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南陌花開
第二十九章 ?小姐受罰
一場猛烈的暴風雨瓢潑而下,打了許多人一個措手不及。
于是,那些來不及避雨的人紛紛成了落湯雞,狼狽不堪。
左相府
一頂華麗的官轎在左相府正門前停下,立刻便有一個穿著藍褐色布衣的管事模樣的中年男子打著油紙傘小跑了出來。
來人正是左相府的管家周成。
此時,只見周成恭敬地立在轎旁,舉傘擋住轎前的雨水,任憑身后被雨水染濕渾然不覺,“老爺,到了。”
“嗯。”轎中人淡淡應聲。
聞言,周成立刻掀起轎簾,恭聲道:“老爺,請下轎。”
只見轎中走出一位頭戴烏紗帽,身穿絳紫朝服的中年男人,蓄著稀疏的山羊胡,身材矮胖,肥頭大耳,頗有幾分猥瑣相,正是如今周家家主周世安。
其實,若仔細瞧其五官,依稀還能發現有些俊美的模樣。
只可惜,周世安發福過頭,大腹便便不說,幾十年官場生活的浸淫,使得他的氣質粗俗不堪,所以變得有些不堪入目。
周世安,當朝左相周惟嵩的嫡長子。鑒于周家老太爺周惟嵩一生只娶一妻,從未納妾,所以周世安也是他唯一的兒子。
此時的周世安剛從刑部衙門回來,雖未淋雨,但由于這場大雨來得又急又猛,還是讓他感到有些涼意。進了府門后,周世安抖了抖衣袖,仿佛是要驅散這股莫名的涼意,然后接過管家手中的油紙傘,向內院方向走去。
望著周世安離開的背影,管家仿佛想起了什么,出聲喚道:“老爺!”
“何事?”周世安邁開的腳步停下,回過頭來,有些不耐煩地問道。
周世安本就不是好脾氣的人,這場突如其來的暴風雨更讓他感到煩躁,此刻只想快點回后院換下這身朝服。因此,對出聲喚他的管家周成,有些不快。
察覺到自家老爺略微不悅的臉色,管家心中打了個激靈,“老夫人讓你回府后去她院里一趟。”
“知道了。”周世安沉聲應道。然后,便重新邁步向內院而去。
然而,步履匆匆的他,只想著早點回后院,也因此忽略了管家臉上那欲言又止的表情。
一刻鐘后,換好衣服后的周世安才慢悠悠地去了周老夫人的院子。在他看來,無非就是他已有三四日未曾去福壽堂給母親請安了,母親找他說一些無關緊要的小事。
所以,周世安對這事也未太在意。
周世安走進福壽堂時,看到的便是這么一副景象。
福壽堂的大廳里,一身暗紫色衣裳的周老夫人端坐在黃花梨木椅子里,臉色有些不好看,看得周世安心中也是一沉。
雖然將近七旬,周老夫人保養得還算得宜,一頭銀絲高高挽起,打理得一絲不茍,不知是否因為動怒的原因,此時周老夫人臉上的皺褶顯得有些明顯。
周老夫人的左手邊,則是他如今的愛妻向氏和愛女周靜姝,兩人均是兢兢業業地站著,大氣也不敢出。
看到周世安走了進來,向氏和周靜姝母女倆頓時找到了主心骨一般,眼神微亮,底氣也足了不少。
見此情形,周老夫人眼神微沉,卻隱忍下來并沒有發作。
周世安走上前,朝著周老夫人躬身行禮道:“兒子給母親請安!”
周老夫人擺擺手,示意他坐下,“怎么就你一個人回府?你父親呢?”
“回母親,父親大人今晚要在宮中當值,恐怕不能回府了。”周世安走到一旁的椅子里坐下,恭敬地答道。
周老夫人點點頭,又問道:“你可知道我今日找你過來所為何事?”
周世安看了一眼惴惴不安的妻子和女兒,給了她們一記安撫的眼神,讓周老夫人的臉色又是一沉。
“兒子不知。”周世安猶豫了一會兒,遲疑地道,“敢問母親的意思是……”
周老夫人惱怒地瞪了周靜姝母女一眼,指著她們,半晌說不出話來,好一會兒才怒道:“真是丟人現眼!老身都說不出口!趙嬤嬤,你來告訴老爺,也讓他知道他的寶貝女兒今天究竟干了什么好事!”
“母親?”
“祖母!”
“老夫人!”
趙嬤嬤尚未說話,大廳里便同時響起了周世安,周靜姝和向氏三人的聲音。
與周世安的略微疑惑不同,周靜姝和向氏明顯有些激動,聲音也不由得拔高,聽上去分外刺耳。
“閉嘴!”周老夫人重重的拍在桌面上,震得茶水都溢出來了,然后冷冷掃了周靜姝和向氏一眼,沉聲道,“趙嬤嬤,你來說!”
