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鬼夜行?
木青想起了之前游歷的時候所見所聞,不禁有了些印象。
“你說的是東瀛的那些妖物傳說?”
“并不只是傳說,我們所看到的記載歷史,往往是一個最大的謊言。沒錯,百鬼夜行就是牽涉進入這次事件的主謀之一,”既白淡淡的說,宛若在談論天氣一般。“事實上,你之所以查不到目前古籍上關于山童山姥的任何記載,那是情有可原的。因為他們并非爾等本土之妖物,而是東瀛日本的百鬼之一。”
木青腦海中浮現出一個畫面:在一處殘敗的破壁前,她看著一個老和尚作畫,畫中是一張牙舞爪的童子,頭戴著一串綠色的骷髏,腳踩一大堆盤旋纏繞的狐貍和蛇。圍觀的人竊竊私語,說這是東瀛人的鬼畫之作。而她分明記得,老和尚口中一直念叨的,正是“百鬼夜行”四個字。
“可是——”木青猶豫著說,“既然是東瀛的百鬼,為什么會來到我們這里?”
“這個,說來話長,”既白說,“目前我只能這樣說,東瀛的百鬼夜行早先被封印在了一本冊子里,機緣巧合之下,那本冊子隨著遣隋使東渡到了隋朝。結果偶然之下,封印被破解,百鬼出動,自然是風波不斷。”
“隋朝?”
既白沒有回答,他的眼睛掃了一下那個鐵盒子。
木青沒有明白既白說的話含義,直覺上卻察覺出話里有話:“可是……按照你所述,是隋朝的事情,不過你怎么知道……”
瞬間,她臉上露出做夢般的表情,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
“莫非……那本冊子就是……”
“沒錯。”既白滿意點點頭,“就是百鬼封印冊。”
木青冷靜多了:“這么說來,你也服用過鮫人肉了。”
既白無奈聳聳肩。
“有的時候……的確是……身不由己。不過呢,目前還好……”
木青眼神精明起來,一陣見血:“你是怎么知道這么多的——還是說,你原本就是這些事件的參與者?”
既白用手枕著頭,眼神飄忽了起來。
“幾百年對我來說是眨眼間的事……我出生成長在東瀛,隨后西渡到了東土。也可以說是這整個封印事件的見證者吧……”
他打起了太極,不過其失落的神情讓木青有些好奇。
她本想刨根問底一探究竟,但察覺到既白此人來歷頗為神秘莫測,況且既白欲言又止,看樣子,暫時是不會吐露更多的細節了。
也罷,待有空再談吧。再說了,目前自己頭腦發怵,也不適合接受太多信息。想到這里,木青也就打消了繼續追問的念頭。
“所以,你的意思是,百鬼封印解除后,眾多百鬼都在外面游蕩嗎?”
既白再次取出那本冊子,小心翼翼打開。隨意翻動幾頁給木青看著,她發現,有的紙頁上是空白的,有的紙頁卻有百鬼的具體介紹。
“每當我找到一個妖物之時,便會將其封印,所以冊子里就會出現封印條符,”既白說,“你看,有的紙面是空白的,所以這個表明這一頁上的妖物還未收服。”
“那他們可能在四處啊——那你不是要到處去搜集嗎?”
既白笑道:“非也,據我所知,這封印當年乃在洛陽城解除的,隨之,這本冊子也遺落在了洛陽城內。冊子本身有結界,加上我用了一點小法術,因此所有百鬼均困在洛陽城方圓百里內。到了大唐之始,玄武門兵變后,皇城紫氣加強,百鬼受到固有結界的影響。所以基本上,它們都只會潛伏在郊外,伺機而動。”
“原來是這樣。”木青翻看著百鬼封印冊,感慨世間妖物的紛繁復雜,裝作不經意間一問,“這冊子是怎么到你手的?”
既白像大貓一樣瞇起了眼:“保密。”
“你有非收集他們不可的理由嗎?”
既白點點頭。
“能夠說一說嗎?”
“現在嗎?”他接著賣了個關子,“還不到時候。”
“我有一個請求,”木青干脆說,“我想要留在你這里。”
既白眉毛揚了起來。木青則是一臉誠懇。
“我這里?你確定?”
