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海中出現了一萬個開頭,但只有今天這個被記錄了下來,所以,你是幸運的。
總是很喜歡上世紀七八十年代的事情,有關那時的一切,書籍,電影,照片,酒水,香煙,糖果,衣著,發型;
那個時候物質和精神是基本匹配的,或者說精神是超越物質的;
那個時候每一樣東西都有它存在的價值,都能夠發揮它的價值;
不會有太多的東西落灰,因為時光舍不得把它丟到陰暗的角落;
不會有絲毫的回憶被淡忘,因為空蕩的腦袋瓜時刻都能照得到太陽;
那個時候的人事物都是純粹的。
跑題了。
想想這個世紀的事情,截止到目前有關我們成長的一切。
家和房子
我覺得我們這一代人很幸福,有些殘忍的幸福。父母為你準備好房子、車子,這些都在你真正走上社會時為你準備妥當,自己糊里糊涂成了家,卻還會總是不知所以地爭吵,以為有了房子就成了一個家,全然不知房子不等于家,房子是混凝土澆灌的,而家是需要添磚加瓦添油加醋來砌成。這樣想想,似乎新中國幾十年我們并沒有什么進步,我們還是會更多地選擇安身立命在自己的故鄉;但是我們的家又不是自己建造而成,因此我們不太懂得它的珍貴,它的來之不易;
已經過去快一個冬天了,我還是沒有接受爺爺已經離開的現實,我們感覺他還在家,只是我已經很久沒有回去看他,他仍然在每天按點“上下班”看股票;仍然會半夜起來吐痰上洗手間;仍然會每天六點半在電視前開始看天氣預報,新聞聯播,動物世界,國寶檔案,空中劇院;仍然會在股票行情好時高興地和我分享,在行情不好時閉口不談唉聲嘆氣;他走之后我幾次回家,不太愿意看那遺像,因為沒看到遺像時,我會忘記他已經離去,他仍然在房間里睡覺,我還是不敢大聲說話打擾到他,就像這之前的二十幾年一樣。他一直在我的腦海中,在我的眼前,在我的耳邊,在電話的那一頭。
爺爺走的很突然,家人一直都不愿意提起,我去看了爺爺最后離去的那個位置,那個房間,那個床位;醫生說他走的那一刻很安靜可能沒有太多痛苦,我想,但愿沒有痛苦,因為我們沒有能夠在他身邊,他已經夠痛苦的了。
還記得最后一次和他說話是在我要開車回武漢的時候,他半躺在家里的床上,略顯疲憊,聲音沙啞,他說:一路平安,然后便慢慢睡去。
沒想到,這竟是最后一句我與他的對白,雖然我知道總會有最后一句。
今天,媽媽突然給我電話,說外婆病了,走不動路了,想來肯定是肺部又犯病了,職業病矽肺導致的問題越來越嚴重了,重金屬占據了她的肺, 使它沉重得不能呼吸。我迫切地想回去見她。
想來我們這個年紀的人開始慢慢要面對這些事情了,
我們的生活不斷有新鮮事物出現,但是生命中最初始最寶貴的東西卻又要離我們遠去。
我的房子他們還未見過,我的孩子還未出生,但是我的老人們,他們已經快要離去。
大白天里,當我回想起兒時夏天的夜晚和爸爸躺在空調房的地板上看著窗外的月光時,我的內心就會突然平靜;因為我知道那時拉著爸爸的大手的我心里想的是:爸爸,會不會有一天也會老去?他的手會不會消失?沒有人想到這個問題時不會平靜,因為這是安全感第一次受到威脅,哪怕只是一個假設,但是對于那時的我們,這種假設也是會觸動心靈的。對于現在的我們,仍然奏效。
今天晚上亂七八糟想了很多,想來自己這半年來確實沒有任何“得到”,而是在“失去”,失去親人,失去耐力,失去斗志,失去方向,失去勤奮,失去自律,失去尊嚴,失去原則。人說二十歲到三十歲實際上只有三年,一年在學校渾渾噩噩不學無術;一年在社會沒頭蒼蠅叢林求生;一年在小飯館酒桌邊幡然醒悟何必當初;
已經得到,開始失去,已經失去,開始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