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中國新歌聲》第二階段白靜晨上臺時,橘子正掛著笑容在酒店大堂和客戶握手道別。
目送著客戶上了電梯,橘子揉了揉發酸的太陽穴,靠在沙發上,等著李清。
“大家好,我叫白靜晨,因為愛笑,所以大家叫我小白。”
大堂的柱子上掛著42寸液晶電視,直播著《中國新歌聲》的演出情況,在聽到“小白”這兩個字的時候,橘子猛的睜開眼,目不轉睛的盯著屏幕,直到白靜晨把歌唱完。
橘子漠然的盯著前方,眼神氤氳,大腦被迅速的拖入了某段回憶的漩渦之中,那時的她一襲素衣裙袂紛飛,眉眼彎彎,在陽光下對著少年笑的燦爛而純粹。
手機震動,短信提示音響起,橘子猛的從回憶里驚醒,下意識的抓起手機,解鎖,進入短信頁面。
“與你相遇,好幸運,可我已失去為你淚流滿面的權利。”
一連串的號碼顯示在屏幕上方,沒有署名,就像是某個人發錯了的致歉。可橘子看著這串曾經爛熟于心的號碼,不知所措。
在一次又一次的說分手后,橘子在一個萬籟俱靜的夜,把署名為“小白”的號碼徹底刪除,懷著悲憤的心情,對心力交瘁的感情告別。
“我亦如此,盼君安。”
橘子編輯了一長串回復的詞句,卻始終沒有勇氣按下發送鍵。對于曾經的相遇和陪伴,她心懷感恩,卻也不可避免的在流轉的光陰里,彼此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李清的車停在門口,因為擔心橘子的安全,特地繞了大半個城市接她回家。
“累嗎?”看著疲憊的橘子,李清愛憐的摸摸她的頭發,并順手接過她的手提包,牽著橘子的手往出口方向走去。
“累。”橘子撒嬌的瞇眼,一瞬間變回十幾歲的少女。
往事縱使再多遺憾,也終究煙消云散。她喜歡現在的生活,有成熟的愛人,閃光的自己,能夠看得見的未來,和一份穩穩的幸福。
2.
“謝謝你,可是我有男朋友喔。”
大一,有仰慕的少年給橘子寫情書,她在回復中如是寫道,溫柔的筆觸和感嘆詞,暴露了她沉溺在愛情中甜蜜的心情。
她的男朋友,叫白樹清,高中同學。因為比橘子小一歲,橘子喜歡稱呼他為小白。
小白咧嘴傻笑,“我是小白,你就是大白,兩個白癡相愛,也算是為民除害。”
戀愛中的人,喜歡用特殊的昵稱來表示親昵,從此以后,“小白”和“大白”這兩個稱呼,就成了他們倆的專屬名詞。
以至于到現在,橘子聽到這個稱呼,心里都會隱隱作痛。
小白喜歡橘子,在高中校園可謂人人皆知。他給橘子送早飯,陪橘子上自習,翹課帶著她溜冰,在橘子過生日時買了一大束玫瑰放在她的桌上......
這些成年人習以為常的諂媚做法,因為發生在相對單純的校園時光,所以很快的就俘獲了橘子的心。
因為追求橘子的手段太過高調,小白被教導主任叫到辦公室狠狠訓斥了一番。他走出辦公室的時候,意外的看見橘子在門口等他。
“你是不是真的喜歡我?”橘子抬眼問到。
“我甚至可以為了你,去死!”小白執拗的望著她,脫口而出。
橘子嚇的趕緊捂住小白的嘴,食指豎在唇邊做了個“噓”的手勢。她望著小白固執的眸,輕輕的回應,“我不要你死,我只希望我們能好好的。”
“你答應了?”回過神來的小白表情激動不已,看著橘子羞答答的點頭,樂的手舞足蹈。
那是一個春天,柳條抽新枝,風綠江南岸。學校里的桃樹開花了,嬌艷欲滴的一大片,像極了橘子羞紅的面頰。
3.
