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兩天讀了一篇文章,作者因小病在家休養,無意中發現母親脖子上有個可移動的包,問起來,才知道已經有兩年了。她突然驚住:兩年時間,她居然沒有發現,或者更準確說,她一直都在外地工作,根本就沒機會發現。母親是永遠不會拖女兒后腿的,自然不會跟她說。而父親僅僅是提一下讓女兒回家一趟,都瞬間被她以太忙為理由斷然拒絕。她以為,自己的愛情、工作、未來才是最重要的,什么時候累了疲倦了想起來了,有父母兩個人在的家,都會一直在那里等著,什么時間回來,都不晚。
看著母親輕描淡寫地摸摸來回動的包,她愣了片刻,后來極力說服母親第二天去醫院檢查,以求心安。就在當天晚上,她躺在黑暗中,回想這些年來對父母的忽視甚至冷落,無法自抑陷入自責和胡思亂想之中。
她的自責重點在于:如果母親這個包是良性的,那么,手術就可以了,但若是惡性的,她又該怎么辦?
年輕的時候,我們常常以為,父母一直都會在,就像從小到大,無論何時回家,他們永遠都在家里等著我們一樣。卻忘記了,我們一天天長大的同時,父母也開始一天天變得更老。
當我們年幼時,父母年輕健康的身體為我們支撐起晴好無雨的天空;當我們展翅飛出家門,去見識更廣闊天地的時候,父母依然是我們最堅強的后盾,支持我們到天涯海角遠走高飛;當我們有了自己的小家,眼睛里心里裝的都是愛人孩子的頭疼腦熱和生活的雞毛蒜皮、柴米油鹽的時候,我們的大腦自動屏蔽掉我們也許隱約也會掛念的老父母,安慰自己他們沒有兒女陪伴這么多年也已經習慣,也會過得很好。
我們別忘了,有一句話叫:子欲養,而親不在。
而這種痛,別等到痛了才領悟!
趁一切都來得及,去像父母當初照顧你那樣照顧他們,當你從一個孤弱的初生嬰兒長成了可以沉著應對世間事的成年人,父母也已不知何時卸去與人生抗戰的鎧甲,成了需要人陪伴、關注、照料的弱者。他們的身軀日漸彎曲和孱弱,對日新月異的世界感到陌生和惶恐,周圍熟悉的人越來越少,弄不懂的事越來越多,他們不知自己什么時候已經被快速發展的世界遠遠丟在身后,慢慢生出一種對生活的無力感,他們怕被拋棄,怕一切都一點點開始不被他們控制和把握。在一天天長大,且面對復雜的世界顯得胸有成竹和篤定的你面前,他們感到生活慢慢翻轉顛倒,你,長成了頂天立地,能將一切世事扛在肩上的成人,而他們,仿佛變回了你的孩子。
趁一切都來得及,他們沒生病,還有健康身體可以走動路,帶他們走出家門,去看看這個世界。他們辛苦一生,也許掙得錢不多,卻養大了你,供你讀書,上大學,有機會看到比家鄉更大更廣闊的世界,而他們,也許一輩子都未曾走出家門,家鄉的小鎮就是他們眼里的全部世界。帶他們出去,看看電視電影里的美麗風景和遠方,讓他們感受活著的美好。
趁一切都來得及,他們的牙齒還沒掉光,帶他們享用美食,不必一定去高級餐廳吃多昂貴的菜肴,普通的小餐館就可以,又或者,你用心為他們燉上一鍋鮮美的湯、熬上兩碗軟糯的粥,買來一些他們愛吃又易嚼易消化的水果點心,這些,也就足夠了。
你得明白,重要的不是這些食物,是你的這份用心!
或許,最主要的還是陪伴吧!也許僅僅是說說話,聊聊小時候那些落滿塵土的陳年舊事,這些年陸續離開的故人;也許僅僅是圍在一張桌子安穩團圓地吃飯,父母依舊習慣夾一筷子你從小喜歡吃的菜放在你碗里;也許僅僅是在陽光充足的冬日晌午,陪他們在門前小坐,曬曬太陽,可以什么都不用說,只需微微仰起臉,安然閉上眼睛即可。
在我去年的一篇日記里,寫著這樣幾段話:
我想象著自己此刻就站在家門口,望著常年虛掩著、幾乎從不落鎖的門,然后,打開,家里空無一人,這很好,我可以仔細看看這個家。破舊的沙發,窗簾,凌亂的擺設。墻上的一大塊鏡子里,映出我的臉。
這個家,里面和外面一樣殘破,保持著多年不變的潮濕,陰暗,逼仄,陳舊。另外就是黑暗,陽光永遠進不來。這空間的生活就仿佛是狄更斯小說里呈現的那個久遠的年代,腐朽得搖搖欲墜。
可我的父母常年生活在這里,他們習慣了這樣的環境,他們很滿足!
我的心頭卻盤踞著巨大的憂傷,壓的我胸口疼痛難忍。
十五年前,我離開父母來到銀川,開始自己小家庭的生活。這么多年里,我回去探望父母的次數屈指可數,即使回去,呆的時間也很短,很快又踏上歸途。
去年我生下小女兒,父母為了照顧我坐月子千里迢迢而來,但因居住的房子太小,一家老小擁擠不便,小寶剛滿月他們就回去了。
他們在的不足四十天里,我沒陪他們出去轉過一次。父親第一次來銀川,母親雖來過兩次,但一出門就迷方向,更何況距離她上一次來已過去幾年,城市的變化日新月異,她基本上和初次來沒多大區別。
兩位七十多歲的老人,在完全生疏的環境里,摸索著找到醫院去看望我和孩子,看完也不打車,六個公交站的路程,兩個人慢慢走回去。摸索著找到市場買來大包小包的蔬菜水果,穿過車來車往的大街,走過兩條長路,然后爬上三層樓梯,艱難的提著回來……
他們在,買菜、做飯、洗碗、收拾屋子,我們沒有操過一點心,老公安心上班,我安心休息和照顧小寶,大女兒安心上學。
我們的生活一點沒亂和忙碌,只是因為,有他們在全心全意照料。
他們走后,我一直在想,自己究竟怎樣做,才能為父母盡一份心和孝道。
后來,我想明白了!什么也比不上和父母相守來得踏實和安心。
不是嗎?
去年的歲末,我把再買一套房給父母倆人住列入2016年的夢想清單,今年7月初,我已經實現了。
新房子就在我們小區,一樓,八十多平米,裝修好了,我精心挑選了窗簾家具,只等他們來住。鄰居建議我們把現在居住的房子出租,搬去和父母同住。這樣既可以互相照顧,又可以多份收入。
我不這樣想,我的父母,一生辛勞,先帶大我們兄妹三人,又帶大哥哥弟弟家加起來四個孩子,我不能讓七十多歲的老人,再來照顧我們。
我只是希望,在父母的余生,可以過兩個人的生活,自由,輕松,不為任何人拖累。
我和他們,同住一個小區,中間,隔著一碗湯的距離。想了,抱著孩子過去看看;餓了,過去蹭點吃的;其他的時間,是他們自己的。
我希望我的父母,和我們一起,安然度過長長久久的幸福歲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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