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篇小說《碎片》連載(七)結局

大結局

兩個月后。

春天的臨近總是讓人倍感欣喜。尤其是經(jīng)歷了嚴冬,人們更懷念曾經(jīng)暖暖的溫度。丁倩望著車窗外的藍天白云,回想著這之前和邱子輝在車里的對話。現(xiàn)在她知道,邱子輝所說的“最愛的人不幸去世”是指許垚——少年懵懂的時候,她像女神一般存在,猶如《西西里美麗傳說》中的莫妮卡·貝魯奇。

可事到如今,邱子輝所要面對的,是無盡的長夜和冰冷冷的鐵窗。“故意殺人且手段十分殘忍”,這足以讓他獲得極刑。丁倩想到這里,不由得嘆了口氣,她歪頭看了看副駕駛座位上送給邱子輝的禮物,希望能給他帶來些許的安慰。

“這是拼圖嗎?”邱子輝坐在丁倩的對面,端著盒子問道。

看著一臉憔悴的邱子輝,丁倩說道:“我還以為你不想見我。”

“為什么不?”邱子輝笑了笑,“我沒有親人,你能來,我很高興。”

丁倩看著邱子輝身后的兩名獄警,不自覺的咽了咽唾沫:“我還是第一次來這里,比我想象中的要好一點。”

“是啊,還算活的不錯,”邱子輝話鋒一轉,“其實你只要幫我把家里的那些拼圖拿來就好,不用買新的。”

丁倩搖了搖頭:“你那些拼圖被房東扔了許多,都湊不齊了,所以······”

邱子輝點了點頭:“哦。看來房租不能拖欠啊。”

“所以我決定給你買個新的,但不知道你喜不喜歡。”

“很喜歡,”邱子輝將盒子翻來覆去的觀看,“你怎么知道我喜歡海賊王?”

“這很明顯啊,你有很多海賊王的拼圖。”

邱子輝看著丁倩,突然想起那個微雪飄零的晚上。如果自己沒有后退,也許今天會完全不一樣吧。也許,和自己將拼圖鋪在地上慢慢拼湊的,就是眼前這個女孩兒。

“感覺很久沒有見你了,你去哪里了?只是去找尋拼圖嗎?”邱子輝問道。

邱子輝的問題,讓丁倩停頓了片刻,她不知道該如何說起,但又不想將話題轉移。終于,丁倩向前欠了欠身子,然后壓低聲音說道:“去尋找殺害許垚的兇手。”

正如丁倩預料的一樣,邱子輝滿臉都是驚訝的表情。他一動不動的看著丁倩,就好看著一個妖怪。

“我就知道你會這樣,”丁倩笑著搖了搖頭,“顛覆三觀,是吧?”

“何止三觀?”邱子輝的語氣非常嚴肅,“告訴我你只是在開玩笑。”

“我覺得你不應該驚訝,”丁倩看了看左右,“我從頭到尾都沒有說過陸一博是兇手,不是嗎?”

“但那個頭顱,法醫(yī)已經(jīng)證明是屬于許垚的。”

“我知道,我知道,”丁倩的聲音依舊很低,“但那不能說明什么,真的。”

“看來,”邱子輝笑著說道,“這兩個月你發(fā)現(xiàn)了不少的東西,是吧?”

丁倩無奈的笑了笑:“我一直在猶豫,要不要告訴你,因為真相對于你來說,是否定你以前所做的一切。”

“我沒你想象中的那樣脆弱,”邱子輝笑著說道,“寧可錯殺一千,不能放過一個,這就是我的態(tài)度。”

“所以拼圖總是拼不完,因為你覺得每一片都是一樣的。”

“看看,又要說教了。”

“這是事實,”丁倩開始回憶道,“當我進到你的房間,看到滿地的拼圖碎片時,我就開始想象:關于許垚的一切,就如同這些拼圖碎片,想要一張完整的畫面,就必須耐心的分析每一個細節(jié),然后將它們逐一拼湊,真相自然就會顯現(xiàn)。”

邱子輝雙手一攤:“說說看。”

丁倩警惕的看了看旁邊站著的獄警,搖了搖頭:“有些事情,現(xiàn)在還不能說。”

“你可以婉轉一點,不是所有人都能聽懂。”邱子輝小聲的說道。

“你記不記得我給你看過一張地圖?就是關于許垚尸體的分布情況。”

“有印象。”

“你也看到了,那些大大小小的尸體碎塊散落在城市的各個角落以及郊區(qū),這不奇怪嗎?”

邱子輝搖了搖頭:“這沒什么奇怪的,陸一博就是這樣做的。”

“不,”丁倩笑著說道,“這對于陸一博來說太難了。你想一想,那些尸體的碎塊如果只是散落在城市中的話還有情可原,但它們怎么會在郊區(qū)?郊區(qū)離市中心很遠,如果這件事真的是陸一博干的,那他拋尸的速度可真不是一般的迅速。”

邱子輝皺緊了眉頭道:“也許·····也許他是開車。”

“沒錯!”丁倩點了點頭,“如果是開車的話就好辦多了。但問題是,大學時期的陸一博沒有駕照,更沒有車子,他是沒有能力去做這件事的。”

邱子輝傻傻的看著丁倩,他突然覺得自己之前所做的一切仿佛都出了問題。本來已經(jīng)完成的拼圖,卻發(fā)現(xiàn)根本就應該是另外一幅畫面。

“這不可能·······”邱子輝眼神閃爍的說道,“如果不是陸一博,怎么會找到許垚的頭骨?就是他沒錯。”

丁倩依舊語氣平靜的說道:“你說的很對。關于這一點,也許有個解釋可以說得通。”

“你是說?”

“殺害許垚并且拋尸的,不止陸一博一個人。”

“還有別人嗎?”邱子輝徹底的迷惑了,他的腦子已經(jīng)亂成了一團。

丁倩看著邱子輝苦惱的樣子,不自覺的握住了他的手說道:“其實,這兩個月來,我一直都被你和許垚所困惑。復仇的欲望使你變的極其不理智,你認準了錯誤的方向,然后義無反顧的走了下去。而許垚呢,一個已經(jīng)死去了十幾年的人,卻依然活在兇手的記憶里。我相信,雖然過去了這么長的時間,但許垚的一切,仍是兇手的夢魘。我會替你找出兇手,用我的理智和邏輯判斷。”

“你有證據(jù)嗎?”邱子輝看著丁倩說道,“你有證據(jù)讓兇手伏法嗎?”

“你還相信法律和證據(jù)嗎?”丁倩反問。

“我不知道,”邱子輝說道,“我只知道,我相信你。”

丁倩點了點頭,隨即站起了身:“我先走了。但我有句話想要問你,或者說,是向你求證。”

“你說吧?”

