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jīng)歷過一次洛克線大雪封山后的絕境求生,農(nóng)山和汪倫都不敢再行險境,而我縱然知道前面有危險,又何懼呢。就算再來一次大雪封山,我又會有一絲害怕和不安嗎!對于他們二人而言,大理是他們的夢幻之地。而人跡罕至、風景絕倫的荒野,才是我的夢幻之地。于是他們說在大理等我,而我走在屬于我的碧羅雪山的路上。
在搭車去茨中的路上,遇見了一位活佛,見許多人都虔誠地等待著他摸一摸頭,以示祝福。后來,我也成了其中之一。不僅如此,我還和活佛一起吃了飯,而剩下的許多的菜,倒之浪費,被我全部打包,作為走這條線的路餐。環(huán)保與節(jié)約,一直是一種品質(zhì)。
茨中的天主教堂和葡萄酒,已早有耳聞。而要走這條路線的人,又幾乎沒有不知道紅星和阿洛的。為了品嘗葡萄酒以及打探這個季節(jié)穿越碧羅雪山的情況,我來到了紅星的玫瑰紅客棧。問好了穿越的可行性,又買得葡萄酒兩斤,乘天黑前去參觀了天主教堂。不能借宿其內(nèi),于是擇地扎營。不得不說,茨中的葡萄酒果然名不虛傳。
第一天行走五個多小時,前半段是在爬山,后半段穿行在原始森林里。其中五人合抱之木不可勝數(shù),又有一路溪澗歡歌,卻也十分自得。后于一古樹下安營扎寨生火做飯。
我橫臥在火邊盤根錯節(jié)的古樹下,半瓶葡萄酒下去,已是微醉。在等待面熟的時間里,不經(jīng)意卻睡著了。醒來時火已將熄,面已成糊,但這一點也不妨礙我把它吃完。夜幕降臨,氣溫驟降,我只得把火燒得更旺一些,以御寒氣。這是時隔兩年以來的第一次獨自荒野露營,我以為我依舊能夠心無漣漪,卻不期已波濤胸涌。
第二天依然是穿行在古木參天的森林里,在這兒時光都放慢了腳步,而我則更無理由去趕路。這一“趕”字及與之相關(guān)的行為,都不適合在此被提及。行至中午,我把背包放下,吃了一些干糧作為午餐,便往河谷中去找尋石頭。撿那種形狀好看顏色也突出的便于攜帶的小石頭。后又躺在樹下金黃色的松軟的地衣上,任穿過樹梢的陽光打在臉上,微閉雙眼,忘乎時光洪流。
加上玩耍休憩的時間,當天也就只走了兩個半小時便到了紅星驛站。我自尋鑰匙開門而入(此處甚為冒昧,還望見諒),見里面諸物齊全,甚為歡喜!只里外雜亂,有欠收拾。而鍋中剩余的菜飯,也已發(fā)霉。對于上一批食宿于此的穿越者,其所作所為令人失望。而我既然住在此地,便不可視而不見。于是把那些發(fā)霉了的剩菜剩飯倒掉,又燒了熱水,把餐具洗凈。再把里外清掃了一遍。而當晚用了主人的一碗米,一個土豆和一兩肉,沒有付錢。相比于十幾塊錢,我覺得這樣的勞動更有意義。而盡量不給別人增添麻煩是一種美德。略為遺憾的是找不到筆,不能在其留言本上留言,只能等出山后再給紅星發(fā)短信說明情況了。
有一事需要提及的是,當天下午閑逛到對面的山崖下,見一堵峭壁,十分壯美!實在歡喜不已,于是便想徒手攀緣而上。然而三次從不同的線路嘗試攀登,皆以失敗而回。相比于徒手攀巖的危險,獨自翻越冬季的碧羅雪山的風險已可以忽略不計。想來事不過三,而經(jīng)過三次嘗試后手臂已全無氣力,于是作罷。死亡固然令人害怕,而冒險又總讓我欲罷不能。
第三天(也就是常規(guī)行程的第二天)離開紅星驛站一個多小時后,見一善屋。善屋也就是可供徒步者及牧民免費住宿之屋,屋頂蓋的很好,不會漏雨。而里面也較寬敞,倒很好居住。想著他日無處可去,倒不如隱居此處。而雪山之華美,山林之奇幻,溪流之清湍,視野之開闊盡得。
昨日見云氣聚攏于雪山之上,可知次日天氣不妙。果不其然,出紅星驛站之后便開始下雪。而我冒著雪上埡口,這情形和走洛克線時爬雜巴拉埡口一樣,若是農(nóng)山和汪倫在此,他們定不會再讓這樣的事情再次發(fā)生在自己的身上。而此時正好是一個人,無人阻我。我因這雪而變得欣喜,同時又變得失落。欣喜的是冒雪登埡口會變得更刺激,失落的是滿天的灰白,將看不到更壯美的雪山,看不到更遼闊的景色。
埡口的雪并沒有預想的厚,而這雪又是如此的堅硬,若非我背包太重,踩上去都不會下陷。更為幸運的是前段時間別人走過留下的腳印還清晰可見,不至于找不到路。在埡口上想起農(nóng)山問我的那句話——為何如此喜歡雪山?是因為喜歡站在雪山頂上的感覺吧——那種無人比肩的孤獨與傲視群雄的寂寥。
下山的路出奇的陡,真?zhèn)€是處處小心謹慎,步步在履薄冰。而這比上坡更傷膝蓋的路又是出奇的長,長到走得都不耐煩,希望來一段上坡路。終于下到河谷,一黑湖赫然顯現(xiàn),而一高山溪流飛奔而下,如飛龍欲扎進湖中,勢不可擋!
又見一群人在河谷中興建房子,我放下包欲打聽距離阿洛驛站還有多遠,都說不知,讓我去問帳篷里正在炒菜的小哥。阿洛驛站沒有問到,卻因此機緣得與他們同宿帳篷內(nèi)。小哥說我今晚有口福了,今天他們吃藏香豬燉野味。我還能說什么,我得意地笑,得意地笑!可惜某人沒有口福啦!后來知小哥是白漢洛的神父,曾留學海外。當晚與這二十位綠林好漢,大碗喝酒大塊吃肉,盡興而醉。
次日吃過他們自己蒸的饅頭,又吃了石板烤大餅,別了眾人,又獨自爬上海拔三千九的巴拉貢埡口。埡口海拔雖然四千不到,卻積雪甚深。待爬上埡口,昨日翻過的碧羅雪山和西側(cè)的高黎貢山盡收眼底,可謂壯哉!都說下山容易上山難,我卻再次見識了下山有多難。海拔直降兩千一到達迪麻洛,簡直是我下過最長的坡!
今晚住阿洛的家,是那種比較窄但很溫暖的木床。娜姐說她喜歡這樣的木床,兩個人可以依偎在一起。我也喜歡,就像喜歡那晚在溪澗里踩著水看到的星空,就像喜歡那晚喝到的葡萄酒。
下一條穿越路線在哪兒,為何我走出了荒野卻還沒有在荒野感到踏實?罷了,一路向東去大理,找他們二人喝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