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十月二十四日，徐圓朗的昌州治中劉善行獻出須昌降唐。

71、

十月二十六日，皇帝下詔，陜東道大行臺尚書省從令、仆到郎中、主事，級別待遇都與京師相同，但編制人數減少，山東行臺及總管府、各州都隸屬其管轄。其他益州、襄州、山東、淮南、河北等道令、仆以下，級別待遇比京師降低一等，編制則再減少。行臺尚書令可以代表皇帝，承制任命官吏。秦王李世民、齊王李元吉的王府在現有編制之外，再各自設置左右六個護軍府，以及左右親事帳內府。

72、

閏十月二日，皇上前往稷州；閏十月六日，抵達武功舊宅；閏十月九日，在好畤打獵；閏十月十二日，在九嵕（zong）打獵；閏十月十四日，在仲山打獵；閏十月十五日，在清水谷打獵，接著前往三原；閏十月十八日，抵達周氏陂；閏十月十九日，回到長安。

72、

十一月一日，皇帝在圜丘祭天。

73、

杜伏威派他的部將王雄誕攻擊李子通，李子通以精兵守獨松嶺。王雄誕派裨將陳當率領一千余人，乘高據險以進逼，多張旗幟，夜里則捆縛火炬在樹上，布滿山澤。李子通懼怕，燒營退保杭州；王雄誕追擊，又敗之于城下。

十一月七日，李子通窮蹙請降。杜伏威逮捕李子通和他的左仆射樂伯通送到長安；皇上將他們釋放。

之前，汪華占據黟州、歙州，稱王十余年。王雄誕還軍攻擊，王華在新安洞口拒戰，甲兵甚銳。王雄誕伏精兵于山谷，自己率領羸弱兵數千人進犯敵陣，雙方剛剛接觸，王雄誕假裝戰敗，退走還營；王華進攻，不能攻克，這時天黑了，王華引還，而王雄誕的伏兵已占據其洞口，王華不得進入，窘迫請降。

聞人遂安占據昆山，無所從屬，杜伏威派王雄誕攻擊。王雄誕認為昆山險隘，難以力勝，于是單騎到其城下，陳說國家威靈，示以禍福之道。聞人遂安感悅，率諸將出降。于是杜伏威盡有淮南、江東之地，南至南嶺，東到東海。王雄誕以戰功被任命為歙州總管，賜爵宜春郡公。

74、

十一月九日，林州總管劉旻攻擊劉屳成，大破之。劉屳成僅僅逃得一命，部落全部投降。

75、

李靖越過南嶺，遣使分道招撫諸州，所到之處，全部歸附。蕭銑的桂州總管李襲志率所部諸州來降，趙郡王李孝恭即刻任命李襲志為桂州總管，下令他次年入京朝見。任命李靖為嶺南撫慰大使，檢校桂州總管，引兵降服九十六州，得戶口六十余萬。

76、

十一月十九日，劉黑闥攻陷定州，抓獲總管李玄通，劉黑闥愛其才，想要任命他為大將，李玄通拒絕。有老部下送酒肉來，李玄通說：“諸君可憐我被幽禁侮辱，幸而以酒肉來相安慰，當為諸君一醉。”酒酣，對看守說：“我能劍舞，希望能把你的刀借給我。”看守給他刀，李玄通舞畢，嘆息說：“大丈夫受國厚恩，鎮撫一方，不能保全所守，有何面目呼吸于世間呢！”即刻引刀自刺，潰腹而死。皇上聽聞，為之流涕，拜他的兒子李伏護為大將。

77、

十一月二十七日，杞人周文舉殺刺史王文矩，以城響應徐圓朗。

78、

幽州大饑，蔚州總管高開道許諾賑濟糧食。李藝派老弱兵到高開道處就食，高開道都給予優厚待遇。李藝喜悅，于是征發民伕三千人，車數百乘，驢馬一千余匹，前往運糧。高開道將人、車、驢、馬全部扣留，與李藝絕交。再次稱燕王，北連突厥，南與劉黑闥相結，引兵攻打易州，未能攻克，大掠而去。又派他的部將謝稜向李藝詐降，請兵援接，李藝上當，出兵接應。將要到懷戎時，被謝稜擊破。高開道與突厥連兵數次入境為寇，恒州、定州、幽州、易州都被他蹂躪。