“你原來叫舒岳,后來改名叫邱子輝。你的意思是,‘求姊回’,對吧?”

邱子輝的眼睛瞬間濕潤了,他突然覺得這個世界上至少還有丁倩是懂自己的。

“但永遠回不來了?是吧?”邱子輝輕聲問道。

丁倩沒有回答,也許是不知道怎么回答。她只是默默的轉過身,低著頭離開了邱子輝的視線。

“永遠回不來了嗎?”丁倩也在心里問著自己。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人能夠回頭。大家努力的往前拼搏,就是不希望將來有一天后悔。但是,又有多少人不帶著悔恨離開這個世界呢?當丁倩看著邱子輝被警察帶走的時候,她的眼前只是一片模糊。不止是為邱子輝可惜,更是為許垚可惜。日記里的她,是如此的堅強與善良。而死后的她,卻讓最愛她的人深陷泥潭。

“你沒事嗎?”一個警察走過來問丁倩。

丁倩沒有說話,任憑警察站在那里盤問。模糊的視線漸漸清晰,空白的大腦也漸漸回過神來。眼前,是一片噪雜的影像,陸一博的妻女悲痛萬分,雖然有警察在那里阻攔,但張玉思撕心裂肺的叫喊卻早已穿透過人群,在山間回蕩。

丁倩緩慢的走到張玉思面前,抓住了她的手說道:“對不起,對不起。”

張玉思淚眼婆娑的看著丁倩,然后將手甩開道:“走開,你和那個魔鬼是一伙的。”

丁倩往后退了兩步。剛才的道歉,是她替邱子輝說的。

當幾天之后,丁倩獨自一人來到邱子輝住處的時候,這里早已經(jīng)被警察翻了個遍。屋子里,劉姐正彎著腰打掃,嘴里不知在嘟囔著什么。丁倩站在門口,扶著門框掃視著整個房間:仍是滿地的拼圖碎片,窗前立著邱子輝的望遠鏡。

“唉呀媽呀!”劉姐一個轉身,看到了門口的丁倩,“怎么不出聲?嚇死我了。”

丁倩強擠出一絲笑容:“劉姐好。”

“不好,不好,”劉姐邊說邊把那些拼圖碎片掃在一起,“想不到這小子是個殺人犯。你早就該和他分手。”

丁倩走進屋子,左顧右盼的說道:“他人不壞,就是沖動。”

“要不人們都說沖動是魔鬼呢,他現(xiàn)在離你而去,不見得是壞事。”

丁倩沒有說話,只是走到窗前向遠處眺望。在她看來,邱子輝的每一天,都是為復仇而準備的。當其終于有機會親自看到“永濟大學碎尸案”的案宗時,也許腦子里面充斥著憤怒與失望。他沒想到兇手會這么殘忍,更沒想到辦案的警察會這樣無能。于是,他決定手刃仇人,而且,他似乎也做到了。

“我聽警察說,”劉姐繼續(xù)說道,“那個男人是被活活燒死的?真不知道他的家人現(xiàn)在怎么樣了呢?”

“能怎么樣呢?”丁倩嘆著氣說道,“我前兩天打聽到那家人的地址,但終于還是不敢去見她們。”

“你去做什么?”劉姐一本正經(jīng)的說道,“你現(xiàn)在和他劃清界限還來不及呢,千萬別去湊這個熱鬧。”

丁倩“嗯”了一聲,只是呆呆的望著窗外,像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劉姐見她這個樣子,還以為是說錯了話,于是趕緊解釋道:“我也不是那種無情無義的人,我的意思是······”

丁倩并沒有理會劉姐的解釋,她只是低下了頭,透過望遠鏡仔細的觀望。劉姐見她突然這個樣子,便只好站在一邊不再說話。

丁倩抬頭看了看劉姐:“這個望遠鏡沒有人動過,是吧?”

劉姐點了點頭:“如果你晚來十分鐘,我就要將它處理掉了。”

“謝謝,謝謝!謝謝你沒有移動過它。”丁倩說完便轉身往外走去。

“不客氣,小姑娘,”劉姐在身后叫嚷,“記得,別再為那個混蛋傷心了。”

離開邱子輝的住所,丁倩駕車一路疾駛,來到了邱子輝之前租的房子。雖然這里已經(jīng)有了新的主人,但丁倩并不介意,她只是謙虛的說是要尋找東西,然后在窗前停了下來,向遠處觀望。接著,為了圓謊,她不得不彎著腰在沙發(fā)下面尋找一通。當然,一無所獲。

“沒錯,”丁倩心里暗暗的告訴自己,“如果兇手不是陸一博,應該就是那個人了。”

第二天,丁倩找到負責這件案子的法醫(yī),在工作室里再次見到了許垚的頭骨。和上次不同的是,許垚的頭骨已經(jīng)被清理干凈,上面不再沾著泥土,但垂下的縷縷發(fā)絲卻讓它比之前顯得更加讓人不寒而栗。

“有沒有什么發(fā)現(xiàn)?”許垚問。

法醫(yī)點了點頭:“牙齒殘缺,不是因為腐爛,而是人為。”

“你的意思是,有人用工具把她的牙齒拔走了,對吧?”

法醫(yī)點了點頭:“沒錯,應該是用的鐵鉗,一顆一顆的拔了下來,還使勁的扭轉,簡直就是生拉硬拽。”

“太殘忍了。”

“值得欣慰的是,”法醫(yī)托了托眼鏡,“拔牙的時候,受害者已經(jīng)死了。”

“確實是件值得欣慰的事情,確實。”丁倩點著頭說道。

“你還想知道什么?”法醫(yī)問。

“謝謝你的幫忙,”丁倩說道,“也許我該去網(wǎng)絡安全部門查一查了。”

事到如今,所有的一切在丁倩看來都已經(jīng)清晰明了,她現(xiàn)在要做的,就是緩步走到兇手面前,然后娓娓道來,讓這一切迷霧散去,露出一片明朗的景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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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人們所說的那樣,愛情總是讓人不理智,對嗎?”丁倩端起手邊的咖啡,慢慢的喝了一口,絲滑的香濃讓人愉悅,“咖啡不錯,比外面買的好喝。”

對面的沙發(fā)上,張玉思身穿白色的家居套裝,一雙靈動的眼睛看著丁倩。她的嘴角雖然有笑容,但也透露著一絲緊張。已經(jīng)不再年輕的她依然美麗優(yōu)雅,但是兩條細長的鳳眉暗示著這個女人并不是和藹可親的那一種。

“我以為會是邱子輝來找我,想不到竟然是你。”

丁倩笑著搖頭:“不,他不會來了。他現(xiàn)在在監(jiān)獄里,沒有人去看望他,但這正是你期望的吧?”

