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泠藝萱
此刻,她更加孤獨,一個人蜷縮在棉被里,隱約還能聽見窗外汽車的喇叭聲,拿在手里的手機冷冰冰的,很快便蒙上一層薄薄的水霧。
顯示屏上冰冷的文字透露出冷冰冰的消息,她拉過厚重的被子,蒙著腦袋,怎么還是如此冷,冷的快要死掉。
“記得多穿衣服”,腦海里全部都是這句話。誰冬天凍紅了耳朵,站在滿是雪花的清晨,總是這樣叮嚀?
故事里的冬天可不是這樣的孤獨,那是一個滿心歡喜的季節(jié),在毫無吝嗇的陽光里,一切變得溫暖而緩慢。
歐曉鷗大四實習(xí)并沒有呆在河南,而是去了重慶,那個霧都山城。她拖著行李箱走在寬闊的大街上,周邊全是光滑的大長腿,她心里暗自竊喜,總算是沒選錯地方,真是個養(yǎng)眼的好地兒。
隔天一早歐曉鷗換上正裝去往上班的地方,很快就有接待人員出來迎接,她跟上那人的腳步,走進一個不大的接待室,還沒有人,她松了口氣。
歐曉鷗仔細觀察著這個地方,不大卻很整潔,想來應(yīng)該是請對了清潔工人。正看得出神,便走進一個中年婦女,一米七左右的個子,皮膚很白,顴骨略高,看起來并不和善。
“您好,我是歐曉鷗,新進的實習(xí)生?!睔W曉鷗盡量笑的自然。
“先跟我來熟悉下工作內(nèi)容。”那女人看了她一眼說。
歐曉鷗點點頭,快速跟上女人的腳步,拐角上了二樓。二樓很寬敞,整個走廊明亮而通透,最末便是工作室,很空,歐曉鷗覺得缺少了點人的氣息,不是太喜歡,但也還算湊合。
歐曉鷗怎么也沒想到,實習(xí)生最開始的工作就是接打電話,學(xué)著移動客服人員,嗲聲嗲氣對著聽筒說話。
索然無味的工作,連說話的人都少有,歐曉鷗覺得無聊,便決定找點樂趣,但尋思好久,都沒找到合適的事情。于是,她決定每天步行上下班,好好看看這座城市。
獨行在熱鬧的街道,沒有雪花飄落,興龍湖的湖水綠的發(fā)亮,協(xié)信中心的頂樓永遠有明晃晃的光。歐曉鷗覺得美極了,偶爾停下腳步,看著橋上玩轉(zhuǎn)自行車的小伙子,仿佛回到了18歲,盡管并沒有過去幾年。
“歐曉鷗?!睔W曉鷗聽見汽車?yán)嚷?,望向聲源處?/p>
看見玉白帕薩特里的胡勇,禮貌的笑著打了個招呼。
“去哪里?要不我送你?”胡勇直接說道。
“不麻煩你了,我就四處看看。”歐曉鷗依舊笑著答。
歐曉鷗并沒有將這事放在心上,如此常見的事情,一秒鐘都能輕易拋到腦后。所以當(dāng)?shù)诙旌抡{(diào)侃時,她完全沒反應(yīng)過來。
“昨天是在等男友?”一走進大廳,胡勇便笑著問。
“喲,曉鷗有主了???那我不是完全沒機會了?”另一個同事打趣道。
“沒,我就是隨便看看?!睔W曉鷗還不習(xí)慣這樣的場合,紅著臉小聲解釋。
“走吧,一起上樓。”胡勇笑著站在她身旁。
不知誰先開口打破死一般的沉寂,話閘瞬間打開,兩人漸漸熟悉起來。其實在此之前,歐曉鷗私下有悄悄了解過他:27歲,單身,在職三年,剛升經(jīng)理,有車有房,為人和善而幽默。這些都是從同實習(xí)的同事口中聽來的,歐曉鷗聽得多了,自然也就記住了。
歐曉鷗對胡勇本無印象,如果不是那次他主動跟她漫步街頭,他們也許永遠只是同事,不熟悉也不陌生。
那時已經(jīng)是12月初,歐曉鷗如往常一樣獨行在湖畔,突然肩膀被人輕輕拍了一下。歐曉鷗回頭,胡勇笑意滿滿的看著她,她禮貌的開口問好。而后他們聊工作、聊愛好、聊過去、聊漂流在外的種種艱難…..