79、

十二月三日，劉黑闥攻陷冀州，殺刺史麹稜。劉黑闥既破淮安王李神通，移書趙、魏，故竇建德將卒爭相殺死唐朝官吏以響應劉黑闥。

十二月八日，皇帝派右屯衛大將軍、義安王李孝常將兵討伐劉黑闥。劉黑闥將兵數萬進逼宗城，黎州總管李世勣原先屯駐宗城，棄城走保洺州。

十二月十二日，劉黑闥追擊李世勣等，擊破，殺步卒五千人，李世勣僅僅逃得一命。

十二月十四日，洺州土豪翻城墻出城響應劉黑闥。劉黑闥筑壇于城東南，祭告上天及祭奠竇建德而后入城；十天之后，引兵攻拔相州，抓獲刺史房晃，右武衛將軍張士貴突圍逃走。劉黑闥南取黎、衛二州，半年之間，全部恢復竇建德舊境。又遣使北連突厥，頡利可汗派俟斤宋邪那率胡人騎兵跟從他。唐朝右武衛將軍秦武通、洺州刺史陳君賓、永寧令程名振都從河北逃回長安。

80、

十二月十五日，皇帝命秦王李世民、齊王李元吉討伐劉黑闥。

81、

昆彌部落遣使請求內附。昆彌，就是漢朝時的昆明。巂（xi）州治中吉弘緯打通南寧道路，抵達其國游說，于是來降。

82、

十二月十七日，劉黑闥攻陷邢州、趙州；十二月十八日，攻陷魏州，殺總管潘道毅；十二月十九日，攻陷莘州。

83、

十二月二十日，改封宋王李元嘉為徐王。

資治通鑒卷第一百九十

唐紀六

公元622年——624年5曰

共2年5個月

高祖神堯大圣光孝皇帝中之下

武德五年（公元622年）

1、

春，正月，劉黑闥自稱漢東王，改年號為天造，定都洺州。以范愿為左仆射，董康買為兵部尚書，高雅賢為右領軍；征召王琮為中書令，劉斌為中書侍郎；竇建德時文武百官全部官復原職。其立法和行政，全部效仿竇建德，而攻戰勇決又有過之。

2、

正月四日，同安賊帥殷恭邃獻出舒州降唐。

3、

正月五日，濟州別駕劉伯通逮捕刺史竇務本，獻出本州，投降徐圓朗。

4、

正月八日，東鹽州治中王才藝殺刺史田華，獻出城池，響應劉黑闥。

5、

秦王李世民軍抵達獲嘉，劉黑闥放棄相州，退保洺州。正月十四日，李世民收復相州，進軍肥鄉，列營于洺水河岸，以壓逼洺州。

6、

蕭銑既敗，散兵多歸林士弘（稱楚帝），林士弘軍勢又振作起來。

7、

正月二十七日，嶺南俚帥楊世略獻出循州、潮州二州降唐。

8、

唐使者王義童一連說降泉州、睦州、建州三州。

9、

幽州總管李藝率所部兵數萬人與秦王李世民會師，討伐劉黑闥，劉黑闥聽聞，留下士兵一萬人，命范愿守洺州，自己將兵抵擋李藝。夜，宿營在沙河，程名振攜帶戰鼓六十具，于城西二里堤上猛烈擂擊，城中地面都震動。范愿驚懼，馳告劉黑闥；劉黑闥于是回城，派他的弟弟劉十善與行臺張君立將兵一萬人攻擊李藝于鼓城。正月三十日，戰于徐河，劉十善、張君立大敗，失亡八千人。

10、

洺水人李去惑占領縣城，降唐，秦王李世民派彭公王君廓率騎兵一千五百人前往，入城共守。二月，劉黑闥引兵還師攻打洺水，二月十一日，抵達列人，秦王李世民派秦叔寶邀擊，將他擊破。

11、

?豫章賊帥張善安獻出虔州、吉州等五州來降，拜為洪州總管。

12、

二月十六日，金鄉人陽孝誠叛變徐圓朗，獻出城池城降唐。

13、

二月十七日，秦王李世民收復邢州。二月十九日日，并州人馮伯讓獻出城池降唐。

14、

二月二十四日，李藝攻取劉黑闥的定州、欒州、廉州、趙州四州，俘獲劉黑闥的尚書劉希道，引兵與秦王世民會師洺州。

15、

劉黑闥攻洺水甚急。城四旁都有水，水面寬五十余步，劉黑闥于城東北挖掘兩條地道以攻城；李世民三次引兵救援，劉黑闥拒擋，無法前進。李世民擔心王君廓守不住，召諸將商議，李世勣說：“如果地道挖到城下，城必不守。”行軍總管、郯勇公羅士信自請替代王君廓守城。李世民于是登上城西南高地，以旗語招王君廓，王君廓率其部眾力戰，突圍而出。羅士信率左右二百人乘機入城，代王君廓固守。劉黑闥晝夜急攻，又趕上大雪，救兵無法前往，前后八日，二月二十五日，城陷。劉黑闥一向聽聞羅士信之勇，打算繞他不死，羅士信詞色不屈，于是殺了他，時年二十歲。