“我現(xiàn)在恨不得他馬上死,馬上。”

“這我完全理解,但是······”丁倩說著放下杯子,“但是如果每個人都要為自己行為負責的話,你難道就應該活著嗎?”

張玉思仍舊是目不轉睛的看著丁倩,這個年輕的女孩子一身警察制服,黑亮的長發(fā)盤在了腦后。她的面孔清秀而自然,這是所有女人都經(jīng)歷過的美好年齡。恍惚之間,張玉思仿佛看到了年輕的自己,而丁倩的那句話,更讓她瞬間回憶起了很多往事。

“可我現(xiàn)在活著,不是嗎?”張玉思說道。

“沒錯,”丁倩笑著說道,“但這不公平。不僅是對許垚,更是對陸一博。”

“我真不明白你在說什么。”張玉思搖著頭,顯的很無奈。

“沒關系,沒關系,”丁倩擺著手說道,“有的人記憶力就是很不好,這我理解。畢竟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有些東西今天想來都像是做夢。不過我可以幫助你回憶一下,我可以幫助你。”

張玉思沒有說話,她沉默的看著丁倩,眼睛里毫無內容。

“有時候我覺得自己真是孩子氣,”丁倩笑著說道,“不該我管的事情,只要是有興趣,還是會干涉。就像那些陳舊的案子,我總是有事沒事的去翻看。‘永濟大學碎尸案’,其實只是眾多案件之中的一個,我從來沒覺得有什么特別,直到邱子輝的出現(xiàn)。”

張玉思干笑了兩聲:“我還要給女兒做晚飯,你不會想要和我分享你的心得吧?”

“沒錯,”丁倩喝了一口咖啡,“你放心吧,我一定會長話短說。”

張玉思無奈的點了點頭:“希望可以。”

丁倩繼續(xù)說道:“這個案子每年都在網(wǎng)上出現(xiàn),吸引著人們的視線。我想你也應該在網(wǎng)上看到過,它就像夢魘一樣難以消除,總是在即將忘卻的時候再次回到你的腦海里,是吧?”

“沒有。”張玉思堅定的說道。

“但我有,”丁倩皺著眉說道,“當我在檔案室看到那些尸體照片的時候,我真很難想象這是人類的所作所為。倒像是一群饑餓的野獸,將獵物撕碎成小塊。不過野獸會將它們吃掉,但兇手只是將它們丟棄。所以,我決定更深一步的去了解這個案子。可當我上網(wǎng)查詢的時候,發(fā)現(xiàn)很多的論壇里都有關于這件案子的猜想。而發(fā)帖的日期,也幾乎都是在每年的冬天。所以我想,發(fā)這些帖子的應該是同一個人。而他的目的,就是想讓人們不要忘記永濟大學碎尸案。”

“那個人是誰?”張玉思問道。

“我想是邱子輝,那個燒死你丈夫的年輕人,”丁倩說道,“因為最后一個關于這件案子的帖子,我查到了發(fā)帖人的IP地址,就在邱子輝之前住的地方。”

“但這件案子終究會被人遺忘的,不是嗎?”

“會的,一定會的,”丁倩笑著說道,“如果邱子輝認為兇手已經(jīng)得到報應的話。”

“我想他確實是如此的認為的。但你不是,對吧?”

“兇手碎尸后,將這些碎塊帶到了城市的各個角落,如果沒有車的話,是很難做到的,”丁倩看著張玉思的眼睛說道,“陸一博當初不過是個窮學生,沒有能力做到這點。但是,你可以。”

一瞬間,兩個人都凝滯在了那里,只是看著對方一動不動,就好像輕微的呼吸,都會打破著微妙的平衡。終于,張玉思緩緩的說道:“荒謬。”

“不,”丁倩立即反駁道,“是你殺了許垚,是你們將她肢解,也是你們這對自私的戀人將她隨意的丟棄。”

“不,我沒有!”張玉思大聲道。

“沒有?”丁倩突然一把抓過張玉思的手,指著她手背上的傷疤說道,“如果沒有的話,那這是什么?這就是你一生難以磨滅的罪惡!”

張玉思嚇的急忙縮回手道:“你別碰我!”

“知道我為什么要單獨來找你而不去報警嗎?”丁倩語重心長的說道,“因為我在陸一博死去的那天看到了你手上的疤痕,我知道它們是怎么來的。但我想,既然你沒有特意的祛除它們,就證明你的內心還有良知。也許,你是想時刻的提醒自己做過的錯事,當成是一輩子的教訓。而陸一博為了袒護你和這個家,犧牲了自己,而被活活燒死了。”

“是嗎?”張玉思冷笑道,“我之所以沒有祛除這些疤痕,是因為我始終覺得,這件事已經(jīng)掩埋的很徹底,不會有任何人發(fā)現(xiàn)。而且這些疤痕,確實是個提醒。但并不是提醒我自己,而是提醒陸一博那個狼心狗肺的笨蛋。這所有的后果,都是他造成的。是他的舉棋不定和風流多情造成了許垚的死,更造成了我失去自己的第一個孩子。他現(xiàn)在是死了,沒錯。但我覺得,他死得其所。”

剛才還有些激動的丁倩,瞬間平靜了下來。以為徹底了解真相的她,突然發(fā)現(xiàn)有些事情是自己無法還原的。也許自己所看到的,是這個樣子。可實際上,卻是另一番景象。

嬌生慣養(yǎng)的女孩兒,總是給人一種咄咄逼人的感覺。普通人家尚且如此,就更不要提富貴之家了。張玉思的童年,永遠都是五彩斑斕的回憶。父母對于這個獨女的溺愛,造就了她有些跋扈的性格。從小到大,沒有她得不到的東西。只要是自己喜歡的,父母親都會滿足她,因為她的哭聲就像是利劍一樣,每每都會刺中父母心里最柔軟的部位,他們嚴肅的表情也會在瞬間溫柔起來。

于是,張玉思帶著這樣的性格成長著,從來沒有改變——事實上她也不想改變什么。這一年的夏末,她進入到了父親工作的大學。這個大學對她來說并不陌生,從小就在這里出來進去,每個角落都很熟悉。這里唯一在改變的,就是來了又走,走了又來的大學生們。不過,當張玉思以這個學校學生的身份再次進入到這里的時候,眼前的一切都開始變得陌生。對于類似食堂和圖書館這樣的建筑,以前在她眼里不過就是冰冷冷的擺設,而這之后,她將真正在這里吃飯和學習,真正變成了他們之中的一員,即使張玉思仍然覺得自己和他們完全不一樣。