“是,老夫人。”身后,趙嬤嬤出聲應道。
于是,趙嬤嬤將今日周靜姝花二十倍價錢和別人競買一對玉鐲的事陳述了一遍。沒有過分夸大,也沒有刻意隱瞞。
老刁奴!越聽下去,向氏心中就越恨。
其實,這事向氏也要負很大的責任。
原本,周靜姝也知道自己今日做了蠢事,所以她也不敢讓家里人知道。但她又實在拿不出那么多錢,只好偷偷將此事告訴自己的母親。
向氏倒不是付不起錢,只不過她是由寵妾扶正的,名不正言不順,表面上是左相府的當家夫人,事實上大事根本插不上手,周府內院的事還是由周老夫人做主。好不容易在周老夫人的管理下攥了點私房錢,又怎會輕易將它用在一對遠不值這個價錢的鐲子上。再加上向氏本身就是伶人出身,沒多少見識,竟想出一個蠢得不能再蠢的辦法——賴賬。
大概是在自家地盤上,周靜姝的底氣也足了不少,竟然也同意了這個昏招。
有了樂安郡主的見證,琳瑯閣的掌柜的自然也不甘示弱,堅持要錢。
雙方互不相讓,自然也驚動了周家內院實際掌權人周老夫人。周老夫人可不像向氏一樣沒見識,為了左相府的顏面,自然不能不給錢。
當然,最后付錢的還是向氏。
好不容易存了一點兒私房錢,一下子就掏出了一萬多兩白銀,向氏的心里簡直要摳出一口血來。
這還不算完,因為周老夫人素來對向氏不滿,逮著機會借題發揮,狠狠地訓斥了她和周靜姝一頓,直到周世安的到來。
周世安聽完事情經過后,臉色也不好看,濃眉皺起,看向周靜姝斥道:“靜姝,還不向祖母認錯!”
話落,又淡淡掃了向氏一眼,似是在責怪她教女無方。
不過,周世安生氣倒不是因為銀子的事。他只是覺得向氏沒有處理好這事,讓自己顏面無光。
“祖母,姝兒知錯了。”周靜姝垂頭,低聲道。
察覺周世安不滿的眼神,向氏心里咯噔一下,頓覺不妙,連忙拉著女兒跪下,哭訴道:“老夫人,今日是姝兒年幼不懂事,才做下此等錯事,妾身以后一定好好管教她。念在她是初犯的份上,您就饒過她這次吧。”
“你教的好女兒!”周老夫人余怒未休,指著向氏道,“還有你!竟想出賴賬這種昏招,傳出去我左相府還怎么在京城立足?”
向氏跪在地上,唯唯喏怒,不敢接話。
“果然是個上不得臺面的!”因為周世安平日里素來寵愛向氏,多次為她忤逆周老夫人,周老夫人對向氏積怨已久。周老夫人看著向氏這樣,十分解氣,毫不客氣地嘲諷道。
該死的老太婆!見周老夫人又拿自己的身份說事,向氏一雙手緊緊地攥住手心,尖銳的指甲嵌入皮肉猶不自知,心中氣得要吐血,卻依舊不敢出言反抗,只是淚眼婆娑地望著周世安。
到底是寵愛了多年的妻子和女兒,望著愛妻楚楚可憐的模樣,周世安心中不忍,轉頭道:“母親,這次的事確實是姝兒做錯了,不過她已經知錯了,想必以后一定會好好記住這個教訓,您就饒她這一次吧。回頭兒子定會好好管教她們。”
話落,又看了周靜姝和向氏一眼,示意她們趕緊認錯。
“祖母,父親,姝兒以后一定不會再做這等錯事。”周靜姝保證道。
向氏連忙應和道:“是是是!妾身以后也不會再犯這種錯誤。”
見周世安出聲幫腔,向氏又乖乖認錯,周老夫人也不再端著,順著臺階往下,“既然你們都知道自己做錯了,那就去庵堂跪著反省一下吧。”
所謂庵堂,其實就是一些大戶人家用來關押加重犯錯女眷并讓她們清修的地方。
“祖母?!”周靜姝不敢置信地叫道。原本以為父親求情,她和母親就可以不用受罰,沒想到還是要跪庵堂。
而且,庵堂那種地方,條件清苦,她和母親素來養尊處優,絕對會受不了的。
然而周世安一個眼神掃了過來,周靜姝只好把所有的不甘咽了下去,只得恭敬地道:“是,祖母。”
旁邊的向氏自然也不敢忤逆。
“庵堂那種地方終究條件不好,她們畢竟是弱質女流,時間久了身體也承受不住。反正她們也已知錯,您看……”周世安看著周老夫人,面有難色地道。
既然已經給了周靜姝和向氏一個教訓,周老夫人也不介意再賣給自己兒子一個面子,“那就三天。”言下之意,就是要向氏母女倆去庵堂面壁反省三天。
“謝祖母!”
“謝老夫人!”
向氏和周靜姝拜謝,隨后起身離開福壽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