木青堅毅點點頭,死死盯住既白。
“你是京城的人偶師,也是小有名氣的。留在我這個地方不怕屈才嗎?”
一瞬間,木青笑顏如花。
“我想幫忙。一方面,協助你抓捕剩下的百鬼,另一方面,也是報了這一次的救命之恩。”木青語速飛快,“當然,我也希望呆在你身邊,多學一點你所謂的旁門左道。”
有那么一剎那,既白不說話,只是饒有興趣盯著木青打量著。木青感覺像一只兔子被蛇盯上了的感覺,她隱隱約約覺得,眼前這個神秘莫測的男人會拒絕自己。而這個原因,說不定就是因為自己上午那傲慢的態度。
出乎意料,良久之后,他點點頭。
“不過跟著我,說不定會吃很多苦,也說不定哪天就斷手斷腳的了。要知道,收集百鬼封印可不是輕松的事。”
“那是自然,”木青心中大喜,愉快看看周圍小山一樣的書籍,忽然想起了什么,“不過……之前你說你是開的書肆——為什么要開書肆?”
“平日里不和百鬼打交道的話,總得有一個落腳的地方吧,更何況在如今這種朝不保夕,食不果腹的日子里。”
木青覺得有些奇怪。
“食不果腹?缺銀子吶——對了,平日里你是怎么生活的?鮫人肉不是不老不死嗎?”
“雖然服用了鮫人肉,但是好歹也要飲食的,”既白嘆口氣,“這么多年以來,除了收集書本來學習人倫四德,其他的時候,我都是靠山林野果活下來的。”
“看你這樣子,是想不出別的生財之道了吧。”
木青噗嗤笑了出來。
“我倒有一建議,既然咱倆都會點門道,何不借捉拿百鬼之際,收取報酬來作為交換?”
既白睜大了眼:“報酬?”
“就和我以前一樣,作為人偶師,幫助普通老百姓消災解難,除妖驅邪。事先收取一定的押金,事成之后在收取尾款,這樣下來,名聲有了,銀子也有了。兩全其美,何不樂哉?”
“我可沒有想過幫人還要收銀子。”
“舉個例子,就像這一次,”木青不依不饒,誓死要說動既白,“你如果幫助阿銀解決了山姥的事情,其實是可以收取一定報酬的。這樣才能保證你未來生活的安穩,才能保證你有精力去幫助更多需要幫助的人。”
既白側著眼睛看著木青,后者狡黠的樣子讓他忍俊不禁。
“你說的是個好點子,這樣來看,我倒是可以大賺一筆的。”
“對呀,以我本身的名氣,加上你和我兩人的本事,洛陽城混一個除妖第一的名號,還是相當容易的。”
“可是,”既白還是有些猶豫,“這樣做的話,我會感到有點不自然……”
木青斬釘截釘:“你沒有試過怎么知道?要知道,如果這輩子不老不死,那么就像你這樣過活——我是頗有微詞的。”
兩人對視良久,最后還是既白移開了目光。木青充分發揮了多年以來自身周旋于老百姓談判的本事,倒是既白也沒有辦法不去理會她。
“你說的我會考慮的。”
最后,既白勉強答應下來。事情已經說好,見天色陰暗,他便起身,端起一旁的幾只蠟燭,向隔壁走去。
“天色已晚,況且你剛服下鮫人肉,身體還會很虛弱。我想說了這么多,你也累了。既然決定留下來,今晚就先在這里住下吧。早些熟悉熟悉環境也好,明日再回去打點也不遲。”
木青看著既白的背影,忽然想起自己還有最后一個問題。
“對了,有個疑惑一直忘了找你解答,”她望著不遠處跳動的淚燭火苗,“你這地方——這個書肆叫什么啊?”
既白回過頭,微微瞇起了眼睛。那神情,讓木青再次想起了一只慵懶的大貓。
“白日焰火起,晝盡夢中尋。我這個地方啊,名喚白晝夢。”
【陰陽師:白晝夢】第一章 山童魅(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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