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橋》10.仇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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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封閉的房間,一盞明亮的白熾燈,一個活人,一個死人。

活人手里拿著一把鋒利的刀,死人靜靜地躺在透明的塑料布上。

活人握著刀站著,明亮的燈光下,他的手微微得有些顫抖。汗水從他的額頭、脖頸、后背一點點地滲透出來,把衣服都打濕了。

死人就靜靜地躺著,臉上還是那猙獰的表情。

時間就這樣的僵持著。一個活人和一個死人,還有一盞燈就這樣僵持著。

突然一段音樂響起,本來快要凝結住的空氣一下就像炸開了一般。張揚大駭,高度緊張的心,似乎是又被人猝不及防地狠狠地抓了一下。他的身體劇烈地抖動了一下,刀也就掙脫了他的手,隨后發出了金屬撞擊地板磚的聲音。他慌忙地向聲音尋去,終于在許云每天要背的包里,尋到了一個新款的智能手機,那聲音就來自它。屏幕上顯示著,一個白字后面還有一個心形的圖案。

他胡亂地掛斷了電話,想了想便關了機。又回來彎腰拾起地上那把刀。也許就是屏幕上那心形的圖案刺激了他,同時也激勵了他。這次他沒有了猶豫,一刀便刺向了那個已經死去一天多的人。

張揚就像是一個著名的雕塑家般,專心致志在完成他的曠世奇作。他小心翼翼地在這個死人的身體上細細地雕琢著。一點點細節都很用心的分割著,那些不能用刀隔斷的組織,他便又拿起在超市買回來的小鋸,一點一點地分割下去。

太靜了,以至于他聽到了自己心跳聲。然后他聽到了隔壁已經開始做飯了。于是他就更加地小心了,生怕弄出什么異樣的聲響,叫鄰居產生了疑心。

那具死不久的尸體在他悄無聲息的分割下,便流出來粘稠的血液,顏色很暗。那血液從破碎的尸體里涌了出來,經過鋒利的刀鋸,經過粗糙的大手,最后在冰冷的地板磚上匯合了,最后卻被臟兮兮的布給吸了起來。

突然,張揚聽到了敲門聲。他心就像被人一下扔到空中,那失重的感覺越來嚴重了,以至于他有十幾秒都沒有呼吸。過了有半分鐘左右,他猛地爬起來,一個跨步就關了燈。他站在黑暗里屏住呼吸仔細地聽著,最終也沒有人敲他的門。尸體最終也變成了高壓鍋里的肉。

是的!變成了高壓鍋里的肉。

伴那著高壓鍋“突突”得有節奏的聲響,那肉便熟透了,然后就與骨頭脫離開來了,最后變成了肉泥,順著馬桶,與下水道那些垃圾和污水混合到了一起。

在處理最后一鍋肉的時候,張揚看到在那暗紅色的血水上,赫然得飄著一個眼球,手里的刀便又一次地落在了地上。那是一個鮮紅的眼球,它死死地盯著他。他怕了!顧不得很多,拿起了鍋蓋用力的蓋了上去,那眼球一下就陷入黑暗的鍋中了,最后在沸騰的血水煎熬下也變成了肉泥。

張揚又拿起了鉗子,小心翼翼得把那些不能煮化的骨頭,一點點地夾碎。

是的!骨肉從來都不會分離!

它們現在就在骯臟的下水道里,又一次的重逢了。它們興奮著、歡呼著、雀躍著又擁抱到了一起。

終于在抽油煙機的轟鳴聲中,關于許云的一切都化為了灰燼。唯獨剩下了那個剛剛把張揚嚇得半死的手機。

當他想要把那個手機也丟入到火盆里的時候,他猶豫了,強烈的好奇心讓他把那個手機留了下來。

張揚一輩子也沒有做過這樣的飯食,一輩子也沒有這么仔細地擦過地面。當一切都結束后,他一遍又一遍地仔仔細細地檢查著屋子里的每一個角落。

終于他露出輕松的笑容,他覺得很完美。便坐在椅子上點然了一支煙,若有所思地吞吐起來,而就在他面前的地方,幾個小時前靜靜地躺著一具尸體。

張揚這樣想得,許云其實從來就沒有來過。

一切都結束的時候,天也就亮了。他只是用整整一個晚上,就讓尸體消失了。同樣用個整整一個晚上,他的罪孽感也莫名其妙地消失了。他躺在那張許云也睡過的床上沉沉的睡去。

這張床上,他和許云說過無數次的甜言蜜語,做過無數次的愛。而現在這床上,只有睡著的張揚,而許云卻成了爛肉和碎骨,被深藏于下水道里了。

他睡得很沉,也很香,以至于傍晚才醒來。醒后就去了衛生間。當他把尿液也流到馬桶里的時候,突然就想到這樣許云就和他尿液融為了一體,復仇的快感竟然莫名其妙的升騰了出來。

他興奮的用力,結果尿液卻迸到了馬桶的邊緣,濺落在腳上。他也絲毫不理會,又回去睡了。

張揚請的假,還有兩天才結束。第二天,一大早,他就坐在了回鄉的車上。回到了老宅,已經是晌午時分了。張揚看著這個一年多都沒有回來的家,心里有些黯然了。枯黃的雜草,橫橫豎豎地長滿了院子。讓本就破舊不堪的老宅,顯得更加的蒼涼了。他打開了快腐朽的木門,便進了屋去了。一股濃重的土腥味襲了過來,他有點不適應,匆匆地環視了一下布滿灰塵的房間,就又出來了。外面新鮮的空氣,讓他頓時舒服了不少。他大口大口呼吸著,隨后鎖了門便向叔叔家走去。

飯桌上,張揚假裝無意地向叔叔詢問了許云家的情況。得知許云走了以后,她的丈夫著實地鬧了一段時間,后來又找了大半年也沒有什么結果,便也就也沒有了什么下文。只是偶爾會過來,向許家索要他家給過的彩禮,吵得許家雞飛狗跳。張揚的心,也終于放了下來。

下午,不顧叔叔地挽留他就走了。走之前,他又去了祖墳,同樣得也買了很多的紙錢。而這次他卻燒得很匆忙,少了很多悲傷的情緒,心里卻有了一種莫名的興奮。

就像古代,一個背著寶劍的年輕人,手里拿著一顆還滴著鮮血的人頭跪在地上,哭天搶地的說,“蒼天有眼,你們的仇!兒今日終是報了……”

紙錢燒完后,張揚又回到城里。

夜里他才回到出租屋內,匆匆地洗漱后,便躺下了。黑暗里任憑他怎么樣地努力卻也睡不著。只要一閉眼,他就會覺得那高壓鍋里會蹦出一個血紅色的眼球來,讓他心驚膽戰了起來。他打開了燈,來到廚房里。看著那個讓他膽戰心驚的高壓鍋,便拿起了它下了樓。他把那個高壓鍋丟了好遠好遠,再一次躺在床上的時候,心著實安了不少,但是還是不能睡去。也許是太無聊了,他就想起許云的那個手機。他下了床,從衣柜拿了出來。

開機動畫結束后,屏幕上顯示需要密碼,他是很掃興,剛想丟掉。忽然他又興奮了起來,輸入了幾個數字,是許云的生日。

“咔”的一聲,手機進入了待機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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