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得知一位朋友躺在病床上,上吐下瀉,而他的朋友更加留言給我說:“醫生說,恐怕。。”我震驚的手里的飲料一下子掉落到地上,心里頓時一陣陣抽搐,仿佛脈搏的跳動就是那一陣陣永不停歇的痛。我呆滯的站在路邊,不知道能看什么,只覺得天地一陣陣晃動。一剎那間,所有我人生的點點滴滴都如潮涌般沖擊我腦海,我根本看不到路。
最早,我內心最痛最痛,永遠無法彌補的痛就是我弟弟遇溺。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看到實實在在的尸體,僵化的尸體,我根本無法想象這就是我日夜陪伴的親弟弟。我看著我弟弟,一下子就傻了,我不知道該做什么表情,該給什么反應。我看著那些親戚來來往往,嘴里不斷的叫喊著,我只覺得他們根本就不是人,為什么我弟弟死了,他們卻在那里走來走去,嘴里念叨著不知道是什么話語。我突然一陣恨意,但當我又低頭看著我弟弟的時候,沒了所有感覺。遠處,我耳邊突然響起'為什么醫生不派車來?"“醫生說那兩個小孩都死了,沒必要派車。”恍如跌進了谷底,我內心終于崩潰了,眼淚嘩啦啦的下來,怎么都止不住。那年,我才十幾歲,我什么都不懂,但我沒了我親弟弟。連續三天,我都做著同樣的夢,我夢到我弟弟活過來了,各種方式活過來了。弟弟并沒有死,他們認錯人了,弟弟又跑回來。弟弟又活過來了,他是新一代智能機器人,但他有我弟弟的一切。弟弟成了精靈,成了魂魄,成了我身邊的不可見的人。我始終無法相信弟弟已經走了的事實。隨后的一個月,我都沉浸在這種奇妙的幻想中,醒來,我覺得弟弟就在旁邊,睡下,我又可以看到他。直至今天,我對弟弟的想念依然無以復加。我經常在想,弟弟會不會以一種奇怪的方式在我身邊?只是,弟弟真的走了。
有一個同學,或許他根本不知道,我曾經也為他哭得很傷心。我跟他的關系十分好,或者他并不這么認為。后面他跟別人打架,據說這事情鬧得很大,我經常打電話給另一位同學了解情況,但一切還好,只是鼻子打歪了。只是我阿姨到訪,把這事情說了一下,最后得出結論是,我這位同學死了。當時我覺得肯定不可能,于是再次打電話向我那位知情的同學詢問,他當時的回答讓我一下子懵了“他死了?不可能吧?怎么可能啊?”我立馬傻眼了,怎么他也不知道?我洗澡的時候,腦海里浮現了各種他的畫面,我真把他當朋友當兄弟,一下子我淚流滿臉,那淚水混雜著水滴,順著我的身體往下流,嘴里只能喃喃道:“不可能的,這不可能的。”我不知道那一次洗澡我一共用了多長時間,但我知道,那一定很長很長。長到讓我心疼,長到讓我呼吸困難。但他沒事,一個月之后我見到他了。
或者我短暫的記憶就記起了這些許讓我傷痛的事情。但今年,對我來說,是一個不幸的年份。
就在兩個月前,我契姐(干姐姐)微信告訴我,我契爺(干爹)走了。前年,我妻子懷孕的時候,我帶她去看我契爺,契爺不是很高,偏瘦,但精神抖擻,說話清晰,根本不像有病痛的人。事實上,契爺走的時候也沒有病痛。這太突然了,沒有半點預示,人就這么突然走了。我姐跟我說的時候,我甚至懷疑這一切是不是真的,契爺精神很好,不可能就這樣突然走的。當時,我再一次傻眼了,這是我契爺啊!我生命中另一個名字,馬強,就是我契爺給我起的。我頓時覺得我生命中的一部分缺失了,就好像我身體的一部分沒了一樣,我無法形容自己有多少傷痛,但如果我弟弟的離開,是我內心的一個無法填補的洞,那我契爺的離開,就是讓人硬生生的在這洞上又擴大許多,然后看著這黑得沒法見底的洞開始再一次吞噬我的人生。我告訴姐,節哀順變,她回答我,我知道,只是很痛。這個痛字從姐的微信上顯示出來的時候,我鼻子一陣陣酸,淚水再次嘩啦啦的下來了。我也很痛啊。錐心的痛。
然而,這并不是讓我的哀痛可以就順著時間的流淌而慢慢撫平。我也不是一個多愁善感,喜歡一天到晚流眼淚的人。我是男人,我應有自己的堅強。可是我妻子電話告訴我,我阿婆(奶奶)走了。我又一次懷疑,我問道,“什么?你說什么?”“你阿婆走了,怎么聽不清楚啊,你耳朵是聾還是什么?”我頓時一陣無名火起,這是我阿婆啊。我當時火大了,一陣恨意起來,她不知道這是我阿婆嗎?她這么說話跟我弟弟走的時候那些奇奇怪怪的人有什么區別?但我沒法生氣,因為這次我已經感受到自己更大的傷痛侵襲而來。呼吸一下子急促起來,一下一下的呼吸牽動了所有脈搏,胸口發悶,緊接著就是痛,從胸口處開始痛,隨著脈搏,呼吸蔓延到全身,整個身體不住的顫抖。然后,淚水便再一次止不住的下來。從上午一直到下午,我就躺在床上,不想動,不想說話,許久,我才平復。我才感覺到自己胸口的悶隨著呼吸順暢才慢慢散去,但依舊隱隱作痛。我感覺自己這些年來,心里的承受能力越來越差,身體狀況也十分不好。但那天晚上,我決定去買一瓶酒,我不能喝啤酒,選擇了勁酒,一斤裝,還買了一些吃的。然后坐在電腦旁,挑了一部片子,一邊喝酒一邊看電影。然后那天我就昏昏沉沉的睡去了。
我不想再去回憶什么。似乎人總逃不過這些傷痛,可是隨著這些傷痛起來,我總有一種無法面對的感覺,我匆匆的去看了我阿公,隨后讓爸爸給捎上兩瓶酒。或者,待過些時間,我想找阿公喝兩杯。我突然就是想跟阿公喝兩杯。