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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在這么多人面前唱歌，會是什么感覺呢？
這是阿蛙第一次去KTV。一路上，他都在思考這個問題。
反正，我就喝喝酒，聽聽別人唱就好啦。他坐在沾滿了煙味的沙發(fā)上，喝著酒，聽著同事們唱歌，不時鼓鼓掌，和大家碰碰杯。
「阿蛙，唱一首嘛。」
同部門的小樂端著啤酒，坐到了阿蛙旁邊，「你唱什么，我?guī)湍泓c。」
「哈哈我……我不唱好了……」
阿蛙一時竟有點手足無措，他喜歡聽歌，也喜歡自己哼哼歌，但可從來沒有在這么多人面前唱過歌。
「過來啦。」小樂拉著阿蛙，把他帶到點歌機前。
阿蛙也忘記自己是怎么把歌唱完的，只記得唱完以后，大家都在使勁地鼓掌。
在唱歌的時候，他也有點恍惚，這是自己的聲音嗎，怎么跟想象的不一樣，還……怪好聽的。
從此，阿蛙就愛上了唱歌。
當時，在線k歌軟件很火，他就下載了一個APP自己唱。那時候，他喜歡聽陳奕迅和張學友，每天一下班回到宿舍，他就跑進房間里自己練習。
那時候的阿蛙，不玩樂器，不做改編，也不太關心粉絲的數(shù)量。對他來說，音樂就是把自己的聲音和諧地揉進伴奏里。
二
練習吉他其實并不算是一件容易的事，對阿蛙來說更是如此——工作占據(jù)了他幾乎滿滿一天的時間，他只能偶爾抽空練習一下。
每次重新開始練習，他都會覺得自己的手指變得很生硬。
「偉哥，這個和弦是這樣彈的嗎？」阿蛙問道。距離他開始在唱吧上發(fā)歌，已經(jīng)好幾年了。
偉哥是一名專業(yè)的音樂人，那幾個月，他剛好來到阿蛙生活的城市主持項目，通過音樂群和阿蛙結識，很多吉他的和弦和簡單的樂理都是偉哥指導阿蛙的。
偉哥覺得阿蛙喜歡的音樂很對他的口味，阿蛙也覺得有這樣一個知己很難得。
「偉哥，我今晚要在一個餐吧當駐場歌手，要不要一起來？」阿蛙問道。
「好啊。」偉哥欣然答應。
晚上，阿蛙照例提前到場了。和往常一樣，他坐在舞臺高凳上，調(diào)試著現(xiàn)場的音響。
這時候，偉哥來了。
他立刻吸引了全場的目光——他不僅背著吉他，還帶來了效果器、麥克風、音響，好像在展示著一個專業(yè)音樂人對舞臺的敬重。
餐吧的慣例，是每位歌手只唱兩部分的時間，每部分唱4首歌。
但那個晚上，阿蛙和偉哥一刻也沒有間斷過，就像開了一個小型演唱會一樣，一直唱到了飯店打烊。這對不能在音樂上花太多時間的阿蛙來說，很是奢侈。
幾個月后，偉哥要離開了。
他完成了項目，馬上要返回上海。
阿蛙心里很不是滋味。好不容易能有一位亦師亦友，志趣相投的知己相伴。他走了，就又只剩自己一個人了。
「偉哥能給予我音樂上的力量。」
他心里盼望著，有一天偉哥能再來這里主持一次項目，他們能再次見面。
三
《中國好聲音》的城市海選現(xiàn)場人頭涌涌，心懷憧憬的音樂人們戴著耳機，試圖在比賽前做最后的練習。
阿蛙有點緊張——他竟有點第一次去KTV時的感覺。
這不是阿蛙第一次參加比賽。在喜歡上唱歌后沒多久，他看到了當?shù)匾粋€現(xiàn)場歌唱比賽的信息，就去報名參加。
他為那次比賽準備了很長時間，但實在太緊張了，站在臺上，竟然把歌詞都忘了。
最后，他也沒能把歌唱完。
在這之后的兩三年里，阿蛙都沒有再參加比賽。
他像之前一樣，下班回家后就在房間里練習。他常常早出晚歸，所以對他來說，要騰出練習的時間并不容易。
幾年后，他覺得自己該再嘗試一下回到舞臺的感覺了，于是才重新開始參加比賽。
他就像要把這幾年間沒參加的比賽都參加一次那般，陸陸續(xù)續(xù)去了幾十場。
他不再緊張了，在這些比賽中還拿了好些冠軍。
看著參加《好聲音》的人潮，阿蛙不禁想起了自己工作時的樣子。在工作時，偶爾也會遇上這樣的人潮，而作為工作人員的他，再累也要保證嚴肅和專業(yè)。
《好聲音》的工作人員面對這場景，也會是這樣的心態(tài)吧。在他們眼前的，不是未來的明星，而不過是有半面之緣的路人罷了。
還是唱歌的時候好啊，他想。
人潮又往前移動了幾步。
四
「其實仔細想想，我也算不上是什么音樂人。」
阿蛙笑著對Lance說道。他的敘述停留在了《好聲音》的會場外。
Lance停下記錄，抬頭看了看他。
「玩在線唱歌軟件，一直也沒什么粉絲，后來就漸漸上傳得少了。」阿蛙接著說道，「參加比賽，拿過一些好名次，但其實也沒玩出什么名堂——《中國好聲音》也就是走了個過場。」
「不過我確實是水平不太夠嘛，能偶爾練習一下，唱唱歌，挺開心的。」他又說。「唱歌的時候，總是可以保持放松的狀態(tài)。」
也許在阿蛙心里，偉哥過的生活就是他的理想生活——能有很長很長的時間能和音樂待在一起。
「對了。」阿蛙突然想起來什么。
后來有一天，偉哥真的回來了。
雖然這次只是為了收拾上次沒來得及帶走的東西，但是阿蛙還是很興奮。
偉哥到達的第二天，他們碰了個面，吃了個飯，聊了會天，這是到目前為止他們的最后一次見面。
偉哥說，他打算回北京做音樂，也會在上海繼續(xù)經(jīng)營自己的工作室。
這樣的生活對于阿蛙來說，可能是想都不敢想的。他快30歲了，工作和家庭漸漸成為了他生活中的主線。
「還是會有擔心年齡大了就沒有表演機會啦，」阿蛙說，「但我也沒有想過要靠音樂謀生，更多還是一種愛好吧。」
「但如果以后有能力，我會選擇音樂作為工作的。」
距離他第一次在KTV唱歌，已經(jīng)10年了。10年后，他依然站在人潮之中。
他還是偶爾會記得參加《好聲音》時候的場景。
在烈日下，參加《好聲音》的人潮又往前挪動了幾步，這場景，像上下班高峰期的地鐵站，像寫字樓午休時間的電梯，像入學報名季的幼兒園，又像春秋招聘季的人才市場。
一副副茫然的面孔中，有著不同的憧憬與焦慮。
他低下頭，哼了幾句自己喜歡的粵語歌。
聲音不大，但還怪好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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