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父親

48年出生的父親,顯出了老人的神態,頭發斑白,臉上老人斑,背彎,反應略有遲鈍。古人說,人生七十古來稀,父親正在向70邁進。

為了幫我帶小孩,讓我免除后顧之憂,父親從13年7月搬到廣州來和我居住。以前我和父親聚少離多,上初中我就到離家十幾公里的學校居住,一個月才回家一次;上了大學以后,也只有假期才能與父親見面;工作以后,離家有一千多公里,我們父子倆長則兩年見一次面,短則一年見一次面,更多的溝通與交流在電話里。因為聚少離多,我和父親都把最好的一面展示給對方,相互間顯得通情達理,相處時很融洽,分別時則非常想念對方。


父親終于和我長期生活在一起了,我感到很高興,剛開始我倆都覺得新鮮、很隨意,就這樣很融洽地相處了一段時間。但是,“蜜月”期一過去,我發現父親身上的毛病越來越多,比如,他喜歡把持“朝政”,家里大小事情他要說了算。以前,他在老家是一家之長,說一不二,我的三個妹妹和三個妹夫對他奉若神明,尤其是我媽被他嚴格控制,對他百依百順。但我不吃他這一套,讓他難以接受。但畢竟我也是當了父親的人,他不好當面指責我,就在孫子孫女身上下功夫,他經常問孫子:“我們家誰最大?”“爸爸!”“那爸爸的爸爸是誰?”“是爺爺!”“對了,爺爺最大!”孫子跑過去跟孫女說,“我們家爺爺最大!”開飯前,我們把飯打好,坐在飯桌前等父親,他一般都是最后一個入席,只有他到了我們才動筷子,他只要一落座,就對孫子孫女說:“吃飯了!”這時孫子孫女才動手。每當這個時候,我就發現老爸嘴角露出一絲微笑。吃過飯以后,我安排小孩學習,有時讓他們做些抄抄寫寫的練習。女兒很聽話,老老實實地坐在那里,好好地寫作業,兒子比較調皮,寫到一半,不寫了,拿著玩具玩了起來。我走過去,把他拎起來,“把作業寫完”。“不用寫了!爺爺說不用寫了。”狡滑的兒子學會了把爺爺拿來作擋箭牌。我義正詞嚴地說:“學習的事情,爸爸管!”并面露怒色。兒子看了看爺爺,爺爺低頭看報,不作聲。兒子只好乖乖地就范。

老爸在我們家分工非常明確,他掌勺,我們做出來的飯菜,他一般都不滿意。剛開始,我和愛人有點過意不去,不能讓老爸一日三餐呆在廚房里,就搶著做飯。但這樣一做,一般都是吃力不討好。老爸下筷子以后,就開始品頭論足:不是炒得太老了,就是鹽放的少了,不是菜搭配的不好,就是品種太單調了。那這樣好了,我和愛人干脆不做飯了。每天下班回來,我們倆坐在沙發上看電視。而父親卻在廚房里忙的不亦樂乎。時間長了,我的兩個小孩都已習慣父親做的飯。父親也不斷變幻花樣,經常做出不同的菜。如今,我們家已經有了幾個必須吃的名菜:清蒸排骨、雞蛋炒豆腐、姜蔥炒牛百頁、酸菜炒臘肉、蒜蓉炒土豆絲等等。這些父親親手做的菜,讓兩個小孩大快朵頤、吃的津津有味。

父親喜歡飲酒,年輕的時候酒量很大,是公斤級。現在年齡大了,逐漸地由一日三餐飲酒改為晚餐飲酒。我愛人在啤酒廠上班,逢年過節、隔三差五,單位就會發啤酒,白啤黑啤都有。但我們家沒有小車,愛人從單位把酒帶回來是個很困難的事情。剛開始,我愛人嫌麻煩,有時把單位發的酒票給賣出去了。父親想喝酒,但又不好明說。一家人坐在一塊,他就問我:“過節了,你們單位發什么東西?”“發了幾袋花生。”“不錯啊!”接著轉過臉去,問他的兒媳婦,“你們單位呢?”“發了幾箱酒”。“好啊,你們單位福利真好!”“酒呢?”“賣掉了!”“這才幾個錢啊!賣掉干什么啊,你們廠給員工發的酒肯定不會有假。”說的我愛人一楞一楞的。時間長了,我愛人終于明白了他的心意,有酒必帶。而我也要經常留意他的酒瓶子,及時地給他補給。老爸喝了酒以后,就非常興奮,說著不純正的、帶著廣西腔調的普通話,逗孫子孫女玩,孫子孫女被逗的哈哈大笑。


時間是最好的潤滑劑,住了一年半以后,我和父親逐漸地摸清對方的習性,該說的話就說,不該說的話就不說,該做的事就做,不該做的事就不做了,倒也相安無事。但父親一直保持他的特有威嚴,很多的時候不茍言笑,正襟危坐。遇到重大的事情他才出面,由他拍板。去年買房子,我首付款不夠,打起了老爸的主意。但我礙于情面,不好直接問他。我也是四十歲的人了。四十歲的人買房子還要問老爸要錢。想當年,我父親白手起家,不僅供養了三個小孩上大學,還在老家置了地產,建了房子,后又在縣城買了商品房。他的父親早就去世了,全部靠他自己。在這一點上我不如他。但是錢還是得問。迫于老爸的威嚴,我先問母親,向她打探口風,看看能不能給我們一些錢。母親作不了主,她搖搖頭,說道:“這個事你得親自問你爸!”“那你先跟老爸說說。”“我吹耳邊風沒有問題。”過了半個月,我看時機成熟了,有天晚上,老爸酒過三巡以后,我挨著他坐下,“爸,我想在廣州買房,首付款不夠,你看能不能幫點忙。”“這個嘛!讓我考慮考慮。我退休好幾年了,工資又不高,估計存折里沒有多少了。”我一聽,心里涼了半截,估計沒戲了。父親說完,咂吧咂吧了幾下嘴,就洗漱睡覺去了。搞得我一個晚上睡不好覺。第二天早上,我剛準備去上班,母親走過來貼耳對我說:“你爸昨晚和我說了,他同意給30萬。”“30萬,這么多啊!”我幾乎失聲大喊。這可是父親一生的積蓄啊!


(文中圖片來自百度,在此向作者表示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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