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去年1月12日上午10點,我去看望了張小北,去的是醫院的重癥監護室。
張小北獨自一個人被隔離在無菌病房中,隔著玻璃墻我注意到她穿著晃晃蕩蕩不合身的病號服有氣無力地躺在病床上。她原來瀑布一般的長發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她現在光禿禿的腦袋。
我拿起一墻之隔的電話對張小北說:你一定能好起來,加油哦!并給她做了一個要努力的手勢。張小北艱難地對我笑了笑,我看到了她的臉,蒼白無血色。
轉過臉,輕輕掛了電話,我的淚水忍不住滴落下來。
張小北的媽媽從不遠處向我走來,她一臉茫然失措六神無主的神情。走近了我,她一把把我抱在她的懷里,難過地哭起來。
我不知道用世上什么語言來安慰她,我只好陪著她流眼淚,并安慰她說:“阿姨,小北一定會沒事的,她一定會好起來的……。”
我跟張小北同歲,都是26歲,都是剛結婚。
我跟張小北并不熟悉。這是我人生中第二次見到她。
02
張小北是我小學同學吳青的老婆。他們剛結婚不到一年。第一次我見到張小北的時候,是在她和吳青結婚典禮上。當美麗優雅的張小北穿著潔白的婚紗款款而出,當吳青對著張小北深情的唱出那首歌:終于等到你,還好我沒放棄……,當吳青信誓旦旦的對著張小北承諾:我會好好照顧你,一輩子。他們山盟海誓的時候,我被感動了。
婚禮就是婚禮,是死生契闊,與子成說。是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幸福的笑,感動的哭,我想這可能就是愛情最美的樣子了吧。
03
王子和公主本應該按照童話里所講的那樣從此開始了幸福的生活。
可是幸福的生活持續了沒到三個月,張小北出事了,她因身體不適去醫院檢查,被確診為急性白血病。
這一病,引發了兩個家庭無休止的戰爭。
高昂的醫藥費,無數次的排異反應,數不清的并發癥狀,移植配對的失敗,都宛若一把刀,深深的刺痛著兩邊父母的心。
公公婆婆擔心的是:兒子、手術費、兒媳是否能正常生育以及即使能正常生育是否可能將影響孫子的健康。
張小北父母擔心的是:女兒是否可以活下來。
于是,每次張小北入院檢查治療都漸漸變成了只有父母陪同。公婆不在,之前那個聲稱照顧她一生一世的男人也不在,醫藥費也是由父母砸鍋賣鐵拼湊出來的。
有人說婚姻是愛情的墳墓。有人說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獨自飛。
張小北的男人,張小北的公婆,選擇放棄了張小北,并拋棄了張小北。
他們很怕張小北會拖累并拖垮他們大好的人生。他們爭前恐后地對張小北說:“張小北,你給我走開。”
醫藥費他們沒出一分錢,張小北的婚房也被他們搶了去,最后,用一紙休書離婚證徹底迅速撇清了和張小北的關系。
檢驗一份真愛,不是天長地久,不是海枯石爛,或者,只有在患難的時候,才能看到真心與否。
又有多少人會在婚禮上聲情并茂地發誓:無論貧窮還是富有,無論健康還是疾病,無論順境還是逆境,都愿意愛Ta、尊重Ta、一生守候Ta……
所謂的愛情,只有經歷過才知道呵呵一笑。
04
吳青很快又結了婚,這次的婚禮聽說是奉子成婚,我沒有去參加。
吳青這次的婚姻選擇了倒插門,住到了女方家里。
后來,吳青家的孩子過滿月的時候,我看到他在人群中抱著孩子咧開嘴笑的樣子我就忍不住想起了張小北,心里很不是滋味。
05
幸運的是,張小北配型成功,活了下來。
看病的錢父母湊了一大部分,張小北工作的大學里的老師們和同學們給眾籌了一部分,最后還剩下不夠的那部分父母偷偷去賣了血,賣血的事沒讓張小北知道。
現在的張小北依然在大學里做一名教書育人的老師,她的身體狀況也還不錯。
我總會關注她的朋友圈。
有時她分享的是:“活著,真好。”
有時她分享的是:“謝謝你陪我走了一段路,謝謝你離開。”
也有時她分享的是:“泡一杯濃茶,品品苦的滋味。”
張小北是不幸的,但張小北又是幸運的,不是嗎?
愿每個人未來相伴身側的人都能真正做到不管困難疾病、順境逆境,都能不離不棄,福禍相依,生死相隨。
張小北,你一定要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