說。”素錦哭天喊地的說著。
“哦，元貞，那是你第幾次來天宮？”帝君漫不經心的問道。
“回稟帝君，元貞第一次來天宮。”
“好，非常好，素錦你可以為一個第一次來九重天的人會順利的找到洗梧宮，又從洗梧宮的眾多寢殿中找到你的寢宮？”
“我、我、我..”素錦自是無從辯駁，一個勁的我我我起來。
“既然不知作何解答，便不要說了，不知道這陷害皇子該作何懲戒呢，大皇子。”
央措君一揖手說道，“剔除仙籍，墜入畜生道。”
“司命記下來。”帝君瞥了一眼夜華君身后，“本帝君眼神不太好使，身后這位姑娘的容貌看著倒于白淺上神一般無二，只是...”帝君沒有說完而是一揮手，那與我很像的女子變成了一塊木偶。
“帝君，本君在人間歷劫時，本君的側妃做了這個人偶迷惑君上，但請帝君做主。”夜華君適時的做了個補刀。
“敢問樂胥娘娘，這迷惑天族儲君，又當作何懲戒？”
“當除仙籍，墮入畜生道。”樂胥娘娘惡狠狠的說道。
“司命記下來，”帝君扶額嘆息道，“哎，這還沒等審白淺上神的案子，便有了如此多的罪名，這還要怎么審。”
“既然帝君累了，便由我來。”折顏這老鳳凰不知要作何說法，只見他拿出一柄銅鏡，“帝君，此乃你下凡歷劫前交于我手上的法器，你可還認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