在這之前,張玉思對于自己的要求非常嚴格,無論在任何地方,自己都應該是鶴立雞群的。確實,她也擁有這樣的資本:高挑的身材,美麗的臉蛋,鮮艷的服裝和傲視一切的姿態(tài),都讓她看起來與眾不同。可剛剛進入到大學的她,顯然覺得這還不夠,也許有個超帥的男朋友,才是自己最好的裝飾品——張玉思的要求果然還是停留在學生時代。

就這樣,在開學的第一天,張玉思就喜歡上了陸一博,也可以說是看上了他,就像是看上了一個商品。不過張玉思沒想到的是,這件商品已經(jīng)有了主人,而且這個主人根本沒發(fā)現(xiàn)來了另一個強有力的買主。張玉思知道,如果陸一博真是商品的話,自己便沒有機會將他占為己有了,可走運的是,他不是,他只是個帥氣的大男孩兒,與其他人一樣,擁有自己的欲望,而這個欲望,也是張玉思能夠趁機搶走他的原因。

起先,陸一博也很享受腳踏兩只船的感覺,他以為自己可以掌控自如,游刃有余。但不久之后他就發(fā)現(xiàn),應付兩個女孩兒真的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尤其是張玉思變的越來越強勢,咄咄逼人的態(tài)勢總是讓陸一博難以招架。

“你只能選擇一個,”張玉思的語氣完全沒有商量的余地,“而且你必須選擇我。”

“可是,我和許垚已經(jīng)有段日子了·····”

“你以為你在干什么?”張玉思馬上打斷了陸一博的話,“難道感情這種事還有先來后到的說法嗎?”

陸一博嘆了口氣,沒有再爭執(zhí)下去。隨著時間的推移,他漸漸發(fā)現(xiàn)張玉思簡直是難以相處。這世界上的一切,都好像要環(huán)繞在她的周圍她才會滿意。而許垚則不一樣,雖然她沒有張玉思那樣優(yōu)越的家庭條件,但是從小培養(yǎng)起來的獨立性格,讓她比同齡人成熟,很多時候,她都能為別人考慮,而不是那樣的自私自利。

終于,陸一博決定不再腳踏兩只船。也許專心致志的回到許垚身邊,才是最明智的選擇——不但是個性格和藹的美麗姑娘,而且尚未發(fā)現(xiàn)自己在偷腥。可是,永遠都處在勝利一邊的張玉思,怎么能夠接受陸一博向自己提出分手?當她發(fā)現(xiàn)有些不對勁的時候,便開始變得溫柔懂事起來,這讓陸一博瞬間猶豫了。接著,張玉思開始拿出自己的家世,讓陸一博看到了更加燦爛的未來。

“你想一想,”張玉思溫柔的說道,“如果以后你沒有辦法生活的更好,那眼前這些努力不過就是浪費時間。如果你和我在一起,我爸爸絕對會讓你擁有普通人沒有的社會地位。他當然不是為了你,而是為了我。擁有了我,你就會擁有的更多。”

面對現(xiàn)實,人們能做的,好像只有妥協(xié)。陸一博知道自己的處境,他除了年輕俊美,便沒有其它的資本了。也許今時今日的自己能夠在情場上左右逢源,可一旦進入到社會,那些令人畏懼的摸爬滾打將在他身上留下深深的痕跡。陸一博不知道自己要努力多久才能過上舒服日子,也不知道是否只要努力了,就能過上舒服日子。而眼前這個大小姐,確實能讓自己少奮斗很多年。而許垚,肯定不能。

“還在猶豫?”張玉思笑著說道,“我給你時間,你慢慢想。”

雖然張玉思是這么說的,但她并沒有這么做。她明白,陸一博的猶豫就是自己的機會。這個機會難得,一定要抓住。于是,她算準了陸一博和許垚在一切的時候,狂發(fā)了很多條曖昧短信。雖然陸一博刪除了一些,但最終還是被許垚發(fā)現(xiàn),即使他沒有存過張玉思的電話號碼。

一切都和張玉思預料的一樣,陸一博并沒有因為事情敗露而馬上挽回——他還是舍不得將來的衣食無憂。在許垚的眼皮底下,張玉思像勝利者一樣帶走了陸一博,就好像這個男人從來都是張玉思寄存在許垚這里的一樣。不過,雖然張玉思勝利了,但她也看清了陸一博忘恩負義的真面目。她覺得,這個男人不過是空有一副華麗的皮囊,而他的內心,沒有男人的堅定與決心,更沒有男人的擔當與情義。

“你不配做我的男人,”張玉思低聲的說道,但她的眼睛卻直視著陸一博,“你的手機里連我的電話號碼都沒有,你把我當做什么?”

陸一博沒有聽進張玉思的話,他現(xiàn)在心里想的,只是張玉思給他的承諾。如果這個承諾無法兌現(xiàn),那他對許垚的狠心,也就變得毫無價值了。“你會給我想要的一切,是嗎?”陸一博問道。

張玉思冷笑著看著他,眼神里除了鄙視,別無他物:“你想要的一切?就憑你,你想要什么?你一無所有,現(xiàn)在是這樣,將來還是這樣。”

“可我為了你,離開了許垚······”

“你也許只是為了能有一個好前程。”

“不管怎么樣,我聽了你的話,離開了她。”

“是嗎?”張玉思的語氣一如既往的輕蔑,“你只是不吭聲而已,好像也沒明確的告知她什么。”

“我確實不能說什么,因為她已經(jīng)傷透了心。”

張玉思點了點頭:“看來,你還是愛她多一點。”

陸一博急忙否認:“不,我沒有。”

“你在許垚心里,已經(jīng)變的毫無意義。你現(xiàn)在要做的,應該是取悅我,讓我覺得你還有些價值。畢竟,你的未來還是要靠我,不是嗎?”張玉思說著伸出手,“手機,給我。”

“干什么?”陸一博問。

“取悅我,”張玉思說道,“我不想你在和她有什么聯(lián)系。”

陸一博很不情愿,但還是將手機交到了張玉思的手上。張玉思滿意的笑了笑,轉身離開了。

不過,沒有了手機,并不代表陸一博忘記了許垚的電話號碼。但當他用公用電話撥打過去的時候,對方已經(jīng)關機,而且一連打了很多遍,都是如此。這時,陸一博才意識到,自己心里最惦念的,還是許垚。失去了聯(lián)系,陸一博會開始胡思亂想。他不自覺的來到許垚的宿舍樓下等待,不一會兒便看到許垚和任雁走出了宿舍。