高中畢業后,兩人說好,要考到同一個城市。
雖然不在同一個地方,兩個大學分別在這個城市的兩頭,中間還隔著一片海,橘子每次去小白的學校,都要轉三趟公交,外加步行二十多分鐘,但相比起絕大部分的異地情侶來說,橘子覺得他們已經足夠幸福了。
雖然上了大學后的兩人,已經逐漸有了隔閡。
周五一下課,橘子就沖進食堂買了小白最喜歡的奶茶,蹦跶著去校門口的咖啡廳靠窗的角落等著。咖啡廳對面的馬路上,有個公交站臺,小白會在半個小時后出現在那里,笑意盈盈的看著她。
但這次,公交車來了一波又一波,人群上上下下,并沒有熟悉的面孔出現。
橘子詫異,拿起手機撥過去,卻響起女聲機械且冰冷的聲音:“您好,你所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請您稍后再撥。”
她固執的等著,從傍晚到三更,就在咖啡館的員工提醒她小店即將打烊時,橘子的手機終于有了動靜。
“對不起啊,寶貝,我今天就不過去了。”
“為什么?我們不是說好的嗎?”橘子忍住怒氣,快速回復。
很久都沒有回音。從咖啡館到寢室這段路,橘子盯著手機,屏幕黑了再按亮,就這樣,一遍遍的看著,期待著,失望著。
橘子躺在床上輾轉反復,久不能眠,第二天一大早,她上了去小白學校的車。
電話依舊是處于打不通的狀態,橘子找到小白的室友,在室友的推測下,她在網吧昏暗的包廂里找到了玩游戲的小白。
許是玩了一個通宵的緣故,小白雙眼猩紅,頭發凌亂,地上扔著吃了一半的快餐盒。
橘子沖上去,憤怒的打了小白一個巴掌,跑出了網吧。
小白回頭一看,嚇的丟掉耳機,趕緊去追。
“你怎么就不能學點好,非要打什么游戲,”橘子忿忿的吼,“你有想過我們的未來嗎?”
“老婆我錯了,”小白一個勁兒道歉,嘻皮笑臉的湊過去,“不要生氣啦,我們去吃東西好不好?”
“那你答應我,以后不玩了。”橘子冷著臉。
“好,好,不玩了。”依舊是嘻皮笑臉的討好。
橘子的表情這才有所緩和,她不厭其煩的和小白大講道理,小白在一旁如搗蒜般的點頭,終于讓她安下心來。
4.
橘子想著在未來的某一天,她披上一襲紅色嫁衣,在親朋好友的祝福中,幸福的嫁給小白。她甚至想好了結婚后要生幾個孩子,孩子像她多一些還是像小白多一些,一家人在草地上其樂融融的樣子。
每個在愛情里的女孩子都是這樣想的吧,她們把幸福傾注在所愛的男孩生上,等他長大,盼他成熟。
可是染上網癮的小白就像吸了毒一樣,每到一定時間,就毒發而不可自持。到后來,他干脆翹課,沉迷在虛擬的世界,和一群沒見過面的隊友咆哮廝殺,不分晝夜。
橘子和小白也開始不停的吵架,冷戰,道歉,和好,循環反復。
“白樹清,我們分手吧!”
橘子冷冷的提出分手后,離開了小白,坐著車回到學校。
她從周五的晚上一直在他身后,雙手環胸從晚上到天光破曉,小白只是不停的敲擊著鍵盤,壓根都沒有回過頭看她一眼。
直到上車,他也沒追上來。
橘子回到學校后,趴在床上大哭了一場,哭的撕心裂肺。
室友們面面相覷。她們手足無措的安慰著,從沒想過,溫文爾雅的橘子,有一天也會這么絕望。
離開了小白后的橘子,內心空落落的,她像是被掏空了靈魂,每天機械的在教室,宿舍,食堂三點一線來回走動,麻木而茫然。
一個月后,橘子在操場上,被人攔住了去路。
那人正是小白。
小白唯唯諾諾的看著橘子,眼淚漱漱落下,“對不起,我不能沒有你。”
“你再原諒我一次好不好,我保證以后再也不冷落你了。”
橘子眼淚瞬間奪眶而出。
小白似乎是痛下了決心要洗心革面,他確實沒有再去網吧,而是老老實實的去教室上課,時不時拍張照片給橘子報行蹤。
看著小白顯著的變化,橘子欣慰的笑了。
5.
