雜亂的柴,旺盛的火,以及裊裊的炊煙,這都是屬于鄉村的。而唯有通過鄉村式的燒火,才能真正找到原始生活與藝術的痕跡。
土灶頭燒火是有講究的。得先用“菜柴”(油菜樹日曬所得)或稻草引火,然后才放木柴。這些樸素的智慧都藏在老一輩的心里,他們一邊邊踐行著過去的經驗:柴放的慢,則能得一捧文火,煨雞煨鴨剛剛好;柴放的多且架成鏤空狀,則可以將灶膛燒的火熱,過年過節的“大家伙”全靠這旺盛的火苗。
燒火是不會無聊的活計。一到冬天,小孩子就會爭相搶奪擔任“燒火佬”。不僅僅因為火帶來的溫暖,更因為柴灰里藏著的幾個番薯。煮飯快結束時,用火鉗夾了放在灶膛邊上,蓋上柴灰,當飯香飄起的時候,番薯的火焰山之旅才剛剛開始。因而吃的時候,除了番薯本身的味道之外,盡然還隱隱有稻米的甜香。而這份燙心的甜,是可以支撐足足一個冬季的。
如果說童年的燒火是帶著對食物的渴望,那么少年時的燒火則含著對美的朦朧幻想。這種幻想,來自于“灶花”。有時候是梅蘭竹菊,有時候是飛禽走獸,有時候是奇山異石,偶爾也有色彩明麗飽滿的人物。“灶花”的圖案常有吉祥之意,代表著主人對美好未來的樸素期待。更為重要的是,其用色是往往展現出一戶人家的品味。
家里的老灶頭上是簡單的墨蘭。墨汁是用鍋子底部的灰和水調和而成,須在灶頭石灰未干之時繪上,則歷經年歲更迭而墨色如新。此畫皆出自祖父之手。他曾是小村附近有名有名的“竹頭師父”(泥瓦匠),在“灶花”繪制上很有一手。遺憾的是,“灶花”的手藝正隨著土灶頭的消失而漸漸沒落。或許任何一種傳承都要經歷相似的苦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