于是微信里每天都有他的早安、晚安,煩惱時他就講笑話給她聽,開心時他就靜靜聽她嘰嘰喳喳說個不停。
月末歐曉鷗參加客戶走訪,又正好例假,她向來痛經(jīng)嚴(yán)重,上次是在辦公室坐著,根本沒有什么大礙,這回痛的她整個臉都煞白,額頭直冒冷汗,腳都差點邁不開。
“你不舒服?”胡勇停在原地等她。
“還好。”歐曉鷗微微張了張嘴。
“我送你去醫(yī)院,臉都白成這樣了。”胡勇扶她靠在公交車站牌坐下,“你在這兒別動,我去開車?!?/p>
胡勇沒聽見歐曉鷗嘴里的那句“不用了”,其實她那貓咪似的聲音,估計連自己也沒聽見吧。
沒幾分鐘,胡勇就跳下車,“我?guī)湍阏堖^假了,不用擔(dān)心。”
他小心翼翼扶著她上車,歐曉鷗看見他滿是緊張的神情,有點尷尬,自己又沒病,難道真要去醫(yī)院?
“你直接送我回家吧,我休息休息就好?!睔W曉鷗終于開口說道。
“那怎么行,你一個女孩子,在外要好好照顧自己,有病就得去醫(yī)院,拖著要是好不了,沒準(zhǔn)兒更加嚴(yán)重……”他一本正經(jīng)的說。
“我……我就是好朋友來了,沒事?!睔W曉鷗吞吞吐吐的回答。
“好朋友來了也沒事啊,一會兒給她打個電話。”胡勇從后視鏡里看著一臉慘白的歐曉鷗。
“我……我生理期。”歐曉鷗說完,咬了咬嘴唇。
胡勇愣了片刻,嘿嘿一笑,調(diào)轉(zhuǎn)方向,開往歐曉鷗的住處。
喜歡一個人真的是毫無征兆,胡勇到底哪里好,歐曉鷗自己都說不清楚。只是他的好他的體貼,只有她才能享受到。
同事知道他們拍拖時已經(jīng)到了放假,胡勇得瑟的拉著歐曉鷗的手上車,在同事們的驚呼中得意洋洋的離開。
年后,胡勇開車帶歐曉鷗去見父母,一路上她心里一陣陣緊張,胡勇騰出右手握住她的手笑著說:“我爸媽又不吃人,再說了,你這個準(zhǔn)媳婦這么好,他們哪里舍得給你下馬威?”
“我就是害怕?!睔W曉鷗忐忑不安。
“你都不怕我這匹狼,還有什么好害怕的?”胡勇壞笑著說。
“你走開,不跟你說了?!睔W曉鷗努努嘴,假裝生氣。
“好啦,有我呢。”胡勇握緊她的手,認(rèn)真的說。
果真,一切都沒有想象中可怕。胡爸爸胡媽媽很和善,面上看起來的確比他好相處多了。歐曉鷗心里不再緊張,自然的幫胡媽媽洗菜。
晚上,胡勇附在她耳邊柔聲說:“曉鷗,我們結(jié)婚吧。”
歐曉鷗雙眼迷離,笑意淺淺:“你想好了?”
“認(rèn)定了,這輩子就是你了,小妖精你完了,逃都逃不掉。”他說著翻身壓下來,歐曉鷗咯咯的笑。
歐曉鷗蜷縮在被子里,手腳依舊冰涼。她起身開燈,整個屋子一下子亮起來,燈光刺的眼生疼,她倒了杯熱水拿在手里,身上的寒意稍微褪去一些。她走向窗邊,外面有雪花輕輕飄落而下,像往事的紛飛,冰涼無聲。
歐曉鷗拿出手機,輕輕點開,刪除、確定,那條請柬信息就輕松的消失的無影無蹤。她想:要是回憶也可以刪除就好了,如今也不必如此難過。
歐曉鷗還記得他說的那句:“這輩子就是你了,逃都逃不掉。”她聽的時候是認(rèn)真的,他說的時候也是認(rèn)真的,可為何偏偏就輸給了這距離?
“曉鷗,你當(dāng)真不愿來重慶?我……”這是胡勇結(jié)婚前兩個月最后一次聯(lián)系歐曉鷗。
“我不會呆在重慶,對不起?!睔W曉鷗忍住眼淚說道,她知道他心底的為難,他家就他一個兒子,父母身體不好,他斷不會離開家跑來找自己。
那邊嘆息一聲后,果斷的掛了電話。
“若不是媽媽以死相逼,我怎么可能不來到你身邊,你再等等我,等我慢慢說服我父母?!边@些話,歐曉鷗從來沒有對胡勇提起過,她以為以后會有機會的,可不曾想,在父母就快松口時,卻接到他即將新婚的消息。
所有的過往,也終于化成獨自的懷念。
我們的擁有,只是匆忙不及眨眼的瞬間,原來誰都不會停留,誰也不能完全占有。
這冬日里無邊的寒冷,就著一聲聲嘆息,回蕩在整個暗黑的夜晚,久久不曾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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