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把這個標題補充完整,那么應該是:如果你與眾不同,你身邊的每一個人都會是痛苦的,包括你自己。
這是一部來自臺灣的同性戀題材電影,講述了同妻之痛,很早之前就從某篇報道上看到過,在中國有相當一部分同性戀群體,因為無法承受來自外界的壓力,因承受著世俗眼光的批判,所以他們不得不隱藏起自己真正的性取向,委曲求全地與異性結為夫妻,從而引發一起起無法避免的家庭人倫悲劇。
影片中的父親宋正遠正是這樣一位男同,電影題目是《誰先愛上他的》,好像在求證一個問題,到底是母親劉三蓮先愛上他的,還是“小三”阿杰先愛上他的。其實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宋正遠,作為一個有才的大學教授,選擇了逃避自己的同志身份,他喊出“我想有個正常的家庭,有個正常的妻子”離開了阿杰,他用謊言欺騙了劉三蓮,與她結為夫妻并生下了孩子,可一個人的性取向是不隨個人意志而改變的,他終究不是一個“正常”的人,他欺騙了妻子,也欺騙了自己,隨之而來的痛苦帶給了整個家庭。
甚至于對戀人阿杰,他也勸他用謊言去欺騙母親,他們之間有一段非常耐人尋味的對話。
阿杰含著淚光問宋正遠:我媽問我,你是誰?
宋正遠彈著琴,漫不經心地回答:老師、室友、劇場伙伴。
阿杰不以為然,反駁道:我喜歡說實話。
宋正遠卻說:實話會讓你媽傷心的。
阿杰不信:怎么可能?我媽那么疼我。
宋正遠強調說:她只剩你這個兒子了。
阿杰堅持說:就算我喜歡你,我還是愛她啊。
宋正遠開始強詞奪理:就算你不說實話,我們還是我們。
阿杰盡最后的反抗:那為什么我們不說實話。
宋正遠把琴停下來:讓他們不難過、不擔心,就是我們的責任。
阿杰絕望道:我不懂為什么我愛你她會難過。
宋正遠知道自己說服不了他,只好說:我也不懂,但我知道她一定會難過。
然后像安撫小孩子一樣地撫摸他的額頭:聽話,乖。
留下的是阿杰依然倔強的眼神,阿杰從始至終都勇于面對自己的同志身份,而宋正遠卻一直在選擇逃避,因為他的學歷比阿杰高,因為他的社會人脈比阿杰廣,因為他的身份地位比阿杰要高一個層次,所以他才需要借一個正常的家庭,一個正常的妻子來維持他的體面,雖然影片中沒有提及宋正遠兒時的家庭,但作為一個大學教書的高級知識分子,想必也是出生于知識分子家庭,他不敢正面自己的同性戀身份。然而隱瞞終將帶來痛苦,帶給身邊每一個人無盡的痛苦,包括他自己。
兒子呈希無法理解父親出軌的戀情,大人的世界太復雜也太難懂,我們甚至從他身上看不到太多對父親的想念,除了他對母親把父親留下的東西扔了而生氣,他也不能理解母親焦躁痛苦的來源,無法理解母親為什么那么愛錢,一口一個“劉三蓮”,也許在他十多年的成長歷程中,家庭這個概念對他從來不是完整的,因為父母本就沒有多少感情,生活在一個缺愛的家庭里,才造就了他今天的叛逆。
妻子劉三蓮是這場家庭悲劇里最大的受害者,她竭盡全力地想要維護這個家庭,她聽從姐的勸說,回家對老公獻上她卑躬屈漆的愛意,然而不管她多么卑微,都無法讓眼前的老公對她產生哪怕一丁點的性趣。她竭盡全力照顧兒子的生活起居,一次次來討要本該屬于兒子的保險金,換來的卻是兒子的厭惡和不理解。她是同妻這個群體所面臨的悲慘遭遇的真實寫照,面對一個同性戀的丈夫,面對柵欄門另一邊垂垂將死卻不屬于自己的老公,她痛苦地無處哭訴,迫不得已跑到心理咨詢師那邊,問出了她最后的疑問:全都是假的嗎?沒有一點愛嗎?就一點點都沒有嗎?
阿杰的痛苦來源于他兩次失去了“愛人”,來源于無法向母親坦白他的同性身份,他甘愿為他的愛人付出一切,你化療掉頭發,那我就配你一起剪光頭;你癌癥要換肝沒錢,我去地下錢莊給你借錢;你喜歡吃小籠包,我天天給你買,甚至你都不在了我卻忘了這回事仍然拎著小籠包跑到醫院里,在他的心里世界里,他的愛人就是他的全部。所以當宋志遠勸他用謊言去欺騙他同樣心愛的母親時,他眼神里是倔強和失望,他希望他的愛人可以和他一同面對生活的一切,可很多時候他的愛人做不到。
而最后呢,阿杰的母親沒有經任何人的勸說,在阿杰首演的小舞臺上,送上對她唯一的兒子最真誠的祝福,印證了阿杰的那句話“怎么可能,我媽那么疼我”。阿杰的母親不痛苦嗎,她何嘗不痛苦,曾經在她的話語里也是對“同性戀”這一現象充滿了鄙視和恐懼,但這是她唯一的兒子,不管這個兒子怎么樣,是不是同性戀,她都得接受這一事實,因為這是她的兒子,“兒子”這個身份就已經大過了一切,這就是一個母親對兒子的愛。
同性戀是這個社會極少數的群體,就像一個異類存在于我們不為察覺的角落里,但他們真真實實地存在著,如果我們能對他們多一些了解,多一些包容,少一些非議,少一些鄙夷的目光,讓他們敢于把自己真實的一面表露出來,讓他們敢于做真正的自己,那么這樣的同妻悲劇就會越來越少,直至消失,因為這種悲劇本不該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