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行李,請安檢。”高鐵站熟悉的聲音在耳邊循環(huán)播放。儀念有點(diǎn)吃力的將行李箱放到安檢履帶上,輕松將雙肩包取下。她目光注視著行李,生怕拿錯了。這是她第一次做高鐵,也是她第一次去他的城市。
儀念,跟著人群走向車廂,白色的高跟鞋,紅色的行李箱,灰色及踝的長風(fēng)衣分外的搶眼。高傲的她任何時候都未成放下對自己外表的要求。跟著人群,拿著車票,她找到自己的座位。深知自己的無力,她微笑著請身邊的男士幫她把行李箱放到行李架上。放好后,她再次微笑著并彎腰表示謝意。
經(jīng)過這小小的幫助,男士禮貌地和她攀談起來,她也禮貌地回應(yīng)著。他們?nèi)サ氖峭粋€城市____上海,而且,他還是本地人。他侃侃而談,風(fēng)趣地講著上海的大小故事。
她內(nèi)心很是激動,大上海,這座城市,平時看到報(bào)道圖片很多,但是沒有人親自的為她講述過,更何況講的如此有趣。她進(jìn)一層的了解了高陽所在城市的樣子。
他講的投入,她聽的入神。他問道“你去上海旅游?” 她笑著說“不是,是找人。” 她突然又低下頭說“哦不,是去旅游。”她的回答和表情讓他疑惑,但是他并沒有追問,禮貌的笑了笑。繼續(xù)講著他有趣的故事。
她有點(diǎn)乏了,本來血色不足的臉,更顯蒼白。唯有紅艷艷的口紅給她增添了些許的活力。邊上這位友善的男士,似乎能看透人心,他說,“美女,你休息吧,你看起來有點(diǎn)乏,我?guī)湍憧粗欣睿判摹N业纳矸葑C給你看看,這是我的名片。”他順手就將名片遞到她手中。原來他是中石化公司的人事部的。她眼睛也偷偷的瞟了看了一下他身份證。她再次謝謝他的幫助,謝謝他讓她的旅途變的那么有趣,更從內(nèi)心感謝他讓她更深的了解高陽的城市。
她微微閉上眼睛,干涉的眼睛有些舒服了。但她怎么也睡不著,雖身邊有放心的人幫她照看。
離上海越來越近了,一個四川小縣城的女人,慢慢靠近大都市的靈魂,她似乎感覺到他的溫暖,感受到他的氣息。她并有聯(lián)系高陽,只是聽其他同學(xué)在群里偶爾講到高陽的事情。高陽畢業(yè)后,換了幾個城市,南到廣州,北黑龍江。最后在上海安家,聽說他的妻子就是上海本地的姑娘,姑娘看上他身上那股子敢闖敢干的拗勁。不顧父母的阻攔,決然和他在一起。現(xiàn)在兩個人的生意做的很不錯了。一個窮小子能在上海安家也足見他的能力。
她的眼角有淚水,并沒有用指尖去擦。淚水沿著她的臉頰慢慢的滑落,多少年的想念就讓它們盡情的流。這次她來,也沒有聯(lián)系高陽,她只是想來看看他的城市,或許有緣也能見上一面。她為她的這次出行并沒有籌劃什么,她看了<假如生命只有一百天>后,她就開始思考余生該怎么過,第一個冒出來的想法就是來看看高陽的城市。這是她心底十幾年的結(jié)。
高中時的畫面浮現(xiàn)在眼前,山腳下的老學(xué)校,每周五下午高陽都等她一起回家,他先將她送回她家附近,然后再繞一個小時的山路回家。有一次半途下雨,高陽把外套頂在兩個人頭上,她偷偷看了他一眼,那時她似乎就認(rèn)定這就是她該嫁的人,那時她也靠他最近,能聽到他心跳。泥濘的山路,雨天更不好走,雖然因?yàn)橄掠辏麄兎趴炝俗呗返牟椒ァK嘞M@是一條沒有窮盡的路,就這樣讓他們一直一直走下去。
他們認(rèn)識是緣于班級的一次元旦慶祝活動。儀念和高陽一組,具體什么活動她都是忘了,后來元旦活動結(jié)束,他送了她一張?jiān)┵R卡,賀卡上寫著“你好嗎?”。這就全是他們認(rèn)識了。在后來的兩年里,在學(xué)校幾乎沒有說過幾句話,路上見面是只是笑一下或者全當(dāng)沒見著,無視而過。學(xué)校兩條法桐的道路是他們遇見最多的地方。雖然無語,但是彼此相信都看到了對方,也都期待在吃完早飯,去教室的路上能遇見。法桐四季變換著不同的顏色,由剛抽的嫩芽到葉茂如蓋,由枝頭淺綠到地面上的枯黃,承載著他們青春和無言的歡樂。