大三那年暑假,橘子有了人生中的第一份工作:在超市站柜臺,賣手機。
小白和她一起應聘上了這份工作,但是僅僅只做了一個禮拜,他就因為和主管吵架,一氣之下辭職了。
“這個主管又老又丑,憑什么說我?”小白不滿,對橘子吐槽,“你也別做了,大夏天的,在家吹空調吃西瓜多舒服,何必來受這份罪。”
但是橘子沒有,她咬著牙堅持了下去。
兩個人的分歧,或許早已埋下種子,只是橘子不愿意多想。
但生活,卻會把這種矛盾越拉越大。
最后半年實習,橘子決意北上,和來學校招聘的某家珠寶公司簽訂了實習合同,小白拗不過,也陪著一起到了北京。
北京的房價實在貴的離譜,小白在橘子的要求下,租了一間潮濕的地下室,墻面斑駁,通風口是沾滿了灰的氣窗,處處透著破敗的味道。
小白找了好幾份工作,但是都沒有做太長時間,就辭職了。
“我們回家好不好?”小白問橘子,“我父母可以給我們安排好一點的工作,你也不用這么累。”
小白的父母在當地是有聲望的人物,家境優渥,橘子的理想卻在北京。她內心掙扎著,糾結著,做著兩難的抉擇,想要一遍遍的說服自己。
“我明天有個面試,是W公司的,如果沒面試上,我們就走。”
說這話時兩人來到北京已有大半年的光景,在瀏覽招聘網站的時候,橘子恰巧看到了W公司的招聘信息,那是橘子心儀了很久的公司,雖然深知沒有希望,但是她想去試試。
“嗯好。”小白開心的牽著橘子的手,“我爸給我打錢了,我們出去大吃一頓。”
那天的小白異常開心,說話滔滔不絕,還不停的往橘子的碗里夾菜,潛意識里,他或許也覺得橘子面試不上W公司,所以氣氛一直很活躍。
所以當W公司給橘子發了錄用通知書時,小白的臉色當場黑下來。
他火速的收拾了行李,沒有和橘子打招呼,當天就飛了回老家。
6.
白靜晨的《小幸運》很快出現在各大排行榜的榜首,李清打開車上的廣播,立馬又有一個女主播用靡靡之音介紹著這個愛笑的男孩。
“喜歡聽?”李清寵溺的問。
“嗯。”橘子點點頭。
“確實很好聽,”李清說,“里面有句歌詞是這樣寫的----與你相遇,好幸運,可我已失去為你淚流滿面的權利。我也很幸運,有一個努力上進又溫柔的未婚妻,我會好好愛你的,絕對不讓你傷心難過。”
橘子望著李清,臉上又露出少女般的嬌羞。
小白回了老家后,兩個人隔著一千多公里吵架,一副水火不容的樣子,橘子覺得疲憊不堪,她不知何時,兩人的愛已到了劍拔弩張的地步了。
那些生氣時說出口的話,像尖刀一樣刺著對方的心,捅的兩人鮮血淋漓。
當小白的電話再次打過來的時候,橘子憤怒的把號碼刪掉,想了想,又拔出電話卡,把它丟進了垃圾桶。
清純美好的感情,從高中一路走過來的攜手,就這么散了。
橘子聽著歌,忍不住嘆息。
進了W公司后,橘子認識了李清,在他和經理凌姐的幫助下,橘子一點點的熟悉業務,找到了自己喜愛的生活方式。
李清和小白最大的不同,是他毫無保留的支持她的夢想,對于橘子的選擇,給予最大程度的理解和包容。
偶爾夜深人靜時,橘子還是會想起小白,她很感激上蒼的安排,讓他們幸運的在懵懂的時刻相遇,并且共同擁有了一段刻骨銘心的愛情。
但愿在我看不到的天際,你張開了雙臂,遇見了你的注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