16、

二月二十六日，汴州總管王要漢攻打徐圓朗的杞州，攻拔，俘虜守將周文舉。

17、

二月二十八日，延州道行軍總管段德操攻打梁師都的石堡城，梁師都親自率軍救援；段德操與他交戰，大破之，梁師都以十六騎遁去。皇上給段德操增兵，命他乘勝進攻夏州，攻克其東城，梁師都以數百人保西城。這是突厥救兵趕到，皇帝下詔，命段德操還師。

18、

二月二十九日，秦王李世民奪回洺水。

三月，李世民與李藝扎營于洺水之南，分兵屯駐水北。劉黑闥數次挑戰，李世民堅壁不應，另派奇兵斷絕劉黑闥糧道。

三月十一日，劉黑闥任命高雅賢為左仆射，軍中置酒高會。李世勣引兵進逼其營，高雅賢乘醉，單騎追逐，李世勣部將潘毛將他刺落墜馬；左右趕到，扶回去，還未到軍營就斷氣了。

三月十三日，唐軍諸將再次進逼劉黑闥打營，潘毛被王小胡生擒。

劉黑闥運糧于冀州、貝州、滄州、瀛州諸州，水陸俱進，程名振以一千余人邀擊，鑿沉運糧船，焚毀運糧車。

19、

宋州總管盛彥師率齊州總管王薄進攻須昌，征軍糧于潭州；刺史李義滿與王薄有矛盾，關閉糧倉，不給。等到須昌投降，盛彥師逮捕李義滿，關押在齊州監獄，皇帝下詔釋放。使者還沒到，李義滿憂憤，死于獄中。王薄班師，經過潭州，三月十七日夜，李義滿哥哥的兒子李武意抓捕王薄，將他殺死；盛彥師也連坐被處死。

20、

皇上遣使賄賂突厥頡利可汗，并且許諾與他聯姻。頡利可汗于是遣送漢陽公李瓌、鄭元璹、長孫順德等回國，三月十九日，又遣使來修好，皇上也遣送他的使者特勒熱寒、阿史那德等回去。

并州總管劉世讓屯駐雁門，頡利可汗與高開道、苑君璋合軍攻打，打了一個多月才退兵。

21、

三月二十三日，任命隋朝時的交趾太守丘和為交州總管。丘和派司馬高士廉奉表申請入京朝見，皇帝下詔批準，派他的兒子丘師利南下迎接。

22、

秦王李世民與劉黑闥相持六十余日。劉黑闥潛師襲擊李世勣大營，李世民引兵掩殺其后以救援，反而被劉黑闥包圍。尉遲敬德率壯士殺進包圍圈，李世民與略陽公李道宗得以突圍而出。李道宗，是皇帝的侄子。

李世民估計劉黑闥糧食已經吃盡，必定前來決戰，于是派人在洺水上流筑起堰壩，對把守的官吏說：“待我與賊戰，你就決堤。”

三月二十六日，劉黑闥率步騎兵二萬人南渡洺水，緊逼唐軍軍營列陣。李世民自將精騎攻打劉黑闥騎兵，擊破，乘勝蹂躪其步兵。劉黑闥率眾殊死戰，從中午戰到黃昏，戰數會合，劉黑闥勢不能支。王小胡對劉黑闥曰：“智窮力盡了，應該早點逃走。”于是與劉黑闥先逃跑了，士兵們還不知道，繼續格戰。守吏決開堰堤，洺水大至，水深一丈多，劉黑闥部眾大潰，斬首一萬余級，溺死數千人，劉黑闥與范愿等二百騎兵逃奔突厥，山東全部平定。

華杉曰：

史稱劉黑闥算是李世民的勁敵，事實上，勁不勁，也無法是多打一仗少打一仗的事。劉黑闥的起兵，在政治上就沒有機會，軍事上他又能撐多久呢？開始時席卷山東，無非是唐軍主力不在。李世民來了，他就必然滅亡。劉黑闥是個賭徒，有機會就要擲下生命的賭注，從他621年7月起事，到洺水之敗，前后十個月，他的生命還有八個月結束。賭徒一定要死在賭場，雖然知道沒多大勝算，但是，萬一贏了呢？

史上，世上，愿意為萬一的機會，擲下自己生命為賭注的人，數不勝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