可是,就像人們說的那樣,有些事情已然是“覆水難收”。許垚冰冷冷的拒絕,熄滅了陸一博最后一點希望。他知道,自己已經(jīng)徹底失去了許垚,再也回不到從前。許垚就這樣拉著任雁離開了,只留下陸一博傻傻的站在那里。但是沒人發(fā)現(xiàn),就在距離他們不遠的敵方,張玉思正在默默的注視著一切。她的手里緊攥著陸一博的手機,仿佛就要將它變成扭曲的碎片。

“看來拿走了手機還是不夠,”張玉思心里默默的念叨著,“應該要拿走更多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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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許垚合上日記的時候,張玉思早就在旅館的房間了等待了。她不確定許垚是否真的會來,在她心里,其實是不想許垚出現(xiàn)的。因為許垚出現(xiàn)了,就意味著她心里還有陸一博。可事實上沒人說的清張玉思真正的心思是什么,明明很瞧不起陸一博,但還是不能容忍他和許垚有任何的聯(lián)系。看起來不像是愛,而更像是強烈的占有欲。

終于,許垚敲門了,當她看到門里面是張玉思的時候,確實有些驚訝。不過,經(jīng)歷了那么多坎坷的許垚,泰山崩于前也都會面不改色了。

“怎么是你?”許垚冷冰冰的問道,“他呢?”

“你很希望是他嗎?”張玉思問。

“別傻了,”許垚搖了搖頭,“那些短信不會是你發(fā)的吧?要不是接二連三的發(fā)給我,我不會來的。”

“如果你對他真的沒有感覺了,即使一百條短信,你也不會來的。”

“你不要在自作聰明了,”許垚大聲說道,“你以為自己是誰?能了解每一個人嗎?不是每個人都像你這樣冷血的。”

張玉思探頭看了看走廊:“你不用嚷吧?咱們倆不是潑婦,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說?先進來吧。”說完將許垚讓進了屋。

許垚進到屋里,環(huán)顧了一下四周,問道:“約我在這里,到底想和我說什么?說真的,我現(xiàn)在生著病,沒有力氣和你吵架。再說,他也不值得我們吵架。”

“我不想和你吵架,”張玉思笑著說道,“我只是想問你,你心里還有沒有他?”

許垚笑了一下:“他已經(jīng)徹底從滾出我的世界了,你放心了?”

“那他呢?”張玉思追問,“他的心里還有沒有你?”

許垚愣了一下,想到了陸一博今天早上的樣子,那種懇切,絕對是念念不忘中的最后努力。但是,許垚說道:“男人都是見異思遷的,他有了你,自然會忘了我。”

“不對,”張玉思笑著說道,“男人是見異思遷的沒錯,但他們更是花心的,我不相信陸一博對你已經(jīng)沒有了感覺。”

許垚苦笑道:“那我就無能為力了。”

“我有個辦法,”張玉思得意洋洋的說道,“讓他來,當著咱們兩個人的面,寫一張協(xié)議。”

“協(xié)議?”

“對。讓他白紙黑字的寫下來,以后不再見你,我就信他。”

許垚以為自己聽錯了,她覺得這簡直太可笑了:“你太幼稚了,實在是太幼稚了!這真讓人匪夷所思,我都不敢相信這是一個成年人的想法。”

“是嗎?”張玉思聳了聳肩,“難道陸一博的所作所為就像個成年人嗎?他那種不負責任的態(tài)度就應該得到這樣的管制,不是嗎?”

“不好意思,我不想再見到他,也不想再見到你。”許垚說完就往外走。

“你知道嗎?”張玉思突然說道,“你知道我為什么約你在這里見面嗎?”

許垚停下來說道:“為什么?”

張玉思笑著環(huán)顧四周:“這是我和陸一博第一次開房的地方,而且每次住在校外,我們都是在這里。還記得有一次我們吵架,氣的我關了手機,獨自一個人住了進來。他倒是聰明,知道我會來到這里,竟然找來了。”

許垚回過頭,臉上帶著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

“怎么?”張玉思以為自己的一番話讓許垚生了氣,她會同意讓陸一博簽下那份協(xié)議書,“你是不是覺得陸一博騙了你許久,你不想當面訓斥那個笨蛋嗎?”

“不,”許垚搖著頭說道,“我們才是笨蛋,我們才是大笨蛋。”

“什么意思?”

“這個房間,也是我第一次和他開房的地方,這里不過是他的溫柔鄉(xiāng),你我都是他的······他的情人。”

張玉思聽完了許垚的話,半天沒有言語,她閉緊了嘴唇,攥緊了拳頭,憤恨的說道:“陸一博,還有你,都是混蛋,都是。”

許垚笑著說道:“隨你怎么罵,我已經(jīng)不會再深陷泥潭。可是你,還在里面掙扎,嫉妒與悔恨,還會伴隨你很久。”

張玉思“嘿嘿”的笑道:“不會,不會,我不會讓你一個人快活,我也不會讓陸一博快活。咱們三個人不如一起后悔,一起后悔一輩子吧。”

就在張玉思說這話的時候,陸一博已經(jīng)走到了旅館的樓下。當他在學校碰見任雁,聽到她說那些話的時候,就知道事情有些不對頭。但陸一博萬萬不會想到,事情比預料的還要糟糕。

“這個任性的女生,不會又偷偷躲在這里吧?”陸一博心里想著,便順著臺階上了樓。他心里當然是惦記著張玉思,但那種惦記不是“愛”,而是一種“可別做什么傻事,還是看看為妙”的感覺。帶著這種感覺,陸一博來到了那個充滿肉體回憶的房間。他輕輕敲了敲門,還有些擔心里面也許住著別人。如果真是那樣,那他就假裝找人,說聲“對不起”也就沒事了。但是,門開了,張玉思滿頭大汗的站在那里,眼神前所未有的空洞。陸一博看著張玉思說道:“你果然在這里,我想咱們應該好好談談。”

張玉思似笑非笑的說道:“有什么可談的?”

這時,陸一博注意到張玉思的右手上都是血:“你怎么了?為什么都是血?”

“你還愿意關心我?是嗎?”張玉思說著讓開了身子,“也許你更應該關心她。”

陸一博往里看去,只見許垚張著嘴躺在地板上,身體扭曲著,眼睛直勾勾的看著天花板。

“她怎么了?”陸一博大聲說道,趕忙走到許垚的身邊。但是,許垚那恐怖的表情瞬間讓陸一博望而卻步了。

張玉思關上房門,一字一句的說道:“是我殺了她,是我。你現(xiàn)在就可以去報警,然后把我送進監(jiān)獄。不過,從這之后,你將一無所有,只能帶著悔恨活在這世上,然后貧窮一生,直至老去。而我,將會在不久的將來走出困境,依然快活的過著日子,偶爾想起你在貧窮中終老,也還不錯。”

“你這個喪心病狂的女人,為什么這么做?為什么?!”陸一博大聲的質問。

“因為你!因為你這個心猿意馬的男人!這就是對你的懲罰,對你最嚴厲的懲罰!”

