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
成千上萬的字句像玩具積木那樣傾倒在地板上,就是這樣的一聲巨響。
我想寫點什么,可就在我冥思苦想之際,我的耳朵里有什么東西就這樣崩塌開來了,發出嘩啦的一聲。
“嘩啦”,一個有點曖昧的象聲詞,有水的動人之處,也有某種不測的破碎感。
如果你習慣我的表達,接下來你就可以看到很多詞匯散落在地面上,錯落有致,且形狀各異?!皣W啦”是離我最近的一個詞匯。
一般帶有強烈指示性的語句很難讓人們忽略 。比如,你看那個掉得有點遠的“緩慢”。慢的最后一筆很像一根尾巴,那個筆劃慵懶地搖動著,然后卷起來。這讓我想起前幾天我的朋友告訴我她不喜歡貓,主要是因為它們平時散步時走得太過緩慢,沒有狗狗那種果敢和撒歡的姿態。我那時覺得既好笑又吃驚,因為我還真沒聽說過這樣的理由。
其實緩慢是一種強度,它可以有自己的形狀,也可以有貓尾巴往上卷一下的弧度。把耳朵靠近情人胸膛時,能夠聽到強而有力的心跳聲,此刻即緩慢,慢到夜色都覆蓋下來,慢到血液燃燒到沸騰,慢到每一秒都是永恒。
這個詞匯應該擁有溫順而傲慢的面孔,以至于一字一頓也能被嘲弄成愚鈍。有人說上帝造了貓只是為了給人類撫摸老虎的樂趣,那么人類造了這個詞匯大概只是為了賦予生活千萬種意義的其一。
聆聽是一件快樂的事情,有些談話能讓我靈魂松散,大笑不止,昨晚在討論養寵物時,小狼說比起養只有十幾年壽命的狗兒子,他更傾向養一只能給我們送終的龜兒子,而且不出十年許愿池里的神龜都是我們家的王八。我聽后笑個不停,話說回來,其實我們近期依舊最想養一只貓兒,但怕極它在我們這個山溝溝里走丟。
我的耳朵在半個月前受了傷,診斷為外耳道破裂,“嘩啦”一聲是那時劇痛感的附加音效,很長一段時間我聽聲音都像在穿梭霓虹隧道一樣,有轟鳴感和五顏六色的幻覺。很妙。聽音樂的時候我只能把耳機塞在好的那一邊,但只放搖滾樂,尤其是sting的《Petrol head》,一路嗨起,與緩慢毫不相干。
這跟在炎夏想象著壓在樹枝上的積雪一樣,疼痛可以被緩解,厚重的積雪把樹枝壓斷,聲音的重量“嘩啦”一下就把我腦里的詞匯一股腦擠出了耳朵外邊。
這就是我想讓人們注意某種事物的方式,這篇文章是沒有意義的,它通篇都是將要被焚燒的文字,只是焚燒前你覺得這些文字長得還挺好看,而實際上前一秒你能記憶的語句,后一秒就會消失殆盡。就像一根剛剛丟掉的煙蒂不小心點燃了散落在地面的那些詞匯,散步的貓被嚇跑了,飛也似的竄進了黑暗中,而那個詞匯燃燒起來,在貓的尾巴上化為一攤灰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