點(diǎn)滴的記憶一幕幕隨著眼角的淚水慢慢的下滑變換,她深深長嘆一口氣,嘴角露出久違的誠心的喜悅。她臉朝車窗,輕輕擦干眼淚,對著車窗里的自己會心的笑了。
邊上的男士注意到她這些細(xì)節(jié),沒有打攪她,只是輕輕的提醒說“還有半個小時就快到了,你需要收拾整理一下么?”并讓出地方 ,讓她去洗手間。這是一個細(xì)心又暖心的人。
她收拾好自己,重新畫了淡妝,只是口紅的顏色依舊那么紅艷艷。
到了上海,她安頓好自己,還是先去了東方明珠,希望能在最高處看到高陽的影子,這個想法有些荒謬,但是她就是這樣做了,只是聽說他的辦公室能看到東方明珠。她妄圖這樣大海撈針的找到他,她只有他的QQ,可是頭像已經(jīng)灰著十幾年了。她打開QQ希望他的像能點(diǎn)亮,試圖打他QQ電話,想想又放下了。我來過,他能知道就好。同一片土地上,同一個城市,我們曾一起待過。她乘電梯到了頂端,看著小小的城市群,不知道哪個格子里有他的影子。多想能一眼看穿所有障礙,直視他的工作場所,看著他認(rèn)真工作的樣子。失落感涌上心頭,對自己的想法,竟然自己也蔑視的笑了笑。
傍晚,她漫步在外灘,熙熙攘攘的人。漸漸燈火亮了起來,看著一座城市夜幕落下,華燈初上。上海歡迎你,在江的對岸,歡迎她的到來。想象著高陽張開雙臂,對她說上海歡迎你。她看著對面的燈火笑了,靜靜地趴在欄桿上。晚風(fēng)拂面,風(fēng)撩起她的發(fā)絲,她順勢將長發(fā)撩于耳后。看著燈火,看著來來往往的人,如果高陽突然出現(xiàn)在這里,她會是多喜歡。
一個衣著整齊的男人,坐在臺階上抽煙,煙味隨風(fēng)吹到儀念鼻息。她最聞不得煙味,嚴(yán)重的連咳幾聲,她的聲音似乎驚擾了周邊的人,大家把目光投向她,她不好意思的僵硬的笑著。她尋著煙味,看到那邊的男士。這個身影怎么那么熟悉,想起她和高陽坐在路邊休息的樣子,她記住了他們在一起時每一個動作。心碰碰的跳著,無數(shù)個疑問在頭頂旋轉(zhuǎn)。她不敢就這樣走過去解開答案,她情愿就這樣看著眼中的這個高陽。她看到他也向這邊看過來,路燈太暗,還有一點(diǎn)距離,彼此看不清臉。他向她凝望了一會,低下頭繼續(xù)抽著煙。
第二天,她決定離開了,她再次到昨晚遇見他的地方, 她坐在他做過的臺階上,想象著高陽就坐在旁邊,就像以前回家一樣。突然有個人在她的面前停下,他禮貌地說“你好,我們又見面了。”她抬起頭眼淚順著臉頰流下,無端地問他“你認(rèn)識高陽么?” 他驚訝地說“高陽,你說的是高陽,他是我的師傅呀,在以前公司時候,他負(fù)責(zé)華東地區(qū)的業(yè)務(wù)。你認(rèn)識他?你們是????”
他請她到外灘邊上的一家咖啡廳坐下。她跟他講了來上海的目的。他告訴她,高陽在六年前就離開了原來的公司,剛離開公司時,日子過得不是很舒心遇到不小的困難,現(xiàn)在自己做生意越做越好,他的老婆去年剛給他生了個小女兒,現(xiàn)在一家四口搬到了城郊,聽說是高陽不喜歡城市的車水馬龍,希望自己的家人生活在平靜之中,可能等老了也會回四川老家,他心愛那里的一切。
高鐵上的男士說,“你沒有他的微信?或者電話?”她搖搖頭,低聲說“只有QQ。” 他感嘆一下“現(xiàn)在除了工作上偶爾用QQ,很少打開了。”說著,他翻開他的朋友圈,找到高陽的朋友圈昨晚的留言“似曾相識 初心難忘”,配圖是昨晚外灘的景色,照片中明顯有她的影子。她驚訝了,拍攝的角度分明就是她剛才坐過的臺階。
她又一次淚如雨下,沒有避諱誰,她靠著后背,咬著嘴唇。錯過見面的機(jī)會,錯過擁抱歡迎,錯過當(dāng)面問聲“你好嗎?”
她平靜一會,對高鐵男道謝,謝謝他如此真實(shí)的讓她感受到高陽的存在,謝謝他對她的照顧。她對他說“謝謝你,請你不要告訴他,我曾來過他的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