“混蛋!”陸一博站起身,給了張玉思一個重重的耳光。張玉思一個趔趄,倒在了地上。

“你······”張玉思用手指著陸一博,她沒想到這個懦弱的男人竟然會打自己。但是,當張玉思想要說什么的時候,突然覺得小腹疼痛難忍,鉆心一樣,瞬間滿頭的冷汗,嘴里只是一味的叫疼。陸一博看出張玉思是真的難受,于是趕緊過來攙扶她說道:“怎么了?你怎么了?”

“帶我去醫(yī)院,快!”張玉思緊皺眉頭的說道。

陸一博于是趕緊抱著張玉思來到樓下攔了一輛出租車,將她放到了后座上。這時張玉思緊攥著陸一博的衣角,眼神堅定的說道:“你不要跟過來,回去收拾干凈,聽見沒有?”

“我一定要和你一起······”

“閉嘴,你個笨蛋,”張玉思咬著牙說道,“我可能是懷孕了,我不想孩子的父母是你我這樣的人,將事情收拾干凈,等我電話。”說完便將陸一博的手機遞給了他。

看著遠去的出租車,陸一博傻傻的站在那里,腦子里一片空白。他突然想起張玉思的那些話,于是趕緊回到了房間。

仍是他和許垚兩個人,仍然是這個房間,但是一個活著,一個已經(jīng)死了。陸一博看著許垚,心里除了愧疚,沒有其它的感覺。他知道自己欠這個女孩兒太多的東西,也許只有來世才可以償還。或者,永遠都還不清了。既然自己是要活下去的,就必須舍棄一切的尊嚴與人性。陸一博不想背負著污點,就算不是為自己和張玉思,也是為自己的孩子。

帶著最后的自私,陸一博將許垚拖進了衛(wèi)生間的浴缸,然后在里面住滿了水。看著清澈的水流漸漸將許垚淹沒,陸一博才真的相信許垚已經(jīng)死去了。他伸手合上了許垚的雙眼,然后從口袋里拿出一串鑰匙,挑出最具鋒利的那一把,在許垚手腕上狠狠的劃開了一道口子。于是,殷紅的鮮血彌漫在浴缸里,漸漸將所有的一切染成了紅色。

陸一博不敢相信許垚就這樣死去了,他還不斷的呼喚著許垚的名字。突然,許垚從遠處走來,身后飄著片片雪花,她的面孔依舊是純潔無比,嘴角的一絲笑容讓人倍感親切。陸一博仿佛看到了這世界上最希望看到的人,他匍匐的來到許垚的腳下,聲淚俱下,難以言表。許垚則彎下腰來,撫慰著陸一博,告訴他停止哭泣。陸一博抓著許垚的手,感受著最熟悉的氣息和溫度,他抬起頭,想要訴說衷腸,卻看到許垚那張腐爛流血的面孔正在低頭盯著自己。

“啊!”陸一博大叫著,從夢中驚醒。許垚仍在浴缸里,已經(jīng)毫無血色。而窗外果然飄著零星的雪花,整個世界已經(jīng)全是白色。這時,陸一博收到了張玉思發(fā)來的短信,問他是否還在旅館。不一會兒,張玉思敲響了房門。

“孩子怎么樣了?”陸一博問。

張玉思進到房間,回身將門關上。她的右手纏著紗布,上面還浸著血漬,左手則拎著一個黑色膠袋。

“孩子?”張玉思仰著面色蒼白的臉說道,“孩子沒有了,沒有了。”

“什么?”陸一博簡直無法相信,“我的孩子沒有了?”

“你的?”張玉思冷笑道,“也是我的,更是我的,你懂不懂?要不是你,孩子不會沒有的!你這個廢物,什么都做不成。”

“可是,我都做了什么啊。”陸一博絕望的坐在了地上,低聲的哭了起來。

張玉思來到浴室,笑著點了點頭:“你做的很好,非常好。”

“不,”陸一博搖著頭說道,“事情不應該是這樣,我去報警,我去報警。”

“你瘋了嗎?”張玉思攔住他說道,“你害了我的孩子,還要繼續(xù)害我?你聽著,今天過后,一切都會恢復正常,就好像什么都沒有發(fā)生過一樣。我發(fā)誓,我可以忘掉之前的所有,而你更要忘掉,然后我們踏踏實實的在一起,誰都別想這個女人了。”

“我辦不到······我辦不到。”陸一博仍舊哭著說道。

張玉思從黑色膠袋拿出兩把鋼鋸,說道:“如果你辦不到,我們就都要進監(jiān)獄,如果你辦到了,我們就都過上好日子了。”說完便將鋼鋸遞給了陸一博。

于是,人性在這一刻徹底泯滅了。當陸一博將那熟悉的皮肉鋸開的一剎那,他再也沒有覺得害怕。他只是想將這些人體組織變的更小一點,更碎一點,最好能用馬桶沖走,或是輕而易舉的丟進下水道里。而倍感虛弱的張玉思,也在旁邊目睹著這一切。她沒想到自己會愛上這樣一個狠心的男人,也沒想到自己原來可以做的這樣決絕——真是天生一對啊。

“剩下的怎么辦?”陸一博氣喘吁吁的說道。

“我有一輛車,”張玉思說道,“我負責開,你負責扔。”

就這樣,兩個人趁著大風雪,開始將碎片拋棄在城市的各個角落里。而那個鋸下來的頭,則是最后一個被掩埋的證據(jù)。冬天的土壤被凍的生硬,陸一博永遠都回憶不起來當初他是怎么挖出的那個大坑。無論如何,一切都沒有了,包括她對張玉思的感情。但同時他又明白,是許垚的死讓他不得不和張玉思繼續(xù)下去,夫妻的關系,將建立在那共同經(jīng)歷的恐怖的一天。

“誰還知道你和許垚的事情?”當陸一博將尸體碎塊拋向橋下的時候,張玉思平靜的問道。

“任雁吧?她是許垚最好的朋友。”

“那個鄉(xiāng)巴佬?”張玉思笑著說道,“我會搞定的,也許十萬塊就能搞定。接下來咱們最好趕快結婚,這樣你和許垚的事情就會很少被人提及了。”

就這樣,為了結婚而結婚的兩個人走到了一起。在婚禮的前夕,受害者許垚的身份被確定,警方也終于有了線索。但是,負責這件案子的老李為了自己的兒子,終于在線索面前不了了之——反正沒有人真正關心許垚,誰又在乎她的死活呢?雖然老李這樣告訴自己,并且?guī)椭鷱堄袼级伦×嗽S虎的嘴。但是,良心上的譴責日復一日的鞭打著老李。而他能做的,只是離開摯愛的崗位,換到一個不痛不癢的地方上班,反正是為了兒子,有什么不可以?

但誰也不會想到,塵封已久的往事會隨著邱子輝的出現(xiàn)而漸漸明了,誰都以為不會有人關心的許垚,其實一直都沒有被忘記。雖然復仇的欲望蒙蔽了邱子輝的雙眼,但是報應不爽,機智的丁倩將支離破碎的一切重新拼湊,總算得到了一副完整的畫面。

“你是我見過最聰明的人,真的。”張玉思看著坐在對面的丁倩,只是舉著手里的杯子,里面的咖啡都已經(jīng)涼了。

“你還有但是吧,”丁倩笑著說道,“你想說,‘但是,你沒有證據(jù)’,對吧?”

張玉思笑了笑,喝了一口咖啡,然后皺了皺眉頭——冷掉的咖啡不太美味:“你猜的沒錯,這正是我要說的。”

“但是你手背上的疤痕不會說謊啊。”丁倩抬起下巴,示意了一下。

張玉思抬起手,看了看那些早已經(jīng)變了顏色的疤痕,冷笑著說道:“是啊,每次看到這些疤痕,我都會想起那天的情景。我先是把手指頭塞進那個賤貨的嘴里,兩根、三根,然后是整個拳頭。另一只手捂住她的鼻子,讓她完全不能呼吸。雖然她奮力的掙扎,但我拼命的壓在她的身上,看著她臉色通紅,然后又變成了青紫。她的眼睛不斷的向外滲出淚水,這其中的痛苦簡直是難以言表。當我確定她死了以后,我才費力的拔出拳頭,雖然手背上已經(jīng)血肉模糊,但我完全感受不到疼痛。等我再次回來的時候,我用鉗子拔下了她的牙齒——那些讓我受到傷痛的牙齒。多少個夜晚,她臨死的模樣都出現(xiàn)在我的夢里,我一次次的驚醒,然后再也睡不著了。這種折磨比死還難受,我的每一天都在緊張中渡過。”

“我一直以為,老李是陸一博派去的,如今看來應該不是。”

“沒錯,是我派老李去的,”張玉思說道,“那天我去找陸一博,在門外等著他下課。可是學生們都走了,他還沒有出來。隔著門,我聽見了他和邱子輝的對話。當我向老李詢問這個人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他和老李早就認識。看來,十多年前的那件事,已經(jīng)開始有人調查了。于是我就讓老李去了結他,但那個老東西,什么事都做不成。”

丁倩搖了搖頭:“其實你和邱子輝一樣,都是為了私欲而越陷越深。”

“我不用你說教,”張玉思擺著手說道,“你想知道的,我都已經(jīng)告訴你了,接下來,你想做什么?報警嗎?”

“不,”丁倩笑著說道,“你剛才只是說了一些該說的話,我怎么報警?”

“你難道沒帶著錄音筆什么的嗎?剛才的那些話,你可以錄下來給警察。”

“不好意思,我沒有。”

“那你來是什么意思?只是想聽故事嗎?”

這時,陸一博的女兒小雪揉著眼睛從臥室走了出來:“媽媽,好吵,我剛才睡著了,什么時候能吃晚飯呢?”

張玉思一見是女兒來了,于是趕緊上前抱住道:“真對不起,媽媽說話太大聲了,吵到你了。你再等一會兒,媽媽就去給你做飯,好不好?”

小雪看了看坐在沙發(fā)上的丁倩,說道:“阿姨好。”

丁倩笑了笑:“叫姐姐就可以了。”

張玉思笑著對女兒說道:“我和姐姐還有些話要說,你乖乖的再去睡一會兒,媽媽把門給你關上,好不好?”

小雪懂事的點了點頭:“好吧。”

安頓好小雪后,張玉思對丁倩說道:“陸一博的事情,孩子還不知道。她看到的只是一團火和我的眼淚。至于爸爸去了什么地方,我還沒有想好怎么說。”

“只要你在,她遲早會知道真相。到時候,她將為有你們這樣一對父母感到無比的羞恥。”

“不會的,”張玉思笑著說道,“我會帶她去國外生活,遠離這些往事。而且,沒有證據(jù)證明我的罪過。”

丁倩笑了笑,很是無奈:“我剛才說過了,你手背上的傷疤不會說謊。當許垚將你咬傷的時候,你的血液已經(jīng)流進了她的口腔。你拔下去的那些牙齒雖然沾滿了鮮血,但是口腔里其它牙齒上面,一樣沾有你的血跡。現(xiàn)在DNA的技術這么發(fā)達,而且又是最難腐爛的牙齒,更讓人欣慰的是,你們將頭骨埋入深土,無形中妥善保存了這些證據(jù),這也許就是天意吧?而且,在陸一博被燒死的那天晚上,你能帶著警察找到我們,就證明你早就知道許垚頭骨埋藏的地方。雖然你有可能對警察說是定位了陸一博的手機,但實際上你我都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張玉思愣住了,她傲氣凌人的姿態(tài)也在一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看來真的是天理昭昭,報應循環(huán),時辰一到,所有事情都將大白于天下。那些折磨了她十幾年的夢魘,如今真的要醒了。

“你想我自首?”張玉思帶著哭腔說道。

“不,”丁倩笑著說道,“你自首了,你的女兒會帶著恥辱活一輩子的。”

“那你什么意思?”

“現(xiàn)在沒人知道許垚牙齒上的血跡和你有關,而且陸一博的死也被人看作是邱子輝在毫無證據(jù)的情況下濫殺無辜。如果我是你,我就會讓這一切消失的無影無蹤:向許垚謝罪,并且讓你的女兒沒有包袱的活下去。”

“你的意思是?”張玉思突然有一絲不詳?shù)念A感。

丁倩回過頭,看了看陽臺說道:“這么高,倒是挺合適。”

“你想讓我自殺?”

“有什么不好嗎?”丁倩笑著說道,“你自殺了,人們會認為你是太思念丈夫的緣故,而我則明白是你向許垚謝罪。過不了多久,殺了那么多人的邱子輝也會被判死刑。到那個時候,知道這件事的所有人,包括任雁、老李、許虎,全都不在人世了。那永濟大學碎尸案,也就永遠湮沒了。”

“但你知道,不是嗎?”張玉思含著眼淚說道。

“當然了,”丁倩喝了一口咖啡,“我是上天派來主持公道的,我自然要知道一切。”

“等我死了,你會說出事情的真相,讓自己一時榮光的。”

“你也說了,榮光不過是‘一時’的。我發(fā)誓,如果我說了,不得好死。”

張玉思沉默半響,說道:“我死后······”

丁倩打斷道:“我一定會想個完美的理由告訴你的女兒。”

張玉思無奈的笑道:“看來你每一步都想好了。”

“是啊,是啊”丁倩得意洋洋的說道,“按我說的做,一切都會完美的。”

張玉思沒有再說話,她只是緩步來到陽臺,看著眼前的萬家燈火,思緒萬千。晚風吹過,暢快自然,這種愜意的時刻,十幾年來她從沒有感受過。活在恐懼中的日子,就在今天徹底了解了。

丁倩站在屋里,看著陽臺上的張玉思慢慢跨過一條腿,然后是另一條。雖然背影略顯凄涼,但是丁倩并沒有一絲的同情。她覺得這是張玉思最好的歸宿,沒有比這更好的了。

一秒不到,張玉思消失在了丁倩的視線里。風依然吹著,沒有因為一個生命的逝去而減慢一點。丁倩嘆了口氣,回過身來,突然發(fā)現(xiàn)小雪不知何時站在身后。她的眼神里充滿著疑惑,但又看不出一絲傷感。

“媽媽在干嗎?”小雪問。

丁倩蹲下身子,將小雪抱在懷里說道:“媽媽去找爸爸了,他們是那么的相愛,所以一刻也不愿分開。”

“這就是人們常說的愛情吧?”

丁倩流下了淚水,輕聲說道:“沒錯。讓人不顧一切的做傻事,就是愛情。讓人不顧一切的做壞事,這也是愛情。但爸爸媽媽的愛情是做蠢事,回不了頭的蠢事。”

★??????? ★????????? ★

丁倩有些不自然的擺弄著手機,她的面前是一張簡陋的桌子,再對面,就是張簡陋的椅子。過一會兒,被判了死刑的邱子輝將會坐在那里。對于自己的罪行,邱子輝供認不諱。但是,他的理由實在是過于牽強。雖然警方也拿到了那本日記,但沒人能證明里面的字是許垚寫的。而且,也沒有人能證明和許垚交往過的陸一博就一定是兇手。對于這些,邱子輝也不是那么在乎。畢竟他認為的兇手已經(jīng)死了,這就夠了。至于丁倩口中的兇手,邱子輝已經(jīng)沒有那么在意了。說實在的,他有些累了,甚至,還有那么一絲的后悔。

“這應該是你最后一次見到我了,”邱子輝坐在丁倩的對面說道,“謝謝你。”

“不客氣,”丁倩倒是面無表情,“兇手們得到了懲罰,你也該滿意了。”

“‘兇手們’?你的意思是你找到了真正害死許垚的人?”

丁倩點了點頭:“是的。”

“是誰?是她嗎?”

“別再問了,”丁倩向前探了探身子說道,“別再讓許垚的事情牽扯太多的人了,大家都已經(jīng)夠悲慘了。我能告訴你的就是,陸一博之前所說的關于殺害許垚的情節(jié),都是他虛構的。”

“說實話,我也有點為自己的沖動后悔,”邱子輝無奈的笑道,“但是你能將一切辦妥,是吧?”

“的確如此,”丁倩笑著說道,“我說過了,兇手們得到了懲罰。無論是你認為的,還是真正的。”

“所有的一切都煙消云散了,我也踏實了。”

“沒錯,”丁倩不無遺憾的說道,“你年輕的生命也即將消失了。”

“這是沖動和感性的代價,更是自大的代價,”邱子輝好像眼里有淚的說道,“我以為可以掌控一切,原來不是。”

“好吧,”丁倩點了點頭,站起身道,“我要走了,能再見你一面,我很高興。”

“告訴我,”邱子輝問道,“那個兇手到底是誰?”

已經(jīng)轉過身的丁倩停頓了一下,她的眼淚已經(jīng)快忍不住流了下來。她知道,這一秒將是自己最艱難的時刻:見邱子輝最后一面,保守住張玉思的秘密,將許垚的一切統(tǒng)統(tǒng)埋葬,這正是她此時此刻要做的。

“對不起,”丁倩盡量忍住哽咽的聲音說道,“我保證過,不再談及關于許垚的一切,你還是帶著遺憾走吧。”說完便離開了。

邱子輝呆呆的望著丁倩的背影,即使它早已消失在視線中。

丁倩開著車,一路來到郊外。在一條河邊,丁倩停了下來。她看著眼前泛光的河水,不自覺的將手伸到口袋里摸索著。那天晚上,張玉思跳下樓后,丁倩便抱著小雪來到臥室躺下,哄著她睡覺。可是,下雪并沒有要睡著的意思。

“其實我每天晚上都睡得很晚,”小雪笑著說道,“我只是想讓爸媽放心,所以才假裝睡覺的。”

丁倩笑著說道:“這沒什么,每個人都有小秘密。”

“我媽媽也有。”小雪說道。

“我知道,我當然知道。”

“不,你不知道,”小雪說著拉住丁倩的手說道,“跟我來。”

跟隨著小雪,兩人來到張玉思的臥室。在梳妝臺前,小雪從抽屜里拿出一個天鵝絨的首飾盒。

“這是媽媽的秘密,我晚上會偷偷的看她做什么,她總是拿出這個盒子看好久。”

丁倩接過盒子,慢慢將它打開,里面的東西讓丁倩瞬間汗毛聳立。

此時,丁倩再次從口袋里拿出那個天鵝絨的盒子,將它慢慢打開。原來,這個世界上每個人都有秘密藏在心底,不會對任何人說起。就像邱子輝將房子租在離任雁或是陸一博家的不遠處,每天都可以通過天文望遠鏡去觀察他們的生活一樣。也許,任雁的死并不是意外,是邱子輝故意讓她穿過車流密集的馬路,因為在邱子輝看來,任雁和許虎都是死有余辜。如果沒有車將任雁撞死,邱子輝也會想別的辦法將她置于死地,就像是將許虎做成木乃伊一樣。

不過丁倩不明白,為什么張玉思還保留著許垚的牙齒。這些裝在盒子里的牙齒,明明就是張玉思噩夢的根源。可她不但沒有銷毀,還要每晚來看。也許,這個謎團永遠都無法解開了。

“這真是許垚的牙齒嗎?”丁倩心里想著,伸手拿出了一顆。她知道,如果自己將這些牙齒拿去鑒定,不管它們是不是屬于許垚,必然都會牽扯出很多的事情。這么多人已經(jīng)不在了,也就沒有必要再繼續(xù)下去了。想到這里,丁倩將這些牙齒倒在手上,然后揚手一扔,它們便四散開來,一個個掉進了水里,連波紋都沒來得及形成,便被湍急的河流沖走了。(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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